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风雨前奏

作品:《把王子诅咒成黑猫怎么办[西幻]

    三头犬咬向阿什琳的那一刹那,卢卡斯的心停止了跳动。


    时间被放慢了,他听到有人在尖叫,随后才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他浑身冰凉,某种巨大的恐慌陷入他的每一条骨缝,等终于奔向她时似乎什么也来不及了。


    三头犬嚎叫一声,重重倒下,化作飞尘,隐入大地,被尸尘沾染的青草变得如焦炭一般。


    阿什琳缩成一团在绿斗篷里,金发乱糟糟地缠绕着石土。


    卢卡斯快步前来。爪子颤抖得几乎什么都干不了。


    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翻开阿什琳,爪子轻轻拍向她的脉搏。


    她还活着。


    卢卡斯大大松了口气,但活着也不以为意安然无恙。他检查起她刚刚被咬下的部位,没见到伤口。


    “她还好吗?”艾丹抽着鼻子赶来,“老天!”


    他将阿什琳翻过来,她看起来昏倒了,但身上没有太严重的伤。


    卢卡斯拍了拍她绿色的斗篷,感到强大的、温暖的魔力涌遍全身。


    他倒吸一口气。


    “这不是一般的精灵斗篷。”他说,“上面有一种古老的防御咒语。若不是它,她就……”


    “真是充满惊喜。”艾丹捏着鼻子感叹,“一会儿是龙骨弓,一会儿是防御斗篷……你们俩身上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卢卡斯哼了一声,精灵大乐师不知道的可多着呢。


    一想到他刚刚共享记忆时看到的阿什琳脑海中的艾丹,他就有点说不清的恼火。


    哪有几百岁的大偶像会迷恋自己的粉丝?他们才认识了多久?卢卡斯感觉他对那二百七十六本艾丹乐谱的喜爱程度正在大大减退。


    不过,斗篷与龙骨弓顶多算他们运气好。要是没有这份运气,恐怕他们现在全都变成狗啃棒了。


    这时,脚步声响起,一片阴影落在卢卡斯和阿什琳身上。


    “需要帮助?”梅莉娅问,身后是六个精灵骑士。


    艾丹叫的援兵。


    ——————


    精灵们烧掉了塔拉的遗体。


    熊熊燃烧的大火面前,骑士们眼眶发红,而塔拉的母亲艾莲娜止不住地抽泣。


    卢卡斯很想上前安慰她,可他只是只无能为力的猫。


    再说,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知道本该死的是他而不是塔拉并不会让艾莲娜更加好受。塔拉是个英雄,他甚至不配为她说话。


    纠结了一番,卢卡斯还是来到艾莲娜身侧。


    “她是个真正的骑士。”黑猫开口,“她救了我的命。如果我当时能够做些什么……”


    艾莲娜摇摇头。


    “她也救了我的命。相信我,我比你更想做什么。现在我活下来了,可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会希望你快乐地生活。”


    艾莲娜含泪笑了笑。


    卢卡斯难受极了,待在这儿的每分每秒都令他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塔拉。


    为什么他总是这么无能?如果他身上有武器,塔拉或许就不会这样突然牺牲。


    他回到阿什琳的房间。


    她已经醒了,没有起身,只是安静地陷在柔软的床榻上,指尖地绕着诺卡利魔笛的银纹。


    阳光温柔地流淌在她的金发里,就连她长长的睫毛也闪烁着金光。


    她整个人被光线勾勒得朦朦胧胧,好像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卢卡斯为此感到有些惊恐——他不是在做梦,对吧?阿什琳的确已经醒了?


    他轻轻一跃,来到她的被子上。


    “提醒我,以后绝对不要养狗。”阿什琳说。


    ……看来不是做梦。


    卢卡斯心中石头落地,随后又感到难以置信。


    “这就是你死里逃生后的第一句话?”


    “想让我不活着可难啊。”她耸耸肩。


    “这不是玩笑。要不是那斗篷,你就完蛋了。”卢卡斯说,“你当时在想什么?黑暗怪兽不会立刻进入灵界的,那么快就过去必然迎来反击。”


    阿什琳不悦地皱起眉。


    “我当时吓坏了,又累又心急,而且我也不是每天都在和黑暗怪兽打交道,你知道吧?换做是你,一样可能失误。”


    “不可能。”


    她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不在了。”卢卡斯斟酌了一会儿,“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阿什琳大笑一声。


    “相信我,我知道。”


    “你还想对那怪物手下留情,”卢卡斯敏锐道,“为什么?”


