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

作品:《等风也等你

    回去的路上, ,贺郗礼坐在她旁边,两人一句不言。


    出租车司机师架了?”


    一动不动的温黎, 他嘴角微掀:“生我气呢。”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 嗓音低磁夹着点哑, 。


    温黎心脏漏跳一拍, 脸颊也逐渐升温, 她没忍住瞪他一眼, 偏偏他目光正落在她身上,与他漆黑戏谑的眼眸撞在一起。


    温黎抿着唇,别过眼, 没再看贺郗礼什么表情。


    这一幕落入司机师傅眼中,想到了以前他和女朋友的往事, 他笑道:“小伙子,是不是你打架受伤,小女朋友就生气了?”


    “我跟我老婆从高中早恋, 恋爱长跑七年, 毕业我们就结婚了。”司机师傅脸上满满幸福,他看着后排的贺郗礼, “告诉你个诀窍啊,惹女朋友生气, 可不能冷暴力,得道歉啊,缠着她哄着她, 保准所有女孩子都吃这一套。”


    温黎听完脸都红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贺郗礼会应下司机师傅说她是他女朋友的话,她局促地摆摆手:“我不——”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她对上贺郗礼漫不经心的视线,想说的话咽回肚子里。


    贺郗礼一直以来都是骄傲恣意,轻狂耀眼的。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道歉的人。他们之间,最多也只不过是朋友关系,更何况,他也没有理由向她道歉。


    忽地,手背覆上来一道温度,温黎心跳了跳,她的手被贺郗礼握着,她想要收回,却被他攥得紧紧的。


    贺郗礼的手很大,粗粝的指腹划过她手心,像是羽毛在她心间掠过,温黎睫毛颤抖,看着他敛眉,握着她在她手心一笔一画的写下三个字。


    ——对不起。


    手心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温黎回过神来,发现贺郗礼突然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他用俩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低而沉,和平时拽拽的语调不同,像是在哄,苏得她半边身体都快要软掉。


    温黎垂着眼,长发划过颈窝,遮掩她泛红的耳尖。


    贺郗礼见她没再往车那边挪,大喇喇地坐在她身旁,长腿与她相贴,一边低头单手摁手机。


    【L:爷第一次哄人,给点反应啊温黎】


    温黎看他眉梢挑起,嘴角勾着轻佻散漫,她的眼底没有笑意,反而藏着的是心疼。


    十一月的天,他还穿着篮球服,膝盖上,腿上也全是青紫。


    打野球的人手狠脚也狠,明处能看到的地方已是如此,她想不出来他身上看不到地方到底是什么光景。


    温黎眼眶又开始酸涩发起烫来,她移开眼,小声对司机师傅道:“师傅,可以麻烦您开一会儿热风吗?”


    “行。”司机扭头看了眼,揶揄道,“怕他冻着啊。”


    温黎没想司机师傅说话这样直白,被戳中心思,她慌乱道:“没,没有……是我自己怕冷。”


    旁边冷不丁传来道懒洋洋的轻笑声,贺郗礼单手把玩着手机,玩味又灼烈的眼神盯着她看。


    温黎睫毛颤动,扭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已经通红的脸颊。


    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温黎下了车,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绷带,消炎药,消肿药膏。


    “真不去医院啊?”温黎挑药时,看向站在一旁的贺郗礼,“你的伤看起来很严重。”


    “不去。”他撂下两个字。


    贺郗礼双手插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算什么严重。”


    他挑眉,看她的眼神挟着顽劣:“比起医院的护士,我还是更希望你给我上药。”


    温黎被他盯得脸颊温度上升,她抿着唇,将挑选过的药拿到收银台。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贺郗礼斜着唇角,笑。


    “一共一百三十五元整。”


    温黎刚从兜里掏出来几张钞票,贺郗礼已经将两张红色钞票递给收银员。


    找过钱,贺郗礼拎过塑料袋,单手插兜,掀起眸看她:“走啊。”


    温黎跟在他身后:“喔。”


    回到家,贺郗礼将药扔到茶几上,打开冰箱拿了瓶可乐,弯腰又在下面柜子里拿了瓶常温酸奶递给温黎。


    他单指打开易拉罐环,仰头灌进去,突出锋利的喉结随之滚动,满满欲气。


    温黎看着他,只觉得嗓子有点痒痒的,眼睛控制不住地往他喉结上瞥。


    正看着,贺郗礼很轻地挑眉:“想喝啊?”


