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风

作品:《等风也等你

    警方, 消防,救场,最终查明原因, 地下拳击场厨房失火, 好在无人伤亡。


    疗。


    着, 红色的急救灯一直明亮着, 她的心紧跟着随之颤抖。


    她脑海里浮的面庞, 温黎站在空荡荡的走廊中央, 脑子一片空白,浑身都是冷的。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护士推门走出来, 医生也紧跟随后,温黎想过去发现双腿发软, 护士连忙扶着她。


    “骨折位移多,心脏处也受到强大的击力,肋骨之前断过还未彻底痊愈, 这次又多了几断。”医生严肃道, “他现在因肋骨折断引起了血胸,一定要注意要静养, 避免剧烈运动,更要避免肋骨处的活动。”


    温黎睫毛轻颤:“知道了医生, 谢谢您,那我朋友什么时候会清醒。”


    “说不好,得看他的身体素质, 小小年纪的怎么被打成这样,伤了身体以后可怎么办。”


    温黎低着头,咽下喉咙里传来的干涩。


    医院是她从小到大都经常来的地方,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压抑又令人窒息的环境,她其实早就习惯了,可这一次,里面夹杂着她辨不明白的情绪。


    她坐在病床前看着贺郗。他面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脖颈隐隐凸起的青筋也变得通红,浑身被护士用绷带缠着,他的手无声息地搭在床沿,指骨被磨伤带着丝丝血迹,无名指上,还戴着他们的戒指。


    温黎看着蓝绿色叶子的对戒,终于控制不住情绪,眼泪一滴一滴地砸下来。


    她站起来洗脸,泪水与水龙头的水流淌在她面颊,分不清是水是温热的,还是冰冷的。


    温黎在病房里坐在那看着贺郗礼,她拿了毛巾将他指间的血迹擦拭干净,握着他的手,坐了一夜。


    贺郗礼在第二天醒来,他神志有些混沌,浑身疼痛撕扯他的五脏六腑。


    他感到手很沉,往左看,温黎握着他的手,弯着腰,脑袋枕在硬床上,睡梦中眉毛紧皱着。


    贺郗礼抿着唇,想将她抱床上,起身那一瞬,温黎猛地被清醒,她看着他,声音有点哑:“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啊。”


    “刚醒。”他嗓音像是磨了沙,“上来躺着,过来睡会儿。”


    温黎敛下眼睫,声音有些颤:“你现在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想着我。”


    贺郗礼怔住,他嘴角撩起,散漫地道:“你是我女朋友,我不想着你想谁啊。”


    “想别的女人?那你不得醋死。”


    温黎看着贺郗礼苍白无力的面庞,每做个表情都会抽动他的伤口,她鼻尖一酸,眼泪再次掉落下来,心脏只觉得剧烈的疼。


    她没说话,转身去卫生间洗了毛巾给他擦脸,贺郗礼在毛巾落在他脸上那一刻攥着她的手腕:“你男人还好着呢,有手能动能跑身体也健全,用不着你给我擦脸。”


    温黎看着他,攥紧指尖:“那你自己来,你现在能擦吗能动吗,你不疼吗,你逞什么强啊,你知不知道医生怎么说的,你——”


    滚烫的泪水砸到贺郗礼的手背,他的心忽地抽疼,温黎在这一刻转身,他嗓音很哑很低:“阿黎,你不管我就没人再管我了。”


    温黎脚步停下,她吸了吸鼻子,又拐回去,看着贺郗礼,他在那儿笑,一副纨绔不羁的模样,丝毫感觉不到疼似的。


    她抿着唇,心里又气又心疼,她拿着湿毛巾在他额头,高挺的鼻梁,线条利落流畅的下颌轻轻擦着。


    贺郗礼直勾勾地看着她,忽然轻笑,温黎给他擦脸的动作顿下,她淡淡问:“你笑什么。”


    温黎觉得他跟铁打似的,医生说他受伤很严重,一笑,一咳嗽都会引起肋骨的撕扯,可他却一点也不嫌疼。


    她又想起靳司屿曾说过贺郗礼的父母对他并不好,是常年忍耐的结果吗,他以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贺郗礼反握着她的手,大掌将她小手包在拳心里,对戒相抵,他挑了下眉,嗓音磁沉:“我在想,我得好好锻炼身体。”


    温黎疑惑地看着他。


    对上贺郗礼玩味的眼神,他道:“我得照顾我的人,不然让自己女人照顾我,那多不是男人。”


    贺郗礼躺在病床上,即便看起来颓废苍白,可他依旧很帅,任何角度都是上天精心雕刻的,浸润在阳光里,骨相优越冷硬,他嘴角勾着,挟着痞气,活脱脱一个混不吝。


    温黎给他擦手心,语气很淡:“那你就不要再去打架打拳,好好的。”


    贺郗礼这才知道他姑娘还在生气,他漆黑眼眸久久落在她身上,低声道:“要男朋友哄哄吗?”