    “塔拉的确破坏了平衡,让母亲复活,一命换一命,这只是三头犬的工作罢了。”阿什琳说,“它并非邪恶到故意害人。但……”


    “任何从黑暗生长的生物都不值得同情。”卢卡斯说,“或许你对龙的感情给了你某些误会,但三头犬、奇美拉与九头蛇……它们是纯粹的怪兽,不具备任何感情,阿什琳。向我发誓,不要再把心浪费在多余的生命上了。”


    他们目光交汇,时间凝固,暖金色的阳光在阿什琳棕绿色的眼睛中融化了,令人想起巧克力薄荷中的蜂蜜。


    顿时,卢卡斯为自己还能看到这美丽的一幕而心怀感激,他的心尖瞬间被一根轻盈的羽毛浅浅掠过。


    他想要离得更近,猫的视野下很难看清楚那眼睛究竟是绿色、琥珀色还是金色,亦或是永远在光线下变幻莫测,正如眼睛的主人一般捉摸不定?


    他往前凑了凑,随即为自己的想法与行为感到羞愧。


    现在他是一只猫,可能没什么。


    但如果他是人,那就很奇怪了。


    卢卡斯记得贵族中正常社交距离的规定,他当然不该和与他同龄的女孩离得这么近。


    阿什琳眨了眨眼,他颤抖一下,羽毛随之飞去,而他也移开目光,换了个姿势,在她身上直接趴下。


    现在她可以摸他,他心想,但没有说出口。她应该摸的,因为他还以为他失去了她。


    他又担心又生气,当然值得一些安抚。


    可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发誓。”阿什琳点点头,随后活泼地咧开嘴,“嘿,你不觉得今天已经有太多沉重的话题了吗?我好不容易醒来,没有一点好消息?”


    她的语调过于轻松了,卢卡斯心想。她压根不清楚她差点会遭遇什么,为什么她能这么迅速地转移话题?


    “我不知道这是否算是好消息,不过……梅莉娅陛下说,假面舞会明晚举办。一方面哀悼塔拉,另一方面也庆祝魔笛的回归。”卢卡斯说,“说到魔笛……”


    他拍了拍笛子。“我觉得我们应该测试一下,看看它是否真的是解咒的一部分。”以防他们折腾半天全是白干。


    “怎么测试?”


    “把它和龙火放在一起试试。”


    阿什琳略显狐疑,但还是将龙牙树火把拿出来,瞪了火把一眼,火焰燃烧。


    “你说的放一起是指——”


    “——火烧笛子,对。”卢卡斯愉悦地说。


    “听起来很鲁莽啊。”


    “的确。”卢卡斯赞许。


    阿什琳将笛子头放在龙火尖上,只听一声炸响,二者碰撞之处银光闪烁,卢卡斯不需要魔法天赋也能感受到它们强大的魔力。


    “成了。”阿什琳果断灭了火,“任务进度二分之一!”


    “你应该现在就治愈神橡树的。这样我们才能尽快进行下一项探索。”


    “梅莉娅要求,必须在假面舞会时,我才能治愈神橡树。”阿什琳说,“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精灵的传统。”


    “那舞会也是所有生物必须参加的喽?”


    “不错。”


    卢卡斯闭目长叹:“无聊又浪费时间,我们本来一刻也不能耽误的。”


    “嘿,舞会还是很好玩儿的!就明天放松一下,治愈魔笛后我们就继续前往北方。”阿什琳抗议。


    “要不是精灵有规矩,我更建议我们今晚就动身。”


    “你急什么?”阿什琳翻了翻眼睛,“告诉你个秘密:今年的主题是动物,很贴合你哦。”


    是他急吗?


    不是她说有神灵警告他会被永远诅咒么?


    不仅如此,他们已经踏上路途数日,天知道他的家人现在是什么态度。


    就他所知,说不定皇城已经宣告了他的死亡呢。


    卢卡斯压下心中的不满。他们刚经历了生离死别的战斗,他不想把气氛搞得一团糟。


    “是吗?那你打算打扮成什么动物?”


    阿什琳思索:“狼,我想。”


    “恭喜你终于认识到自己其实就是只金毛犬了。”


    “我的意思是威严凶猛的大野狼!”阿什琳恼火道,“大灰狼,大凶狼,吃掉小红帽的那种狼!别和我提任何狗的品种,谢谢。我有心理阴影。”


    卢卡斯坏笑着把尾巴拍在她手上。这个动作很快就让他得到了报应。


    “不过也不一定,”阿什琳沉思着,“如果我真的告诉你就不算真正的‘假面’了,对吗?”


    “有道理。”


    “你想扮成什么呢——黑猫?”阿什琳不怀好意地问道。


    他很想做一个呕吐的表情,但猫局限了他的动作发挥,最终效果比较接近被口水呛死。


    “鉴于我现在的模样,你觉得我还有别的选择?”


    阿什琳大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一时间,阳光成为这间屋子里最不明亮的东西了。


    “哎呀,恐怕猫的确是最适合你的。”她用颇为惋惜的口吻说,“难不成您想当全场最靓丽的金凤凰吗,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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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卡斯瞪了她一眼。“你别说,我以前真在假面舞会上扮演过凤凰,作为赫利安城的象征。”


    “嗯哼。然后?”