    温黎愣了下,知道他误以为她在看他手里的可乐,轻轻点了头:“想。”


    贺郗礼觑她眼,淡道:“喝你的酸奶,这么冷的天少喝凉的。”


    温黎抱着酸奶:“那你呢。”


    他散漫勾着唇角:“老子是男的。”


    “就你这身骨板。”贺郗礼上下打量她,“瘦的跟猫样,喝凉的,还想不想好了。”


    温黎低头看看自己,忍不住嘟囔道:“我都胖好几斤了。”


    她自己没怎么觉得,直到上周,岑溪对她道:“黎黎,最近你气色好好啊,脸又白又嫩还自带腮红,头发也变黑变亮了!快教教我!”


    当时温黎只觉得岑溪是错觉,直到她在商店里兼职时,她称了□□重,已经到八十八斤了。


    比起最开始,她胖了四斤。


    后来才想起来,一定是在贺郗礼家这段时间吃好的喝好的原因。


    贺郗礼从喉咙里懒洋洋呵出一声,他睨她眼:“胖了几斤?我怎么看不出来啊。”


    他嗓音低沉挟着轻佻,目光也落及她身上,温黎被他盯得只想逃。


    她移走视线,拿起茶几上的药,拆开:“我给你上药。”


    贺郗礼看着她笑,其实这点小伤他完全不在乎,也不觉得有多疼,但他还是跟着她去了药店,看着她把药买回来。


    他晃悠悠地坐在沙发上,见她不动,双手撑在身后,挑下巴:“不是要上药?”


    温黎指尖挠了挠眉心,说话时含糊不清:“衣服……脱了啊。”


    贺郗礼佯装没听见,他扬起一侧眉,嘴角斜着,笑起来很坏:“嗯?大点声,没听见。”


    知道他是故意逗弄她,温黎抿了抿唇,按捺着如鼓的心跳声:“不脱衣服,我没办法上药。”


    “哦。”


    贺郗礼笑了一下,双手交叉拽掉身上的篮球服,昏黄的灯光下,少年结实的身体暴露在眼前,满满贲张的荷尔蒙挟着蓬勃的狂野汹涌地朝她压来。


    烧得她慌乱地移走眼,眼皮跳了又跳,完全不知道她的目光该放在哪里。


    温黎忽然想起贺郗礼曾经对她说过“你是不知道我的身材到底有多好”这句话。


    只慌乱的一眼,也能看到他八块腹肌熨贴得完美,人鱼线隐隐划入胯骨,浑身透着野性力量。


    “不看我,怎么上药?”冷不丁传来一道轻笑声。


    温黎抬眼,对上贺郗礼戏谑玩味的眼神,脸颊蹭地染上红晕。


    她拿着药罐子坐在沙发上,在看到他胸口,肋骨,后背,双臂全是青青紫紫夹杂着刀片划过的血痕后,她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真是受不了你们女人。”贺郗礼看着她,啧了声,“胆儿怎么这么小。”


    温黎没说话,小心翼翼地在他身上涂药膏,指尖落在的瞬间,她察觉到他浑身线条紧绷起来,她吓得连忙停下手中的动作,落下半空的指尖在颤抖。


    “不疼。”贺郗礼敛眼皮,淡道,“继续。”


    这次不同于上次贺郗礼与宋池他们几个人打架的程度,温黎从头到尾不敢分一丁点的心,上半身的伤口消完毒上完药,她拿绷带轻轻地环在刀片划过的部位。


    刚打完蝴蝶结,头顶“嘶”了一声,温黎顿了下,视线上移,正对上他轻佻散漫的眉眼。


    贺郗礼睇她眼,玩味道:“要勒死我啊?”