    温黎眼睫微抬,对上他有点坏坏的脸,一瞬将她拉到那晚的煤棚前——


    他抱像是将她融入骨血,埋头在她脖颈啄吻,炙热的嘴唇在她锁骨划到耳后,呼吸潮热地落在她唇角,暧昧又欲的吻与她勾缠。


    她脸有点热,又被贺郗礼打败:“你,你就不能好好养伤吗,怎么老想着这种事。”


    贺郗礼歪头,往她这边挪了挪:“哪种事啊。”


    温黎没说话,过了会儿,被他直白又热烈的目光刺得移走眼:“你自己知道。”


    “你不想被哄,那你能哄哄我吗女朋友。”他修长的手勾着她小拇指,像是一阵阵电流传递而来,让她头皮发麻。


    温黎只觉得脸好像更烫了,心跳被他撩得砰砰跳:“不行,医生说不能剧烈运动。”


    贺郗礼对她勾勾手,温黎眨了下眼,最终还是凑过去:“怎么了。”


    她弯腰低在他耳边,下一刻,嘴巴被含着,被人轻轻地啄了下。


    温黎愣了秒,连忙后退,她用手捂着嘴,看着躺在病床上满脸痞坏的贺郗礼,后知后觉,嘴角又麻又烫,耳尖也泛着粉色:“贺郗礼你能不能老实一点啊。”


    贺郗礼笑得轻佻:“这怎么算剧烈运动啊,跟你生孩子那才算是剧烈运动。”


    温黎已经不想再搭理他了。


    明明没有交往前,他人冷硬锋利又漫不经心,可现在,就像个黏人精。


    但她,出意外地很喜欢,好像从他黏着她这里获得极大的安全感。


    让她明白,他是喜欢着她的。


    ……


    温黎和贺郗礼在延西医院呆了一周,而后回南潭。


    贺郗礼现在的身体情况还不能去学校,好在他已经被清大保送,不上课也耽误什么。


    温黎给他办了住院,每天她放学去兼职前会陪他会儿。


    二月初,贺郗礼出院,一行人给他办了场欢迎仪式,庆祝他重新获得自由。


    还是吃的火锅,这次只李奕祠,时延,岑溪他们,并未叫其他人。


    贺郗礼出事的原因,没人问,但也不代表李奕祠和时延猜不出来。


    “明天来上学吗?”李奕祠问。


    贺郗礼:“去。”


    “半个月没见,想你啊,学校里的女生也贼想你,天天捞着我跟李奕祠问你是不是转学了。”时延涮着肉,满脸疑惑,“都是打听你的,哎,我的魅力有那么差吗。”


    贺郗礼笑:“你猜。”


    时延表示不猜。


    吃过饭,贺郗礼送温黎回去,路上,他问:“这周六我们去看电影?”


    上次郗嘉颜自杀,贺郗礼临时回京北,导致他们的电影没看成。


    温黎抬睫:“医生让你静养,你的肋骨要彻底痊愈得至少四个月到半年的时间。”


    “跟你看电影没事。”贺郗礼轻笑,“又不是跟你做什么剧烈运动,伤不到肋骨。”


    整条街道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攥着她的手,十指相握,贴得严丝合缝,看她时处处氲着暧昧。


    温黎听着他的话,不太自然地垂睫,不敢看他的眼睛。


    不管什么时候,贺郗礼总是这样漫不经心,对她又混又坏。


    “等周五再说吧。”


    贺郗礼笑,不容置疑地道:“什么再说啊,周六上午十点在楼下等我,我来找你。”


    他掌心很热,传在她手心里也烫烫的,温黎嘴角弯弯,乖乖点头:“好。”


