这话一出口，皇后身子猛地一僵，头埋得更低了，连呼吸都不敢重了些。


    众人都屏息等着看皇帝的反应。


    鹿茸这话分明是当众挑衅，换作旁人早被拖下去问斩了，谁有胆子敢这么跟天子说话？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锁在皇帝身上，连那五个黑衣人都忘了动手，眼神里满是莫名的好奇。


    可等了半天，别说下令抓人，皇帝连句话都没说，众人只觉得等了个寂寞。


    鹿茸看了半天，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哦？原来你们不是看我啊，是看他？”


    她指了指皇帝，满脸困惑，“不是该看我打架才对吗？我刚才那一脚不够厉害？”


    她半点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问题，反倒臭屁地挺了挺胸，也跟着众人的视线看向皇帝。


    看了好一会，她皱着眉嘀咕：“还是老样子啊，没多只手也没多只脚，看着风一吹就倒，弱得很。


    你们盯着他看这么久，是想等他变个花样出来？”


    旁边的禁卫统领跪在地上，听着这话又赶紧把头埋得更低。


    鹿茸懒得再看皇帝，转身冲五个黑衣人扬声：“喂！你们看什么看？又不是大胤人，盯着皇上瞧有什么用？


    你们不是来跟我打的吗？要出什么招、耍什么绝活，想好了没？”


    她声音又软又脆，偏生音量极大，冷不丁的一下，几个黑衣人只憋出个“你！”字。


    “你什么你？”鹿茸翻了个大白眼，语气里满是不解，


    “你看地上那三夫人，刚才也动不动你你你的，怎么你们云亭阁的人说话都只会蹦这个字？不会好好说话吗？”


    黑衣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景安将军，今日不想在皇宫动手，不如换个地方？西城破庙，你可敢去？”


    鹿茸歪着头琢磨：“西城破庙……听着怪耳熟的，可它在哪儿来着？”


    这话一出，黑衣人气得差点跳脚：“景安将军装什么糊涂？


    明人不说暗话，我们云亭阁多少弟兄在西城破庙折在你手里？连前阁主都下落不明，你现在倒好意思问破庙在哪儿？”


    鹿茸眨了眨眼，忽然拍了下手：“哦现在想起来了。”


    “怎么了？忘了不行？”


    她是真没立刻想起，那破庙原是自己常干架的“老地方”，人类的地名对她来说本就像一团乱线。


    “走。别扯敢不敢，我没什么不敢的。


    你们也是云亭阁的，一起死在一个地方，算我对你们好，人类不是要送最后一程？”


    她，像是觉得这安排很合理，又补了句，“省得你们死得散。”


    为首的黑衣人攥紧刀柄，强撑着底气：“景安将军该知，我们轻功好些。你……未必追得上。”话里的挑衅藏都藏不住。


    “嗬嗬嗬——”鹿茸低笑一声，狠厉，却偏用着直白的语气，“走。你们先跑。我喜欢……想早点死的人。”


    明明是要去决一死战，几人却像约好去赴宴般有商有量。


    只有黑衣人自己没察觉，这场所谓的对决，从一开始就是他们单方面被碾压的局。


    鹿茸连手指都没动，眼底的漠然已说明一切：敢惹她的，从来只有死路一条。


    她转身时，瞥见尚书府的人缩着脖子偷看，又扬声补了句：“躲什么？我可不杀你们，太蠢。”


    鹿茸把人说的都低下头，这才满意的笑了。


    目送几个黑衣人如鬼魅般掠出皇宫高墙，身影转瞬消失在夜色里，这才转过身，走到还僵在原地的皇帝面前。


    她垂眸扫了眼皇帝攥紧的指节，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怕活物的同类。


    “看什么？看他们没用。你，没有武功，吓自己，蠢。”


    皇帝被她的“蠢”字噎了下，也学着给了鹿茸一个白眼，“胡说什么呢，朕……朕这不是怕！


    西城破庙荒无人烟，他们这般约你，指不定设了多少陷阱！你要不要带上人手？多带些侍卫总没错！”


    “陷阱？”鹿茸眼底闪过丝极淡的不屑，那神情，像在说“你在担心蚊子咬穿铁甲？”。


    “来吧，死。”说完，想起“做人要把话说清楚”的认知，又补了半句，“多少，都死。”


    说罢转身就要走，衣角却被皇帝轻轻扯住。


    “鹿茸！你等等！朕已让人去传旨调兵，若是安阳王那边推诿不肯，朕要……”


    “他敢？”鹿茸的脚步停下，瞪大眼睛，“皇上，兵，你要快点给。你说他不依？”


    像是才想起什么，歪了歪头，语气依旧透着股理所当然的狠厉：“哦，他是我公爹。”


    这声“公爹”喊得平淡无波，完全没半点晚辈该有的恭敬，倒像是在念一个无关紧要的代号。


    皇帝听得眼皮直跳，还想把话说清楚，却见鹿茸已经抬脚往外跑。


    留下一道干脆的背影和一句飘在空气里的话：“他不依，我找他。打一顿便依了。”


    皇帝望着鹿茸风风火火的背影，连忙往前追了两步，“鹿茸，明日的宫宴，你可别忘了！得跟府里人一块来啊！明日……”


    话没说完，鹿茸的身影早已窜出数丈远。


    她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干脆利落地落在宫墙之上。


    风吹动她的衣裙，她眯着眼扫向远方，那几个黑衣人早已没了半点踪迹。


    “速度，还行。”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宫墙外，笑眯眯吐出几个字的评价。


    在她的丧尸生涯里，只认实力，对手这点身法，倒让她难得生出几分认可，别人的闪光点，总得认。


    想着，她忽然皱了皱眉，脑回路又拐到了别处：


    宫里的暗卫、禁卫，若都只有现在的水准，遇上真麻烦，怕是不够看。


    “得练。”


    “下死手练。”


    鹿茸身形一动，只觉一道黑影在宫墙、屋顶与树木间飞速掠过，比先前又快了几分。


    不过片刻，前方五个黑衣人的身影便清晰落入她眼中。


    她盯着那几道背影，小声嘀咕：“近成这样，没发现。”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晃了晃脑袋，“皇帝怪禁卫没用？错。”


    “不管丧尸还是人类，都只看实力，他们不行，那便等着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