    温黎连忙垂头又检查了遍,绷带离肌肤还有空余,听到贺郗礼低低沉沉的笑声,才知道她被耍了。


    她睫毛微动,没搭理他的话,垂眼看了眼他的腿上的伤,犹豫着问:“还有其他地方有伤吗?”


    贺郗礼漆黑的眼眸久久停在她身上,他歪头,笑:“需要我脱裤子给你看吗?”


    温黎的脸被他的话惹得发烫,她咬了咬唇:“不要!”


    贺郗礼懒洋洋地挑眉,“脸红了?”


    温黎:“流.氓。”


    “不你问的?”贺郗礼挑眉,“怎么骂我?”


    温黎没搭理他,将买来的创可贴掏出来:“低低头。”


    贺郗礼看着创口贴上画着的百变小樱,皱眉:“什么玩意儿。”


    温黎心里偷偷笑,第一次看到他这么抗拒,突然很想看贺郗礼贴上百变小樱创可贴会是怎样的样子。


    她绷紧脸:“创可贴,你眉骨,侧脸都被划了。”


    贺郗礼人本来就高,坐在那儿也同样被她高上不少,他下巴高扬,一副嫌弃的模样:“这么娘们的东西,老子才不贴。”


    温黎站起来:“会感染的,这不是药店没有卖普通版的嘛。”


    两人一进一退,温黎伸手就要贴在他眉骨,手腕忽地被攥住,被一道力拉扯,她顺着往前扑,等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她侧着从少年微敞的双腿往下陷,手腕还被他攥着,握着她的手背青筋脉络清晰,往上,对上他冷硬锋利的轮廓线条,他嘴角勾着几分漫不经心,笑得又痞又坏。


    温黎浑身发烫,蹭地就要坐起来,手腕却被他攥的死死的。


    贺郗礼挑眉,懒洋洋道:“不是要贴?快点啊,给你一分钟时间。”


    分明她坐在他腿上,可贺郗礼仍比她高,此时温黎才明白过来,原来男女之间力量差异比她想象的更要大。


    肌肤下是少年炙热又硬质的大腿温度,像是烙铁,烧得她浑身颤栗。


    温黎心跳得飞快,屏住呼吸,咬着腮肉努力无视他直白又热烈的目光,将创可贴分别贴在贺郗礼眉骨以及右脸下颌处。


    贴完,她松了口气,刚要起身,头顶传来贺郗礼低哑声:“温黎。”


    她下意识抬头,撞上他漆黑如深渊的眼神。


    温黎心脏漏跳一拍:“怎,怎么了?”


    贺郗礼就这么一错不错地盯着她:“今天为什么哭。”


    “没看过打野球那种场景,害怕?”贺郗礼一字一句地问,手攥着她手腕,不给她任何逃脱的机会,“还是怕我受伤,心疼。”


    不像平时的玩世不恭,此时贺郗礼的眼底氲着认真,又带了点随意。


    温黎大脑一片空白,心跳声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无比。


    她想要移走视线,下巴尖却被一只手握住,一个用力,被迫与他对视。


    “嗯?”他问,“哪个答案。”


    温黎后背,乃至全身都僵在这里,她睫毛煽动,良久,她鼓起勇气,问:“那你呢。”


    “为什么同意和秦奎打赌。”


    贺郗礼静静地看着她,漆黑的眼眸在他瘦削冷硬的轮廓显得深隽绵长。


    他忽地笑,低低哑哑地笑声从胸腔内震出来:“温黎,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你还真没看出来啊。”


    温黎愣了愣,刚想说什么,贺郗礼手机响了。


    铃声将她心绪拉回来,温黎这才发现他们的姿势过于亲密,她红着脸连忙从贺郗礼腿上站起来。


    贺郗礼看着她兔子似逃到沙发另一边,啧了声,低眼手机显示的名字,不耐道:“什么事。”


    时延猛地被贺郗礼冰冷刺骨的话怔了半秒:“贺哥,不是你让大家在火锅店等着呢么,我们都在这儿十分钟了,您人呢?”