    到了煤棚前,温黎没让他上楼,她们家在六楼,她怕贺郗礼上台阶时再牵动肋骨。


    温黎爬上楼,路过第三层时,她透着镂花窗往外看,猝不及防对上贺郗礼的眼。


    他双手抄兜,顶着头黑寸,掀起眼皮正看着她。


    隔得远,温黎看不真切他的神情,但能感觉到他的视线,笔直又炙热。


    她被他看得浑身火烫烫的。


    上了楼,她跑到阳台,贺郗礼还在。


    在看到她探头时,贺郗礼淡淡瞥她一眼,这才双手抄兜懒洋洋地往回走。


    温黎发现每回他都在看她的背影,看到她彻底到家时,他才离开。


    这个发现使她心脏那块在塌陷,喜欢他这三个字根本不足以表达她对他的情感。


    想要永远和他在一起,和他绑在一起。


    察觉到自己有这种病态的想法,温黎晃了晃脑袋。


    “黎黎,他是那天给奶奶送牛奶的男生?”


    身后忽然传来秦秀英的声音,直把温黎吓了一跳,她回头看到奶奶就站在她身后,眼睛落在贺郗礼身上。


    她心一跳,下意识去挡奶奶的视线:“唔。”


    秦秀英笑:“黎黎喜欢他啊。”


    温黎脸热热的,表情已经告诉秦秀英一切,她说:“长得确实挺帅的。”


    温黎点了点头:“嗯,是啊,喜欢他的女生可多了。”


    秦秀英听到她语气的醋味儿,笑:“在奶奶心里,我们黎黎最好看。”


    温黎抱着秦秀英的胳膊撒娇。


    简单洗漱后,温黎回到卧室,阿车1号迈着机器腿跑到她脚下,锤了锤她:“阿黎终于回来了,想你。”


    贺郗礼漫不经心挟着懒怠的声音从机器人里传出来,离他将阿车1号送给她已有将近两个月,每天听着它的声音就像是贺郗礼在和她说话,真实又虚幻。


    温黎将阿车1号抱起来,像是透过它看另外一个人,她笑:“我也想你。”


    阿车1号:“阿黎,现在时间十二点整,到乖宝宝要睡觉的时间了,多睡觉多吃饭才能长个长身体。”


    温黎忍不住笑出声,同时内心又升腾出来她男朋友好厉害的想法,竟然在八岁时制造出来这样棒的机器人。


    “阿车1号,你会唱摇篮曲吗?”温黎躺在床上,将它放在枕边。


    阿车1号咕噜咕噜转身子,像是在搜索词汇:“阿车1号无“摇篮曲”,阿黎可以直接找主人。”


    “正在传输中……”


    温黎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正迷茫着查看阿车1号的情况,手机传来语音电话。


    她愣了下,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刚接通,贺郗礼轻笑声落下:“想听摇篮曲啊。”


    温黎眨了下眼,看着阿车1号,惊奇地道:“真的是阿车1号传送过去的?”


    贺郗礼漫不经心中透着懒劲儿:“嗯,女朋友想听什么摇篮曲。”


    他声音本就低沉磁性,被话筒里放大,夹着风声,像是低音炮在她耳旁立着,蛊惑又苏麻地,她的耳尖发麻,半边身体也软了下来。


    “虫儿飞会吗?”她关上灯,戴上耳机,他那边的动静听得更真切,他浅浅的呼吸声,“砰”关门声,换鞋声……准确地掺入耳。


    他喉咙里磨出一道懒洋洋地笑:“会啊,贺郗礼什么不会。”


    黑暗里,温黎的嘴角都止不住地上扬。


    耳边是他洗漱声,很快,夹着脚步声,倒水声,喉结滚动声,性感又欲,温黎听得脸有些烫,莫名口干舌燥起来。


    贺郗礼懒怠的嗓音传过来:“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想谁……”


    他唱歌好听是在元旦那晚唱那首粤语歌时温黎便发现了,可没想到贺郗礼唱儿歌又多了几分温柔。


    听着听着,温黎眼皮开始打架。


    等第二天醒来,她才发现昨晚她和贺郗礼的语音打了一个多小时。


    在凌晨两点时,贺郗礼还留给她一条消息。


    【L:晚安,女朋友】


    温黎看了良久,将“L”改为“WL的光”,犹豫了会儿,又改成“心上人”。


    她的好心情截止到出门。


    打开门,一股腐臭味传入鼻尖,她低头看,被眼前丢在家门口的死老鼠吓得尖叫。


    “黎黎,怎么了?”秦秀英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温黎心跳加速,太阳穴砰砰跳动,她抿了抿唇,强作镇定:“没事,奶奶我去上学了。”


