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戳进了他最脆弱的自尊心。


    一直沉默的何志军，此时终于开口了。


    他的表情很严肃，看着范天雷。


    “老范。”


    “陆野的话，虽然糙，但理不糙。”


    何志军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范天雷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代确实变了，我们这些老家伙，是得学习了。”


    “信息战，网络战，这些我们以前不懂的东西，现在必须要懂，而且要精通。”


    “不然，就像陆野说的，我们非但教不了兵，还会害了他们。”


    何志军的话，像是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范天雷心中最后一点火气。


    连何大队都这么说……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何志军转过头，看向范天雷，下达了命令。


    “这次的事情，陆野的处理方式虽然有些……嗯，出格，但出发点是好的。”


    “也是给你提了个醒。”


    “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联系那些被遣返队员的原部队，把人带回来！”


    “告诉他们，选拔还没结束！”


    范天雷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立正站好，敬了个军礼，声音沙哑地回答。


    “是！保证完成任务！”


    他又看了一眼陆野，眼神复杂。


    想了想，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我……我会好好学习的。”


    说完这句话，范天雷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转身，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办公室。


    看着范天雷的背影，何志军摇了摇头，又看向陆野，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也带着几分无奈。


    “你小子，嘴巴还是那么毒。”


    “不过，干得漂亮。”


    陆野笑了笑。


    “大队长，我这也是为了狼牙好。”


    “行了，你也回去吧。”


    何志军挥了挥手。


    “是！”


    陆野敬了个礼，转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他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范天雷离开的方向，嘴角又一次勾起。


    他追上还没走远的范天雷，拍了拍他的肩膀。


    范天雷被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陆野，眉头一皱。


    “你还想干什么？”


    陆野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狐狸，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范参谋长。”


    “这次的事，只是个开胃菜。”


    “后面，还有惊喜等着你呢。”


    “惊喜？”


    范天雷一愣，满脸疑惑。


    “什么意思？”


    陆野却不回答，只是冲他眨了眨眼，然后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范天雷的办公室里。


    他跟陈善明两个人，一人一部电话，挨个通知那些被遣返回原部队的士兵。


    这活儿，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前脚刚把人撵走，后脚就得低声下气地把人请回来。


    这脸，丢得不是一星半点。


    范天雷的脸色，从早上开始就没好看过，黑得跟锅底一样。


    每打一个电话，他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那些年轻士兵和他们领导脸上精彩的表情。


    “喂？是，我是狼牙的范天雷。”


    “对，你们的兵，李二牛，让他回来参加选拔。”


    “什么？不是我们遣返的吗？”


    “咳……情况有变，选拔规则调整了，让他务必归队！”


    挂断电话，范天雷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嗡嗡作响。


    “妈的！”


    “我范天雷带兵这么多年，就没这么憋屈过！”


    陈善明在一旁也是满头大汗，赔着笑脸。


    “参谋长，您消消气，这不……也快联系完了吗？”


    “大部分人都挺高兴的，毕竟能重返选拔，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范天“雷哼了一声，拿起水杯猛灌了一口，结果呛得直咳嗽。


    “还有多少人没联系上？”


    他揉着发胀的太阳穴，不耐烦地问道。


    陈善明翻了翻手里的名单，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参谋长，大部分人都联系上了，也都表示会立刻归队。”


    “但是……”


    “但是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范天雷现在是一点就着。


    陈善明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有一个人，明确表示，不回来了。”


    “他说……选拔已经结束了，他退出。”


    “什么？”


    范天雷的眼睛猛地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退出？”


    “开什么玩笑！能来参加狼牙选拔的，哪个不是挤破了头？”


    “现在给了他第二次机会，他居然说退出？”


    在他看来，这帮新兵蛋子，能得到重返选拔的机会，不得感恩戴德，连夜跑回来报道？


    竟然还有人主动放弃？


    “谁？”


    “是哪个团的兵？这么没种！”


    范天雷的声音里充满了鄙夷。


    陈善明咽了口唾沫，声音低了几分。


    “是……铁拳团的。”


    “何晨光。”


    “何……晨光？”


    范天雷念叨着这个名字，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刹那间，陆野那张可恶的笑脸，和他那句“后面，还有惊喜等着你呢”的话.


    如同闪电般劈进了范天雷的脑海。


    “陆！野！”


    范天雷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肯定是陆野！肯定是那个王八蛋跟何晨光说了什么！


    这个混蛋，不光在指挥部里当着何大队的面打他的脸，还在背后给他下绊子，釜底抽薪！


    范天雷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到陆野的办公室，揪着他的领子问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他不能。


    何大队刚敲打过他，他现在冲过去，就是自寻死路。


    “参谋长……参谋长？您没事吧？”


    陈善明看着范天雷铁青的脸色，有些担心地问道。


    范天雷深吸几口气，强行把心头的怒火压下去。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胸口依然剧烈地起伏着。


    陈善明不解地问：


    “参谋长，这个何晨光我看他资料，各项素质都非常顶尖.”


    “是个好苗子，就这么放弃了，太可惜了。”


    “可惜？”


    范天雷惨笑了一声。


    “何止是可惜！”


    “这简直就是要了我的老命！”


    他死死地盯着桌上的那份名单，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他看中何晨光，绝不仅仅是因为这小子是个天生的特种兵胚子。


    更重要的，是何晨光的身世！


    范天雷的计划很简单。


    他要把何晨光这块璞玉，亲手雕琢成狼牙最锋利的尖刀！


    只要他能把何晨光带出来，让他成为新一代的兵王，何家能不念他这个引路人的情分吗？


    到时候，只要老首长随便在上面说句话……


    他范天雷，别说去掉那个“代”字，就是恢复上校军衔，重回一线指挥岗位，都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