    “温妹妹呢,把人家拐哪儿去了?”时延贱嗖嗖地啊了声,“我去,我该不会坏了贺哥什么事吧?”


    贺郗礼淡道:“嘴不想要了我找人拿针线给你缝上。”


    时延连忙捂着嘴:“我错了哥。”


    “那你们还来不啊。”


    贺郗礼掀起眼皮,看向旁边坐立不安的姑娘:“去。”


    “行。”


    挂了电话,温黎这才扭头看他:“是时延他们吗?”


    贺郗礼“嗯”了声,见他站起来,温黎往后缩了下。


    看到她这幅模样,他歪头笑了下:“躲什么,老子能把你怎样。”


    温黎抱着小白梨,小声道:“我没躲……”


    贺郗礼斜她眼:“不怪小白梨天天窝你怀里,胆小如鼠,是挺喜欢的。”


    温黎听出来这句话是在揶揄她胆小,她没说话,看着贺郗礼走进卧室。


    几分钟后,贺郗礼换了身机车服,工装裤,棕色短靴,戴了顶黑色鸭舌帽,身材高大,骨子里透着桀骜野痞。


    “走了。”


    温黎缓缓将视线从他身上移走:“嗯。”


    走路几分钟到火锅店,还未进包厢,温黎就听到里面时延讲述他们打球的惊险事迹。


    贺郗礼推门而入,里头十多个人看到他过来,嗷嗷叫:“贺哥终于来了!”


    “换个衣服这么慢啊。”


    “出来吃个饭,打扮这么帅干嘛啊贺爷,想帅死谁啊。”


    “反正不是你。”


    贺郗礼侧身,抵着腮笑得顽劣:“贫啊。”


    “哎哟,咱们贺贺本身就帅,今天打球,台下一堆女的都是来看他的。”


    “这么夸张?”


    “怎么就你自己?温妹妹不来啊。”


    温黎听到喊她,歪了歪身子,探头看向时延:“我在这。”


    众人没料到温黎还举了个手,被萌得大笑:“都怪贺哥,把你挡得死死的,没看到。”


    温黎被这么多人看着,脸有些发烧。


    贺郗礼扫一眼:“话多点菜。”


    一行人要了四个锅,开启疯狂点菜模式,整个包厢热热闹闹的。


    “黎黎,过来坐。”岑溪招手。


    温黎走过去,和上次聚餐的位置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人多了不少,她都不大认识。


    时延性子热,挨着对温黎介绍:“这是我们班体委林木,上次你被秦奎堵,也是林木回班喊我们的,这是王安,我们班消息小灵通,学校八卦想知道什么就问他,这是……”


    介绍完,男生们开啤酒开始玩游戏,吹牛的吹牛,说笑话的说笑话。


    有的烟瘾犯了,刚点烟,贺郗礼眼风斜过去:“烟掐了。”


    那人看到包厢里还有两个姑娘,连忙摁灭:“抱歉啊,一天没抽烟了,烟瘾犯了。”


    岑溪大方道:“没事,想抽就抽。”


    “算了算了。”瞧贺郗礼那眼神,要真抽,那他得先被抽死。


    “黎黎,你怎么跟贺郗礼一块来啊。”半晌,岑溪凑过来问,“你俩最近的关系好像还挺近。”


    温黎想了想,还是简单把秦奎的事由,给贺郗礼上药的事告诉岑溪。


    岑溪看她几眼,想说什么,最终没问。


    火锅要的也是各种肉,素菜没多少,肉一盘一盘得上,服务生过来端了几次,又端了几盘,好奇问:“你们是哪个学校的,出来聚餐?”


    “一中的。”


    “可不是聚餐,我们兄弟几个今天这是过了命的交情,算是吃了这顿饭,以后兄弟有事那就上,有人需要帮忙那就绝不含糊。”


    “说得好!”