    她率先关上门,看着死老鼠,指尖攥得泛白,恼怒,惧怕,又无能为力。


    温黎从小怕这些,可如今,她忍着恐惧,颤抖着手,用纸巾包着它们扔到盒子里,回去用肥皂打了无数遍手,那种头皮发麻,软腻的感觉仿佛仍在手间,她洗到最后,胃里一酸,干呕了几声,呕得眼眶泛红。


    她擦了擦手,又平息情绪把盒子扔到楼下垃圾桶,走到外面,头皮发麻的感觉依旧强烈。


    手机震了下。


    温黎眼皮跳了跳。


    【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温黎啊,你怎么不学乖呢,把我拘留几天有用吗?】


    温黎看着谭清发的短信,浑身冒起皮疙瘩。


    从谭清被拘留到至今,已经有半月了,他出狱了。


    老鼠的尸体是他放的。


    温黎忍无可忍:【谭清,你是觉得十天拘留不够吗?你我之间,是你们家对不住我们温家,我爸妈因救你爸而死,你妈妈和你都犯了包庇罪,坐牢那是应该的,你的保送资格被取消那也是因为你家的原因,关我什么事?关我奶奶什么事?你们家害的我不够惨吗!】


    【生气的黎黎我也好喜欢。】


    温黎盯着他发的消息,突然又很平静。


    坏人,不管怎么劝告,如何去说服,如何去拯救,坏人,永远都只会是坏人,只会陷入阴暗肮脏的地方,像恶臭的老鼠躲在不见阳光的角落。


    她冷静地将谭清新买的号再次拉黑。


    -


    当天,温黎买了张新卡,将旧手机卡扔掉。


    贺郗礼一来学,再次成为学校的焦点,贴吧里关于他的事情每天都会有不少帖子。


    岑溪:“你家贺郗礼行情真不错。”


    温黎歪头也看了眼,帖子里尽是吹贺郗礼长得帅,学习又好,可惜人就是太过冷情,明明看起来浪荡不羁又渣男的,要个联系方式要了快一年都没要到手。


    “他哪方面咋样?”岑溪凑过去,好奇地问。


    温黎啊了声:“什么。”


    “别给我装,就那个啊。”岑溪见她一脸懵的表情,索性道,“就床上功夫啊,大不大,时间长不长?”


    “帖子里有女生偷偷讨论过,贺郗礼那贼厉害。”


    谈到这话题,温黎红了脸:“没,我俩没那个,我们还小呢。”


    “他该不会不行吧,我们黎黎这么漂亮,胸大腰又细,他能忍住?”


    温黎连忙解释:“不是,他没有——”


    后面的话对上岑溪揶揄又兴冲冲的眼神,默默咽了回去:“不理你了,快学习。”


    岑溪笑:“哦,明白了,贺郗礼不是不行,是心疼你呢,哎,没想到贺郗礼看着很会玩一个人,竟然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你知道隔壁班有个女生交了男朋友,那男生天天缠着她那个,也不带措施,让女生怀孕了,前一周女生请假据说打胎去了。”


    岑溪感叹:“还是贺郗礼好啊,真好,你们互相喜欢,啊,我要预定当你们孩子的干妈!”


    温黎忍不住推她,不自在地道:“八字没一撇呢,现在咱们才高中。”


    “高中怎么了,你们两个肯定会结婚的,不结婚我就不相信爱情了。”


    温黎笑笑。


    下午,温黎照例去兼职。


    贺郗礼被家里停卡,他也开始找活干,她递给他的银行卡再次退回她手里,并再三保证不再去打拳,她才放他一马。


    毕竟地下拳击场被烧得面目全非,贺郗礼也没地方去打野拳。


    晚上,温黎到点下班,她收到贺郗礼的消息。


    【心上人:回家了吗?】


    温黎嘴角弯弯:【嗯,你呢。】


    【心上人:在回来的路上,刚从月城科技市场买了点材料,晚上做机器人】


    贺郗礼打算将做好的机器人卖掉。


    温黎锁上门,在路上想着明天得给他带点好吃的。


    她一个人走到寂静的路上,两侧路灯斜打在她身上,走到半道,温黎隐约觉得有人在跟她,她下意识往后扭,一道黑影朝她袭来。


    温黎被一股大力掳到旁边巷子里,她的心在看到谭清那一瞬间猛地收紧,她的呼喊求救声被他的手掩盖。


    谭清将温黎拖到巷子深处,他戴着黑色帽子,露出一双阴翳的眼:“温黎,终于和你见面了。”