    卢卡斯的尾巴又拍了拍床。


    “灾难。珂利艾领主的儿子把我当成女孩,硬是让我跳了几圈女步,我却什么也没意识到。”


    “天呐,你会跳女步?”阿什琳咯咯笑着,“我都没怎么学会跳舞呢。你可以教我吗?”


    “你是说,现在?”


    “不然呢,小猫咪?”


    卢卡斯示意了一下他全身。“我只能跳猫步。”


    “这不影响任何事。”阿什琳笑嘻嘻地下了床,但在要站起来的一瞬间却犹豫了,又坐了下来,“唉,原谅我,卢卡斯。我只是想做点别的事……除了怪兽,谜语和诅咒以外的事。”


    卢卡斯静静地在她腿边蹲下,用鼻头蹭了蹭。


    休息和清理过后的阿什琳闻起来像刚花园里除过的青草,与凌晨蒲公英上的露珠。


    “我不明白我们怎么会卷入到这些事里。”女巫把头埋在手臂里,就像他们初次见面那样,“所有的一切,仅仅因为我念错了咒语。真的值得吗?”


    卢卡斯眼睛半眯。


    “啊,我不是说你不值得。”她急忙澄清,“我的意思是,真的有生命在因为我的过错而逝去,我很难……接受。明明一开始只是一场笑话一样的失误,为什么后面会涉及鲜血与死亡呢?也许被诅咒的从来都不是你。”


    她说这话时顿了顿,似乎很小心卢卡斯的反应。卢卡斯呆住了,想弄明白她的意思。


    “也许,我才是被诅咒的那个。”她艰难地、一个一个词地把话挤出来,“森林之血,躁动不安的魔力。这才是我一路行来的真正原因。你曾说我的到来是命中注定,艾丹也肯定了这一点。”


    “也许吧。”卢卡斯说道,“也许就是这么倒霉,我们都被诅咒了。到那又如何呢?一个被血液诅咒的女巫,一个被女巫诅咒的王子,简直就是最佳搭档。”


    说罢他飞快跳下床面。


    “不是说要练习跳舞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以猫的方式深鞠一躬。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这是天然的舞池,没有乐师,没有竖琴,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百灵鸟的歌声。


    阿什琳光着脚,踩上微凉的瓷砖,微微屈膝,向他行礼。


    卢卡斯蹲坐着,尾巴盘在身前,用一种近乎庄严的姿态轻轻点了一下头。


    没有真正的音乐,但节奏却自然而然地产生了。


    他的爪子肉垫轻拍地板的细微声响,嗒嗒嗒,稳定而清晰。


    他绕着她走起了圈,步伐带上了某种韵律感,尾巴高高竖起,如同一位指挥家举起的指挥棒。


    她噗嗤一笑,放松下来,闭上眼。她的动作渐渐变得流畅,变成一种自然的回应。她张开手臂,像一个真正的舞者那样舒展身体。


    金发在旋转中扬起,划过阳光,洒下一片金黄,令卢卡斯无法睁眼。


    他看着她。


    她跳得称不上优美,但充斥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就像春风中肆意生长的藤蔓,枝桠上绽满金黄色的蒲公英。


    突然间,他眼前的阿什琳与他先前通过记忆共享魔法感受到的阿什琳似乎重合了。


    魔法失效后他们会逐渐遗忘曾经共享的大部分记忆,但还有零零碎碎的画面滞留在卢卡斯的脑海里。


    视角混乱起来,那个赤脚奔向森林的女孩爽朗地笑着,头上带着童年好友做的雏菊花环。村里的小男孩冲她投来石子,嘲笑她是邪恶的女巫,身边的白蜡树却莫名其妙地伸出枝叶,狠狠划过男孩的脸。


    她会为这些嘲笑大哭一场,甚至冲萨诺瓦发脾气,难过到不吃晚饭(萨诺瓦本来也忘了做),但再听一个猎魔人捕获雷鸟或是矮人发明机器怪物的故事,就立刻春光满面,好像那些冒险故事才是她的世界。


    舞蹈变得更加肆意。阿什琳哼起了一段艾丹曲子里的旋律,虽不成调,但十分欢快。


    卢卡斯随着那即兴的调子加快了步伐,时而绕着她穿梭,时而用头顶一下她悬垂的手心,引导她转向。


    阳光追随着他们,影子比他们跳得还要热烈。


    最后,阿什琳笑着跌坐回床沿,气喘吁吁,脸颊红润。


    卢卡斯也停了下来,蹲坐在她面前。


    “怎么样?” 他问道,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完美极了。”阿什琳眼睛亮晶晶的,“我觉得,是我跳过最好的一支舞。”


    卢卡斯沉默片刻,房间中只有阳光在流动。


    “……我也是。”


    然后他转过身,极其认真地舔起肩膀上的毛,仿佛刚才说出那句话只是他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