    几个人开始碰杯,啤酒撒一桌,热闹非凡。


    服务生没见多这么中二的,也笑了。


    “欸,姐姐先别走啊。”时延喊住服务生,递给她手机,“帮我们拍张合照呗。”


    “用贺哥手机拍啊,你那手机像素不行啊。”


    “哦对,我这破手机几百块买的,像素是真没办法看,贺哥你手机拿一下。”


    贺郗礼倒没说什么,将手机递给旁边的李奕祠,顺着挨着传,最后递给服务生。


    一行人比较多,服务生姐姐看着画面,指挥:“站起来拍吧,不然拍不齐。”


    “行,都站起来站起来!”


    一阵挪椅子声,十多个人往中间挤,温黎一个踉跄,她下意识喊了声,下一秒,肩膀被一只手握着,她抬眸,贺郗礼淡淡看她眼,直至拍照时,他的手仍未松开。


    所有人都在摆Pose,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可即便这样,温黎还是燥得发热,心悸得不行。


    贺郗礼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二三,茄子!”


    众人欢呼声响彻整间包厢,聒噪得服务生姐姐捂着耳朵,无奈地笑。


    因为所有人要框进一个画面里,所有人都挤得厉害,离得都很近,近到温黎能够清晰地闻到贺郗礼身上清冽的柑橘味道,以及淡淡的药膏和火锅味。


    不难闻,反倒令人觉得安稳。


    温黎下意识抬头,贺郗礼正跟李奕祠说话,他侧着头,侧脸轮廓线条被拉扯出一条锋利的线条,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忽地轻笑起来,笑得很坏,很混,突出的喉结随之一动一动的,性感又欲。


    在他移过来之际,温黎心一跳,连忙收回眼。


    “咔嚓!”


    拍了几张照,手机归还给贺郗礼,众人道:“贺哥记得把照片发群里啊。”


    贺郗礼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照片,将手机装兜内:“嗯。”


    一顿饭吃了两个半小时,结束后,温黎被岑溪拉到一边:“李奕祠,今天我不跟你回家了,我跟黎黎说会儿话。”


    李奕祠:“你没车怎么回?”


    岑溪没理他,挽着温黎的胳膊,余光扫了下跟在他们身后的贺郗礼。


    已是晚上,加上他戴着鸭舌帽,无法辨认他此时的情绪,他人低头看手机,单手插兜,还是懒洋洋的姿态。


    “怎么了溪溪。”温黎疑惑地问。


    岑溪凑近看她,被盯得发毛,温黎睫毛眨了下:“怎么这么看我啊。”


    “黎黎。”岑溪说,“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贺郗礼。”


    温黎愣了几秒,而后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岑溪还在看着她,良久,温黎重重点头:“喜欢他,喜欢贺郗礼。”


    岑溪没料到还真是,而且还承认了,她又往后瞄了眼,贺郗礼刚关了手机,抬眼,目光直直地落在他们这里。


    跟他目光撞在一起,岑溪连忙收回眼,感叹道:“不怪你喜欢,贺郗礼真是帅爆了,浑身有股说不出来的劲儿,真挺吸引人的。”


    温黎:“嗯。”


    她问:“溪溪,你怎么看出来的啊。”


    毕竟她藏的很深,就连贺郗礼也不知道她对他的心思。


    岑溪:“就刚刚啊,你摔倒的时候抓的不是我,而是下意识去找贺郗礼,一般来说,一个人受到了危险,都会去找自己更信任更喜欢的人。”


    温黎愣了下,她对此毫无印象。


    “还有啊,贺郗礼搂你的时候,那小脸红的简直没法看,跟你认识这么久第一次见你有这种表情,不仅如此,你还偷偷看他,那眼神,一看就是喜欢他。”


    温黎只是想到他,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不过,贺郗礼也喜欢你吧?”


    “跟你告白没?”


    温黎摇头:“没。”


    她哪会想这么多,和他是朋友关系就已经是她做梦都没想过的事。


    岑溪说:“不是吧,贺郗礼都这么明目张胆了,他没告白?这次打赌也是,他肯定喜欢你。”


    温黎也不知道。


    “要是贺郗礼给你告白,你答应吗?”


