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樾还要开口继续说，就听到她坚决而让人绝望的话。


    “你离我远点，不要再来纠缠！”


    “从此，一别两宽！”


    “呵。”他冷笑一声，眼里是怎么都克制不住的泪水。


    一别两宽？


    她想就这么算了？


    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


    他猛地站起来，冲到桌子旁拿起一把水果刀，塞进她手里。


    陈星冉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攥紧她的手，狠狠朝自己胸口刺去。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手中的刀没入他胸腔。


    温热的血液瞬间涌出，沿着他赤裸的胸膛往下淌，沾湿了她的手，滴滴砸在地上。


    她终于回过神，挣扎着想要抽离，但那刀就像长在手里一样，无论怎样都挣脱不开。


    一声闷哼，周樾痛苦地闭了闭眼。


    他呼吸越来越重，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包裹着她沾满鲜血的手。


    他的身体渐渐向前，让刀锋很深地没入体内。


    “是不是只有我死，你才肯原谅？”


    他逼近她的脸，声音几不可闻，“还是说，就算我死，你也不肯原谅？”


    陈星冉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声音颤抖，“疯子！”


    “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疯了好啊。”周樾看向自己胸口的鲜血，哭着笑了。


    “疯了，就不会有痛苦了，是吗？”


    他宁愿自己是真的疯了。那样的话，他想要什么，就会不计后果去争，去抢。


    争个头破血流，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但他现在这样、还不如疯子。


    不想要的唾手可得；想要的，却怎么都留不住。


    可怜，又可悲。


    忽然，眼前一阵眩晕袭来，腿一软，重重地倒在地上。


    视线已看不清，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他的世界里什么都没有。


    但……似乎能感觉到此刻正躺在她的怀里，还有什么液体砸在他的脸上。


    缓缓扯出个笑，好像就这么死了，也挺好。


    陈星冉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缓缓闭上，手上力度一松，重力几乎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她抽出手，通红的双眼不安地看向他，慌乱地扶着他瘫倒在地，“周樾，你别死！你别死在我面前！”


    那把刀依然稳稳插在他的身体里。


    她不敢拔。


    “你坚持一下！我送你去医院！”


    她紧紧抱着他，眼泪“吧嗒吧嗒”不受控地掉落，“啊——有没有人啊！快来救人！”


    “周樾！你以为这样我就能原谅你吗？不会的！你就是个疯子、变态、神经病！”


    就在这时，一个男人猛地冲了进来，弯腰将人抱起，什么都没说地往外跑。


    速度快到几乎看不清。


    是姜川。


    她不知道姜川怎么会这么快出现在这里。


    也是，周樾在哪，他就会在哪。


    他可能每天都近在眼前，只是躲着不出来见她而已。


    当时传出周樾去世的消息后，她找姜川和胡海求证过，但两人谁都没理。


    挺可笑的，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陈星冉怔怔地坐在地上，看着满手的鲜血，撕心裂肺。


    *


    翌日清晨。


    女孩从冰冷的地板上缓缓醒来。


    原来昨天她就这么睡了一整夜。


    地上很硬，硌的腰生疼，但心里似乎更疼。


    昨天下午的课她没去，校长也没有联系她。


    也是，他那么厉害，肯定都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校长和老师想必也是串通一气的。


    她强撑着坐起来，猛地看到手上、地上的血，踉跄着跑去卫生间打开冷水冲洗。


    冷水哗哗流下，她顺带洗了把脸，缓缓抬头，看着镜中的自己。


    颓废、苍白、凌乱……


    走到十字路口，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收回神志，匆匆返回到房间。


    门口依然放着一份早餐。


    *


    学校里。


    石玉那个小喇叭把他俩的事传的沸沸扬扬。


    林老师和陈老师是男女朋友。


    林老师英雄救美，两人紧紧相拥……


    越传越离谱，还说他俩接吻。


    今天的课堂格外安静，安静到令人窒息。


    陈星冉往讲台一站，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台下那鬼鬼祟祟，充满八卦的目光。


    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率先打破沉寂，插科打诨道。


    “老师，林老师那么帅，你是怎么追到手的？”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美么？


    “老师，你们两个交往多久了？”


    “老师，林老师对你好不好？我们有时候觉得他很好，但大多时候都很怕他。”


    “行了。”陈星冉敲了敲黑板，“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和你们这些小屁孩说不清楚。来，都好好看黑板！”


    陈星冉上完这一堂无比头疼的课后，就去了校长办公室，想要把昨天旷课的事情说明一下。


    虽然志愿者没有工资，但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校长笑着看她，“陈老师，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我们学校是秦氏集团捐赠的，你住的院子也是，我们所有人都是集团员工。”


    “那个、当初确实是我们骗了你。但全校老师，都是真心希望你和秦总有情人终成眷属。”


    顿了顿，他又说，“秦总是真心待你，为了不穿帮，他特意练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方言，每天都有学习如何与学生友好相处。”


    秦总？秦氏集团？


    差点忘了，他姓秦，不姓周！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骗她，就是待她好？


    这是什么逻辑？


    不过事到如今，也算真相大白了。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陈宇航毅然决然的让她选择这里？


    又急匆匆地将她推上飞机，还送给她一本关于与学生友好相处的书。


    吃饭那天，唯独她的面里没有香菜。


    房间布置成她喜欢的样子，还骗她说是上一个志愿者留下的。


    她给陈宇航发了偷拍周樾的照片时，对方还假装惊讶地说，


    “诶，还真是像哎！”


    呵，好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


    所有人都在演戏，只有她蒙在鼓里。


    她缓缓抬起头，对蒋帆微微一笑，“蒋校长，我知道了，谢谢。”


    这些荒唐事，就没必要再向任何人解释了。


    挺搞笑的，自己一腔热血来支教。


    现在倒像是，特意来这偏僻之地谈一场见不得光的恋爱。


    ……


    她的手机一直安静着，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不知他情况怎么样了。


    手机停留在姜川的聊天界面，打字，删除，再打字，反反复复。


    直到晚十点，院子里终于传来脚步声。


    逆着光，她看不清来人。


    待对方走近，她才认出那张脸，应该是来兴师问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