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以勒夫人也骤然崩溃，跪倒在荼茶公主面前。


    “可敦，可敦，是臣妾鬼迷心窍，与二皇子无关，我只是，只是下了一点长时间昏睡的毒，我没想害死太子。”


    “只是一点吗？”陆凝蹲下身，与以勒夫人平视，继续点火，“你可要想清楚哦，太子是怎样的情况，也会同样报应到二皇子身上。”


    荼茶公主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最好从实招来。”


    以勒夫人抽泣着，终于道出真相。


    “一开始，臣妾只是让瑟钽装病，意欲嫁祸太子，这样一来，若是可汗盛怒之下处置太子，储君之位便是瑟钽的了。我给他的毒药，只是看着严重，及时吃下解药便不会有事。”


    “可还未找到嫁祸太子的时机，瑟钽竟然真的一病不起。即便我给他服下了解药，也始终不见好。”她颤抖着继续道，“之后，大祭司来看过后，他说这是噬骨咒，必须将这咒术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瑟钽才有的救。”


    “大祭司，大祭司还说，这咒术最容易在至亲者之间转移，若是太子中了噬骨咒暴毙，储君之位便一定是瑟钽的了。”


    “然后……然后……他给了臣妾一包药粉，臣妾一时蒙了心，便下在了太子的膳食中。”


    “太子那边没多久就传来了病重不起的消息。可我的瑟钽却仍旧昏迷呕血不醒。”以勒夫人泪流满面，“可敦，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只要能救得了他，我认罪，让我做什么都行。”


    荼茶公主并没有再为难她，冲陆凝点了点头。


    “二皇子并不是中了什么噬骨咒，而是得了一种罕见的疾病，患此病者多有出血症状，身体持续衰弱，难以医治。”


    “我方才已经为他做了简单的针疗，若你信我的话，这里有一张药方，你可以寻了上面的药材，煎服于二皇子喝下。或许几个月又或许几年，日复一日，应当会有所好转。”


    以勒夫人接过药方，看了看陆凝，又看了看荼茶公主，前者面带真诚，后者默然无声。


    她最终还是选择将药方收下。


    无论她是否相信，母亲对于孩子的心是永远真诚的。


    陆凝蹙着眉，发现这其中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她突然问道：“以勒夫人，在这之前，大祭司可有给二皇子服食过什么？”


    “似乎是符水灰汤之类的东西，我不懂。”


    陆凝点点头，没再询问其他事情。


    ******


    二皇子这边的情况得以解决，有了以勒夫人的口供，陆凝也得以知道太子中的是什么毒，她施了针，配了药，不多时便听到了耳边积分到账的声音。


    “公主殿下，太子的毒已解，谋害太子的人也已经找到，您现下可否对狼王施以援手。”


    如今的陆凝正式坐到了她的对面。


    “本宫已派人将二位皇子好转的消息带给可汗了，祭天也已取消，”荼茶公主平淡地说道，“你们的目的达到了，可以离开了。”


    「这是要不认账啊。」


    “我们的目的不止这些。”陆凝浅笑提醒。


    聪明人之间讲话总是点到为止。


    二人沉默对峙，良久，荼茶公主长叹一声，“罢了，你们要本宫如何相助？”


    “很简单，只要您传出所有皇子都病愈的消息，并设宴庆贺，再请可汗出席。”


    “你难道不该先让我救出狼王？”荼茶公主挑眉。


    陆凝摇头，“擒拿狼王是可汗的意思，想必您也无能为力，等到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自然能证明狼王是冤枉的。”


    荼茶公主轻瞥着这个不知从何而来，却看不透的人，一口饮下杯盏中的茶水，挥袍转身，一举一动都魄力十足。


    “本宫知道了。”


    离开金碧宫后，阿纳芹娅忍不住问道：“你确定我们能找出真相？”


    “光靠这些，当然不行。”陆凝神秘一笑，望向远方，“我们还要演一场戏。”


    阿纳芹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正午的阳光照在金碧宫的金顶上，耀眼得令人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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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可汗深夜召臣前来，有何吩咐？”蛇王克加肯·恩特弥鲁颔首抚胸，诚挚地弯着腰执礼。


    在他的面前的王座上，烛光中照映着的男人面颊深陷，仿佛年岁已至花甲，一开口，嘶哑的声音宛如残破的风箱般呕哑。


    “蛇王，对于狼王下毒暗杀孤一事，你有何看法？”