    温黎没想过这个问题,她睫毛动了动:“那我们算早恋吗,咱们还是高中生。”


    岑溪:“……”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温黎不敢大幅度地回头,她假装将耳边的头发拨至耳后,趁机望了眼身后漫不经心走路的贺郗礼,心动声兵荒马乱。


    “嗯。”两秒后,她笑着说,“会。”


    岑溪:“看不出来啊,这贺郗礼瘾这么大。”


    “他虽然又帅又痞,人也厉害,但看起来很渣啊。”岑溪说,“你不怕他花心?”


    温黎没想那么多,她低眼:“他花心是他花心,我喜欢归我喜欢。”


    半晌,她道:“因为我很久就喜欢他了。”


    从两年前在京北的那一面,对他一见钟情。


    ……


    期中考试之后便是去冬令营的日子。


    经过这段时间在贺郗礼家里的补习,温黎从年级150飙到年级第12。


    就连温黎也觉得不可思议。


    苟爱国对她期望很大,连夜给她单独出了几份数学竞赛题。


    班里的同学下课开始过来问温黎如何进步这么大,有什么诀窍,有的趁着下课跑过来问她不会的题。


    温黎没有不耐烦,知道的都会对他们讲。


    中午,温黎没有午休,刚准备掏出来苟爱国给她出的竞赛题,身前站过来一个人。


    她抬头,孟真抱胸居高临下地对她笑,那笑意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温黎:“有事吗。”


    孟真坐下看着她,突然说:“当杀.人犯的女儿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温黎的笔掉落在桌子上,她抿着唇看着孟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孟真大笑:“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谁让你得罪我们呢,庄娇芫可是为了报复你都跟秦奎那人在一块了,谁知道打野球也输给了贺郗礼。”孟真阴翳地道,“秦奎那人爱钱爱色,唯一的也就说话算数这点还算可以,可是啊,庄娇芫已经把身子给他了,没弄死你,她能忍下这口气?”


    温黎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啊,她打听了你的事,终于打听到了。”孟真挑眉笑,“要是大家都知道你是杀.人犯的女儿,会是怎样的后果呢?”


    温黎头皮发麻,指尖发抖,整个人仿若再次回到两年前,她和奶奶被造谣,被网‘暴的日子,不见天日。


    她缓缓掀眸,攥紧拳头:“我不是杀.人犯的女儿。”


    孟真站起来,留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是不是由你说得算吗?”


    接下来一段时间,温黎胆战心惊,生怕有什么流言在一中流传。


    想了想,温黎回家向秦秀英道:“奶奶,最近天冷,不要出去了。”


    “我竞赛比赛也拿了不少奖学金,够咱们家花销一年了。”


    “遇到陌生人,听到别人说什么话,奶奶您也不要在意。”


    秦秀英一愣:“黎黎,是不是……”


    温黎懊恼:“没事,我就是随口一说。”


    提心吊胆了半个月,温黎也没有遇到什么人,学校也没有关于他们家的传言,而是为马上到来的元旦晚会做准备。


    十二月中下旬,全国高中生数学竞赛进入复赛的学生参加为期一周的冬令营。


    期间完全模拟IMO,经过两天的考试,决赛进入前60名,则可以入选国家集训队,并获得保送资格。


    这是最后一道关卡,一中的老师相当重视。


    这次仍是南潭所有入选的学生坐大巴前往月城,此次的冬令营设在月城最好的高中,铭扬高中。


    前一天下午到达月城,学校提供住宿,和温黎一个宿舍的女生是铭扬高中的,赵欣和她两人也不太是活泼的性子,只在一起讨论学习。


    收拾完两天的行李,温黎手机亮了下。


    她打开手机,是贺郗礼的消息。


    【L:下来吃饭】


    “笑得这么开心啊,不会是男朋友吧?”赵欣揶揄道,“长得帅不帅?”


    温黎皮肤白,这会儿穿着白色短款羽绒服,衬得她脸颊红红的,小女生姿态明显,眼睛也湿润润的。


    “不是男朋友。”温黎说,“长得挺帅的,学习也好,性格也好,是一个很好的人。”


    赵欣:“我就问了他长相,你怎么回答这么多啊,是不是喜欢他?”


