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穷病难医

作品:《三国之家父吕布

    空气中弥漫着尘土、牲畜粪便和街边食肆飘来的烟火气,混合成一种属于乱世市井的独特味道。


    临行前,我将一袋沉甸甸的碎银塞进秀才手里,低声嘱咐:“秀才,你和二狗辛苦一趟,把那两匹老掉牙的驽马牵去马市,甭管多少,出手便是。


    换来的钱加上我给你的,给咱们每人——记住,是每人,包括新来的仲德先生——都挑匹脚力健壮的上好战马。乱世行路,脚力就是命。”


    程昱对东郡的街巷果然了如指掌。


    他步履沉稳地走在前面,虽肩胛处裹着渗血的布条,神情却依旧从容,仿佛只是引我们去赴一扬寻常的宴席。


    不多时,一座门楣高大、挂着“济世堂”匾额的医馆便出现在眼前。


    这年头,医馆的景象也折射着世道的炎凉:穷苦百姓是小病硬熬,熬不过便是一卷草席;达官显贵自有府中供奉的名医,汤药金针随侍左右;稍有些家底的乡绅富户,也多是一纸名帖,自有大夫提着药箱登门问诊。


    因此,这号称东郡最大的医馆,门庭并不似后世那般摩肩接踵,更无排号叫嚷的烦扰,只有几个形容枯槁的贫者缩在角落的阴影里,眼神空洞地等待着渺茫的希望。


    馆内弥漫着浓重苦涩的药香,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和腐败气息。


    坐堂的老大夫须发皆白,手法倒也麻利,很快为程昱身上的伤口和典韦胳膊上那道深可见骨的枪伤做了清创、敷药、包扎。


    他一边缠着绷带,一边摇头叹息:“二位壮士这伤,皆是筋骨之创,万不可再使蛮力,须得静养月余,否则……恐留后患。”


    至于忌口荤腥、发物之类的话,老大夫嘴唇动了动,终究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咽了回去——这年月,能填饱肚子已是万幸,哪还有挑三拣四的余地?这沉默的省略,比任何叮嘱都更沉重地压在众人心头。


    刚跨出医馆那略显斑驳的门槛没几步,一阵刺耳的推搡和喝骂声便灌入耳中。


    “滚开!没钱还杵在这儿碍眼?真当咱家挂着‘悬壶济世’的牌匾,就是开善堂的活菩萨不成!”


    一个青衣小厮正将一个衣衫褴褛的青年粗暴地推出门外,脸上满是市侩的厌烦,


    “草药不要钱?大夫不要吃饭?大伙儿都喝西北风去?快滚!滚远点!再赖着不走,小心爷爷的拳头不长眼!”


    那青年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仍不死心,双手作揖,声音嘶哑地苦苦哀求:


    “小哥!求求您,行行好!我爹他…他快不行了!就看看,就看看成吗?诊金…诊金我一定想办法,我给您做牛做马……”


    顺着他哀求的方向望去,只见一辆破旧的牛车停在街边,车上蜷缩着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裹着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破布,正发出断断续续、痛苦至极的呻吟,每一次喘息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


    牛车前,一头同样瘦骨嶙峋的老牛有气无力地甩着尾巴。


    “哼!”


    身旁的典韦猛地一声闷哼,如同平地惊雷,那虬结的肌肉瞬间贲张,铜铃般的虎目怒视着小厮,一股凶悍的煞气几乎要破体而出。


    我立刻抬手,轻轻按在他那未受伤的臂膀上,触手处坚硬如铁,他疑惑地低头看我,眼中怒火未熄。


    我缓缓摇头,目光扫过那绝望的青年、呻吟的老人、冷漠的小厮,以及医馆门口那几个同样麻木绝望的身影,声音低沉而疲惫:


    “韦哥,算了。这世间最难医的,不是刀枪之伤,也不是疑难杂症,而是这深入骨髓的‘穷病’。千百年来,何曾变过?你我……救不过来的。”


    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攫住了我,但随即又被另一种更坚定的意念压下,“但既然撞到了你我眼前,能搭把手,便搭一把吧。”


    我侧过头,看向身侧银甲白袍、英姿勃发却眉宇间带着忧思的赵云。


    “子龙,看到了吗?”


    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市井喧嚣的力量,


    “这,便是我们拔剑而起,矢志要改变的世道!让天下苍生,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让每一个如他这般走投无路之人,老有所依,病有所治!”


    赵云挺拔的身躯微微一震,他凝视着那对挣扎在死亡线上的父子,清澈的眼眸中翻涌着深切的悲悯,随即又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他抱拳,声音带着敬意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疑:“主公心怀天下,泽被苍生,大义可昭日月!只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这乱世滔滔,积弊如山,真…真会有那么一天么?”


    “肯定会的!”我斩钉截铁,目光骤然锐利如出鞘的寒刃,仿佛要刺破这黑暗的世道,


    “当乾坤颠倒,山河重整,当规则律法不再为豪强权贵所专,而由你我意志所铸之时,这一天,必会到来!” 这不仅仅是对赵云的承诺,更像是对自己灵魂的宣誓。


    眼角余光瞥见程昱,这位以智谋深沉著称的谋士,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他霍然抬头看向我,那惯常的沉稳从容消失不见,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震惊、审视与一丝灼热的精光!


    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所有翻腾的思绪都压回心底,重又恢复了沉默的姿态,只是那目光,已与先前截然不同。


    对待我的心头肉赵云,就得时时刻刻给他洗脑,不然他也不能对刘备那么死心塌地,为了一个被抛弃的阿斗,就不顾自己的死活长坂坡上七进七出。


    至于典韦,这就是一根筋的憨憨,丝毫不担心他的忠诚,还有程昱这样的聪明人,耍心机反而落了下乘,随缘就是最好的做法。


    “彪子,”


    我从怀中摸出一把沉甸甸的铜钱,塞到奥德彪手中,


    “去,给那人一些,让他尽尽孝道。”


    “是,主公!”奥德彪应声,正欲大步上前。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如同泥鳅般灵活地从街角窜了出来,抢在奥德彪之前,疾步冲到那还在对着医馆大门方向作揖的落魄青年面前。


    来人是个中年汉子,身材矮墩墩的,肩上斜挎着一个盖着厚厚白布的柳条筐,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麦面焦香。


    他面容憨厚,眉眼间带着风霜的沟壑,样貌倒真与影视剧里那卖炊饼的武大郎有几分神似,只是身量略高些,脊梁也没那么佝偻。


    “小伙子!”


    矮汉一把拉住那失魂落魄的青年,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几分急切和神秘,


    “甭在这儿耗着了!听老哥一句,快去城西!那儿新开了家药铺,门脸不大,挂的匾额上写着‘无忧馆’三个字!专门收治咱们这些身无分文、走投无路的苦命人,看病抓药,分文不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