    温黎被他捂着嘴,说的话变成呜呜声,她看着谭清看她的目光由痴迷到阴冷再到疯狂,她浑身冷汗冒起,挣脱却被他推到墙上。


    脑袋撞上墙上发出砰的声音,谭清埋在她脖间,带着寒意的鼻息缓缓往下,温黎惊恐地摇头,用脚踹他,又被他摁住:“好香,贺郗礼这么对你过么,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温黎浑身发麻,恶心得想要干呕,拼命地求救,她绝望地看着他,心跳声不断加快。


    在谭清有下一步动作时,身后一道人影冲过来,拳头挥向他,温黎彻底自由,她整个人发软地从墙上滑下。


    她颤抖着,巷子里传来谭清的叫喊声,温黎这才回神,抬眼看到时延揪着谭清的衣领一拳一拳往他身上砸!


    “你他妈谁啊,报警!温黎,报警!人渣!”时延边说边往谭清脸上挥拳头。


    谭清嘴角被砸出血,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一如既往苍白如纸,他瘦得一双眼突得惊人,许是他脸太白了,时延被吓了一跳,谭清嘴角微牵,弧度愈来愈大,随后竟大笑起来。


    阴寒又怪异的笑声在巷口回荡。


    时延踹他:“他妈的你笑什么!”


    还想再打,温黎将时延拽走,她指尖还颤抖,走到有路灯的地方,她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平息。


    “报警了没,我得给贺哥说,靠,这人渣是谁啊,这么明目张胆。”


    见时延拿起手机给贺郗礼打电话,温黎连忙夺走,她红着眼,声音忍着颤抖:“时延,别告诉贺郗礼,求你了。”


    “贺郗礼他不能再掺合这种事,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她声音带着祈求:“时延,不要告诉他好不好……”


    贺郗礼出事的原因,时延和李奕祠多多少少也能猜得到,他也明白,若是将谭清对温黎这种事说给贺郗礼,他一定会饶不了谭清。


    他刚出院,伤还未好,手里还握着清大保送资格。


    离高考还有四个月的时间,贺郗礼不能再出事。


    时延将温黎送回家。


    一路无言,临走前,温黎还是觉得不安:“时延,你答应我,一定不能告诉贺郗礼这件事。”


    时延为难地头快要炸了,今晚也是他收到贺郗礼的消息,下学顺路送兼职回去的温黎回家,只是今天放学晚了几分钟,只是还好,还好赶上了。


    最后,时延还是答应了,“那人渣怎么处理。”


    温黎听到他答应,终于松了口气:“明天我再去趟警局。”


    时延说:“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喊我,毕竟我是贺哥兄弟,他不在,我们也会护着你。”


    温黎心里划过暖意:“谢谢你时延。”


    第二天,温黎又去了趟警局,可是她没有谭清想要猥.亵她的证据,立不了案。


    温黎只能把谭清在她家扔死老鼠威胁她的照片给了警局,警方找了谭清进行谈话,后面的事暂时以谭清录了保证不会再纠缠她的录音结束。


    温黎还是觉得不安,从那天起,她买了把刀子放在书包里每天带在身边。


    ……


    周六,天气忽转阴。


    温黎起来和秦秀英吃了饭,她洗好碗筷,发现贺郗礼给她发了条消息。


    【心上人:十点楼下等你】


    温黎嘴角上扬:【好】


    她不喜欢阴天,也讨厌下雨天,可只要身旁贺郗礼在,她好像也能接受。


    温黎换了几身,最终穿了件羊角大衣,里面搭长裙,等待是漫长的,她坐在桌前刷了套卷子。


    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和贺郗礼见面了。


    ……


    贺郗礼早上送完牛奶,拿了工钱回家,中间因他请假,这两个月的工钱也就比一个月多了一两百块钱。


    从延西回来,他跑了一趟赛车,肩膀被闷了一棍,怕伤口撕裂,更怕被温黎发现,他没敢再跑,而是每晚去外省跑长途送货,次结。


    洗完澡,贺郗礼将这段时间赚来的三千多块钱装进裤兜里,出门将钱存起来。


    九点十分,他下楼,边走边想卡里的钱。


    打拳十万,上次拳击场发生了火灾,他没拿到钱,加起来拢共也才十多万。


    还差得远。


    这样赚法来得慢,贺郗礼想过了,他打算做机器人,若是有人要专利,他也能卖。


    他困倦地耷拉下眼皮,快走到银行门前,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贺郗礼回头,他被几个人猛地踹在地上,肋骨在一瞬间崩裂,他下颌紧绷,捂着肋骨想要站起来,钢棍一下又一下往他身上夯!