    克加肯顿了顿，“臣认为，狼王许是心有不甘，才做了此等糊涂事，毕竟各部质子皆为自愿，唯有狼部……”


    他没将话说全，但之后的话穆斯和他都心知肚明。为限制藩王，可汗便在敕拓建立初期立令，各部皆送十余岁质子入王城，然呼莫尔部族迟迟没有送来质子，直至王城派出禁卫，才从呼莫尔部族带回来一个孩子。


    穆斯沉默着，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阴沉沉地盯着某个方向，殿中的气氛骤然沉重下来。


    良久，他缓缓开口，“蛇王，帮孤做件事……”


    殿中的烛火昏暗地照着，无人留意之处，屋顶漏着一抹光亮，映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


    地牢的霉味混合着血腥气，陆凝捂着鼻子，借着火把微弱的光亮找到了最深处的那间牢房。


    莫苏勒靠墙而坐，即使沦为阶下囚，他的脊背依然挺得笔直。


    “咳咳。”陆凝故意发出声响，“快出来，阿纳在外面等着呢。”


    莫苏勒缓缓抬头，黑暗中那双狼一般的眼睛亮得吓人。


    “你胆子也太大了。”


    陆凝掏出一大串钥匙，一一试过去，终于打开牢门锁，“别装了，你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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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等我们来救你吗？”


    莫苏勒站起身，镣铐哗啦作响，唇角压着一抹不知名的笑意睨着陆凝。


    他被关在这里两日，没有受到任何刑讯惩罚，就只是被关着，下巴上已经长出了一节青胡茬。


    月光洒下，那张俊朗的脸上，几分沧桑积分邪魅，性感十足。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男人这么帅啊，原来适合走沧桑风的吗？」


    陆凝吞了吞口唾沫，反应过来后赶忙收回自己发直的眼神，迅速打开他的手铐。


    二人离开地牢，路过那昏倒在地的狱卒时，陆凝顺手将那一大串钥匙丢在他身上。


    地牢外，阿纳芹娅的身影从阴影中闪出，单膝跪地，“王上。”


    “起来。”莫苏勒简短地说，转向陆凝，“计划？”


    陆凝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什么计划？没有计划，你的计划就是带着木那离开。”


    说着，她将一封信塞到莫苏勒怀中。


    莫苏勒拆开信件看了看，上面是木那的字迹，因为眼盲都是歪斜着的，但上面的内容却看得他眉头紧蹙。


    “现下王城中没人关注摄栏宫，你完全可以在可汗下一次祭天前神不知鬼不觉将木那带走。”


    莫苏勒眯了眯眼，将信撕毁，“你觉得我会信你？小骗子。”


    陆凝眨了眨眼，自己的计划似乎出了些问题，这个男人并不相信她呢，即使是用最亲近的人引诱。不过这并不重要，她向来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没关系，我还有planB。」


    她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直视莫苏勒的眼睛，“莫苏勒，那日的交易你还记得吗？我能让木那名正言顺的跟你离开，这算不算大礼？你还要不要继续？”


    此时这个胆子很大的奴隶在莫苏勒眼中正闪烁着名为疯狂的灿烂光芒。


    他的胸膛中也被牵起一段火热，那是被压抑了许久的野性。


    “你想做什么？”


    “搞一场大乱。”陆凝轻晃着脑袋，像只抓到猎物的得意小猫，“再让你俩干点打手的活。”


    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脑子异常灵活，表情也难得看上去生动了些，不再像平时一般冷冰冰的。


    “眼下这般情形，你还能这样大言不惭？”莫苏勒眯起眼睛，之前的严肃逐渐缓和下来，声音中带了些难以察觉的宠溺，“就不怕我今晚跑了，明日你就只能唱空城计了。”


    陆凝习惯地纠缠着自己鬓角的发丝。


    「你可别太自恋了。」


    空城计，那必然不可能，主角又不是他，只不过事情会有些不可控罢了。


    她抿了抿唇，忍住没讲些吐槽的话，十分努力露出了一丝为难，抬眸凝望着他，“当然，我相信你会回来，你也信我一回吧。”


    月光温柔，如水般泻下，陆凝那张异常精致的面庞在月光下泛着荧光，像是传说中的精灵，难以被无视地落在莫苏勒的眼中。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莫苏勒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