    温黎睫毛轻轻颤了颤,没否认。


    “我们学校也有个和你喜欢的人一样的男生。”赵欣满脸憧憬,“他真的很好,长相是那种很斯文清隽的长相,性格很好,从来都不会生气,学习也很好,上次复赛,他只错了道选择题,对待同学也很温和,有缠着他问问题,他也从不会生气,很有耐心。”


    温黎听着赵欣的描述,点头:“是挺不错的。”


    赵欣想到什么,叹了口气:“他很惨的,说的美强惨就是他了吧,他爸爸去世了,听说是一对警察夫妇工作出现失误,他们三个人全部丧生,被炸死了。”


    “都怪那两个警察!”赵欣骂道,“活该被炸死!”


    温黎整个人僵在原地,她浑身发冷汗,完全不知道此时还有什么情绪,她听到自己颤着音问:“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赵欣没注意温黎煞白的脸庞,见她感兴趣,兴致勃勃地说:“谭清。”


    “名字是不是超级好听?”


    听到“谭清”这个名字,温黎一下子泄了劲儿,她抿着唇,突然感觉到浑身无力。


    “我有点不舒服。”温黎哑着声,“我上床睡会儿。”


    “啊?”


    “你不去约会了啊?”


    温黎心不在焉地嗯了声,上了床,给贺郗礼发了消息,拉起被子遮掩她的脸,整个人陷入黑暗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温黎迷迷糊糊梦到以前的事,她往前跑往前跑,后面的人扛着摄像机追着她,一边追,一边骂她是杀.人凶手的女儿,骂她不该活在世上,应该死了给他们赔罪。


    后来,那些人似乎都变成了谭清的那张脸。


    苍白,阴郁。


    “温黎?温黎?醒醒,你男朋友过来看你了。”


    赵欣的声音把她喊醒。


    温黎恍惚睁眼,看着天花板,有点分不清此刻她在哪个地方。


    “你怎么出了一身汗啊,你男朋友来了。”赵欣兴奋地说,“他真的好帅啊!比谭清还要帅,也不是,他们不一个类型,又高又帅还很温柔,他给你带了药还捎了饭,呜呜呜他好贴心啊,真羡慕你。”


    温黎听到贺郗礼来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心跳得很快,一时也分不清是因为贺郗礼还是那场噩梦。


    她有点害怕面对贺郗礼。


    怕她看到他的一瞬间,委屈的眼泪流下来,更怕他知道,会因此远离她。


    温黎抿了抿唇,手抵着额前湿透的碎发,哑声道:“你可不可以帮我传句话给他说,我有点累,现在不想出去。”


    “怎么一会儿没看你,就病成这样。”耳旁传来男生漫不经心的嗓音。


    温黎一愣,睁眼看到贺郗礼站在她面前,薄唇抿着,表情看起来不太好。


    她无法想象自己此时是什么模样,她拉上被子,挡着她的脸,却被贺郗礼一把抓住。


    他下颌紧绷,哂道:“闷不闷啊。”


    温黎摇摇头,尴尬又难堪,她这幅模样一定很丑。


    一只手落在她面前,脸颊忽地传来凉飕飕的触感。


    温黎怔怔地看着贺郗礼那种湿巾在她脸上擦拭,他擦完将湿巾扔进垃圾桶,把买的小米粥和包子递给她。


    “先吃饭,吃完饭把药吃了。”贺郗礼淡道,一边弯腰将买来的药按照医生的话分成一顿的量放在纸上。


    小米粥还散发着热气,烫得她眼泛酸。


    “你吃了没啊。”她问。


    寝室是上床下桌,贺郗礼没坐,站那儿懒懒地看着她,散漫道:“老子是傻子吗会饿着自己?”