    他捂着胸口侧身倒在地上,几个人将他围在地上,踹他肩膀,踹他小腹,钢棍如沉甸甸石头抡在他背脊,浑身传来撕裂的疼痛。


    贺郗礼额头浸着冷汗,口腔内充溢着铁腥味,他手撑在地上,手背青筋暴起,头顶传来一道声音:“继续打。”


    有人狠狠踹在他胸口,贺郗礼只觉肋骨四分五裂,他浑身紧绷,疼得他完全直不起腰。


    又一猛击掼到他后背,贺郗礼彻底趴在地上,血迹顺着衣襟滑落,滴答滴答落在地面形成一朵朵红色的花。


    “秦哥,这都快打死了……”


    “还打吗?”


    贺郗礼虚弱地躺在地上,他看到秦奎和十多个打手站在他面前,他睫毛阖下阴影,看着秦奎,嘴角扬着笑,下颌锋利,哑声道:“别让老子站起来,你们十多个一起上都不是我的对手。”


    贺郗礼被拳王打成什么样,秦奎是知道的,但秦奎没想到他被打成这样还是这样不服劲儿,没有半丝落魄。


    秦奎冷笑:“继续打!视频继续给我拍!”


    打手闻声,一棍一棍又一棍往他身上夯。


    贺郗礼咬着下颌,眉心拧着,街道充溢着浓郁的血腥味,他捂着肋骨趴在地上,兜里要存起来的红色钞票被打出来,一张张散落在地上。


    下雨了。


    雨滴由小变大,淅淅沥沥地砸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过来的路人看到连忙喊,“还有没有王法了!我报警了!”


    “秦哥,我们赶快走吧,这人不死也得残。”


    秦奎看了眼像是一条死狗的贺郗礼:“招惹谁不行非得招惹女人。”


    “贺郗礼,如果不是为了两百万,我秦奎倒想交你这个朋友。”


    “你要怪,就怪你那继母想要你的命。”


    秦奎看向旁边拍视频的人:“拍完了吗?”


    “拍了。”


    “走!”


    秦奎带着十多个人离去,贺郗礼脸色苍白,侧脸被砸得淤青红肿,肋骨再次流血,后背被钢棍抡过的地方也渗着血。


    雨珠砸在身上,划过伤口撕裂,刺刺的痛,地上的血与雨水融合往下水道流去。


    路人过来扶着他起身:“我给你叫了救护车。”


    贺郗礼弯着腰,捂着肋骨:“能帮我把钱捡起来吗,谢了,我暂时弯不下去。”


    路人大哥将地上快要湿透的几张钞票捡起来,贺郗礼手也是血,他往裤子上擦了擦,颤着手拿着钞票,再次道谢。


    他佝偻着身子去了银行,将钱存进去。


    染了雨水和血的几张钞票银行没要。


    “您,您还好吗?需要帮您叫救护车吗?”银行工作人员担心地问。


    贺郗礼看着里面柜台的表,已经十点了,他哑声说:“不用,我还有事。”


    十点了,温黎已经在楼下等他了。


    他得过去。


    走到一半,雨水将他全身淋湿,伤口疼得他呼吸粗重,他拖着身子缓慢地往前走。


    十分钟的路,他走了将近一个小时。


    贺郗礼靠在墙角,仰头呼吸,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他艰难地打开手机。


    十点。


    温黎说,她到了。


    十点十分。


    温黎问他在哪。


    十点三十分。


    温黎说下雨了,阿车你记得拿伞。


    十点四十分。


    温黎说,她刚上楼拿了把伞,阿车你来了吗。


    十一点。


    温黎说,我在这里等你。


    十一点十三分,贺郗礼站在她们小区最外面的墙角落,不敢出现。


    他看到了站在煤棚前打着伞一直盯着手机的温黎。


    他的姑娘脸很白净,穿得很漂亮,就这么乖乖地站那等他。


    等了他一个多小时。


    可他现在浑身血,不能见她,更不能抱抱她。


    贺郗礼低头,雨珠从他额头划到眼睫,滴落在手机屏幕。


    【别等了,我不会来了】


    【上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