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少女凝望着彼此。


    柔情愈加浓郁。


    然而气氛却有隐约透着些许冷寂。


    慕九思吐出一口浊气，按耐住心底的烦躁，轻声问道：


    “岚嫣，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嘛？”


    顾岚嫣正要坚定点头给出确定的答复，慕九思紧接着却接连发出许多直抵心底的问题：


    “我天赋修为远不及你，百年过后你看我如看世间蝼蚁，那时的你还会待我如初嘛？”


    “今日你喜欢我，其中或多或少都因为有着新奇感作祟，长年累月之下，你会不会感到厌倦？”


    “世道艰险，你真的愿意与我游历一世嘛？”


    “·······”


    一个个问题接连砸向顾岚嫣，令她不觉蹙起眉头。


    慕九思察言观色，以为她终于冷静下来，将好好考虑一番。


    哪知下一刻，顾岚嫣却蓦地推开慕九思，双手结印设下一道屏障。


    就在慕九思对顾岚嫣这般突如其来的行为感到深深不解之际，她却单手捏作剑诀。


    其体内灵海之上的本命飞剑受到感应，极速飞出体外，落于掌心之上。


    紧接着顾岚嫣将手中剑举至跟前，另外一只空闲的手蓦然抓住剑身。


    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掌心肌肤，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滴落至地面之上。


    剧烈的痛楚传至脑海深处。


    顾岚嫣却依旧面色不改，单手攥着剑身猛然划过。


    鲜血瞬间沾满剑身。


    那抹艳红落入慕九思，竟是如此的刺眼。


    “顾岚嫣，你疯了！”


    慕九思说着就要阻止顾岚嫣。


    然而顾岚嫣早有所料，因此才提前设下屏障。


    慕九思匆忙之间，一时竟然无法冲破屏障。


    而顾岚嫣却已是趁此机会，将染血的那只手捏作剑诀，直指天穹。


    “苍天在上，我顾岚嫣在此立下天道誓言！”


    “此生我待慕九思从一而终，不离不弃。”


    “若违此誓，我将神形俱灭！”


    话音刚落，天穹似是在回应顾岚嫣一般，传来隆隆雷声。


    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初，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慕九思呆呆天穹，却明白冥冥之中一切都已经有了定数。


    所谓天道誓言乃是受到天道的约束，一旦修士立下此誓言，那么就必须遵守，否则必然遭受天谴。


    怔怔出神之际，顾岚嫣反倒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解除了屏障，凑到慕九思的跟前。


    “阿思，如何，你现在愿意相信我了嘛？”


    慕九思将目光落在顾岚嫣身上，发觉她脸上洋溢着笑意，像是浑然没有将方才立下天道誓言当作一回事儿。


    “顾岚嫣，你疯了嘛！”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


    怒火涌上心头，使得慕九思不觉攥紧拳头，就要往顾岚嫣身上砸去。


    可在最后一刻，慕九思还是因为心中不舍，蓦地垂下了手。


    她喟然长叹一声，问顾岚嫣的同时也像是在问自己：


    “岚嫣，你为什么这么做？”


    顾岚嫣脸上露出肆意的笑容。


    “ 阿思，因为我喜欢你呀。”


    “喜欢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只要是你就足够了。”


    慕九思听后，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怜惜。


    泪水在眼眶之中一直打转，最终在她强忍之下才没有流出。


    她默默掏出灵药，低下头来轻柔的为她处理伤口。


    擦着擦着，泪水还没能强撑住，吧嗒吧嗒的落在顾岚嫣的手背之上。


    丝丝凉意沁入肌肤之下，令顾岚嫣心中一慌。


    “阿思，怎么了？”


    “我错了，你不要哭好不好？”


    “我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顾岚嫣从未见慕九思这般落泪，自责和歉疚不免在内心交织缠绕，令她十分难受。


    可轻声讨饶几句后，慕九思却仍未搭理自己，顾岚嫣不免有些慌张。


    她缓缓伸出一只手，抚过慕九思的脸颊。


    指尖划过眼尾，缕缕冷意随之传来。


    正当顾岚嫣想要为慕九思拭去泪水之时，慕九思却抢先一步蓦然抬头瞪向她。


    虽是怒目而视，却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架势。


    “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听到没有！”


    顾岚嫣忙不迭连连点头。


    “阿思你放心好了，我从今往后都听你的。”


    慕九思轻嗤一声，也不知信没信，径直将剩下的灵药往她怀中一扔，推着她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夜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顾岚嫣顺从的走了几步，随后蓦然顿住脚步，折返回慕九思的身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阿思，明天见。”


    慕九思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亦是充满了不舍。


    “明天见，岚嫣。”


    相拥片刻，两人终是分离。


    凝望着顾岚嫣走入自己的屋子之中，慕九思也转身进入自己的屋中，将屋门掩上。


    依照惯例施展除尘术清洁了一番身子后，慕九思褪去外衣躺在床榻之上。


    双腿曲起彼此搭着，白嫩的脚丫不停晃荡着，勾勒出美好弧线。


    一切似乎还与往常一样，可慕九思却觉着心中空落落的。


    她明白，是因为今晚身旁的没有了顾岚嫣相伴。


    可即便心中怅然若失，慕九思也知晓眼下只得忍耐。


    或许唯有等到自己与顾岚嫣结契成婚方能重新同床共枕了。


    想到此处，慕九思心中莫名觉着有些烦躁。


    莫非是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嘛？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慕九思仍旧没有理清头绪，索性挥手朝着墙壁轻轻一拍。


    随着屋内陷入黑暗，慕九思开始闭目酝酿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似有所感般蓦然睁开双眼。


    朝着门口方向望去，果不其然静静站着一个身影。


    慕九思不由得回想起当初她们刚刚拜入星玉峰的那个夜晚。


    彼时的顾岚嫣也是因为心中万般不舍，因此才呆呆站在门口。


    若非自己主动唤她，只怕她能在外边站上一整晚。


    没想到如今的她倒是丝毫没有改变。


    慕九思脸上不觉勾起几分笑意，扬声说道：


    “进来吧，我没锁门。”


    话音落下，门外的身影似是有些纠结，只是抬手按在门板之上，却并未推开。


    慕九思暗想顾岚嫣真是倔强，又催促道：


    “进来吧，我知道你舍不得我。”


    此话一出，门外的身影终于下定决心，猛然推开门扉。


    恰好这时夜空雷霆乍现，亮光映照出身影那熟悉的容颜。


    慕九思看清之后却呆愣在原地。


    这根本不是她心心念念的顾岚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