    他盯着她:“快吃。”


    温黎小口小口的喝粥,意外的,被噩梦冲击的害怕情绪,在贺郗礼的到来,消失了。


    吃完饭,贺郗礼将粥扔进垃圾袋系了个结,待会儿带出去。


    “药也吃了,别感冒了。”贺郗礼忍不住睨她,“瞧你这身体,寒假天天来我家报道啊。”


    温黎心里热热的,余光瞥到赵欣捂着胸口,满脸羡慕的看着她,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她闷闷“嗯”了声。


    吃过药,贺郗礼丢给她块凤梨糖。


    温黎抬头,撞上他深邃的眉眼,他散漫地勾唇,轻佻地道:“吃颗糖就不苦了。”


    她捏着糖果,心里像是被熨烫过,热热的。


    “行了,你再睡会儿,明天开幕式,参观,我给你请假,你好好休息,早午晚我给你送饭。”贺郗礼淡道。


    温黎刚想说不用,但又想到谭清,怕和他撞到,于是只能答应:“好。”


    “谢谢你。”


    贺郗礼斜睨她眼:“怎么谢啊?”


    温黎眨了眨眼:“你,你说。”


    “只要我能办到。”


    贺郗礼指尖抵着下巴想了会儿,挑眉笑:“这次我要考得分数比你高,你答应我个条件。”


    温黎看着他,心跳得厉害:“好。”


    “成。”


    贺郗礼都给她暖宝宝,背对她挥手:“走了。”


    等他离开,赵欣激动的原地跳:“我的天啊,你男朋友真的好苏啊,真的有这么帅的人吗!”


    温黎被她说得脸热:“他不是我男朋友。”


    赵欣:“那他就是在追你!”


    温黎第一次听人说贺郗礼在追她,她有些晃神,耳尖止不住泛红。


    她突然想起打完野球在贺郗礼家时,他说过的话。


    -温黎,是我表现得不够明显?


    -你还真没看出来啊。


    温黎紧张兴奋又害怕,紧张兴奋是他可能真的对她有那么一点的喜欢,怕是担忧她的猜测是错的。


    -


    在寝室的几天,温黎没有出去,对那场噩梦也渐渐忘了八分。


    考试当天,温黎下楼,贺郗礼已经在门口,他双手插兜,懒散地靠在树旁,见她下来,他伸手过来拎着她的包。


    “走了,先带你去考场。”


    温黎已经知道她的考场考号,她说:“我知道的,别耽误你考试了。”


    贺郗礼停下脚步,温黎疑惑地看着他,他居高临下地睨她,嘴角勾着,轻笑:“就你这记性,别跑错了,送你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


    温黎垂眼,看到他拎着她包的手,修长又骨感,腕骨突出,青筋因自然垂下而暴出,无名指的心形胎记好像比之前看起来更红了,晃在眼里,性感又欲。


    她余光瞥到旁边的小卖部,突然想到一件事,仰头:“贺郗礼,你等等我。”


    贺郗礼看她跑得飞快的背影,嘴角无意识上扬。


    没一会儿,温黎从小卖部跑出来。


    她还是用跑的,跑到贺郗礼面前时,少女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温黎微微喘息,有几缕长发凌乱地散在两颊,仰头看他时,眼睛水汪汪的,湿润澄透地看着他,将怀里的东西放进他另外一只手里。


    贺郗礼低头看他手里的东西。


    是一包“一见钟情花生奶”,滚烫滚烫的。


    温黎睫毛轻轻颤了下,扫到了前面的长发,她说话时,半空中还有哈气:“暖暖手,这样考试手就不僵了。”


    贺郗礼直直地看着她,被他这么盯,温黎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脸颊的温度逐渐升温。


    额前的头发忽地被人撩到耳旁,温黎抬头,对上贺郗礼深邃的眼,他直白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玩味地道:“就不怕我考赢你,跟你提个过分的要求?”


    他的嗓音低而哑,又带着隐隐的暧昧,温黎头皮一麻,含糊道:“等你考赢我再说。”


    头顶传来贺郗礼漫不经心地轻笑声。


    “温黎。”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温黎下意识回头往声源望去。


    一个清隽苍白的男生站在他们身后,银色眼框下的眼睛充满黏腻,他看了眼温黎,又看了眼旁边的贺郗礼。


    他温柔地笑:“温黎,好久不见。”


    温黎身子一僵,那场噩梦再次重现。


    是谭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