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救场
作品:《昭白雪》 曹劲方还惊吓过度,生死之际,倒也冷静了下来,悲笑道:“哈哈哈!老子这一生,什么没经历过,什么没享受过,到头来死在谢爷手上,也值了!”
又垂头红了眼眶,呢喃道:“燕燕,小花儿,我这就来找你们。”
李清白凝视着淡如止水的谢昭,只觉这些天来的温存皆是幻象。
她曾无数次希望他是个好人,也曾无数次相信他的温柔与真心,可这一刻站在她面前的依然是那个杀人如麻的铁血盐枭,视财如命的冷酷商人。
她错看了他。
她挺身挡在曹劲身前,慷慨道:“谢昭,以暴制暴、严刑逼供,你和他又有什么两样?曹帮主或许有过,但亦有功。他据守此岛,屡抗倭寇,护卫一方海疆,岛上这些无字碑便是明证!”
她领着谢昭来到那片无字碑前,他神色却依旧冷漠。
“所以呢?他的一面之词,你也敢全信?若我说他勾结倭人,这些无字碑皆是为倭人所作,你可有办法推翻?”
“我……可他的壮怀激奋,难道是演出来的吗?”
“念念,我只是想说,耳听未必为实,不要轻信于人。”
“你没资格叫我念念。”
李清白偏过头去,奋力压下翻涌的眼泪:“是,我就不该信你。我竟然会信,你也有悲天悯人的一面。”
谢昭脸上终于起了变化,每一个字音都在颤抖:“我……我没想着要杀他,逼供只是下策,可那五船货对我真的很重要。”
“夹带私盐,一本万利,丢船如丢命是吧?被曹劲百般折辱,便以牙还牙是吧?你无需解释,更无需粉饰。谢昭,我和你,本来就不是一路人。”
谢昭慌忙去牵她的手,柔夷软骨却如握不住的黄沙,将他双眼迷得生疼。
“念念,念念!”
李清白将他推得很远:“我已经说过,不要再叫我念念。还有,谢昭,我们已经和离了。”
谢昭沉默片刻,黯淡的眸子忽而亮起:“季霜与赵念念和离,关谢昭和姜越什么事。”
李清白冷硬道:“你休要狡辩,这海岛百余人皆是见证。从今往后,我们再无关系,各走各的路吧。”
谢昭单薄的身子被海风吹得摇摇欲坠,他从懵然中觉醒,不顾李清白挣扎,紧紧抓住她的手:“我不同意!”
“我意已决。你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别人的真心。”
他喃喃道:“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念念……”
李清白厌嫌地挣开,谢昭却红着眼将她拦腰抱住,用尽平生力气。
“你别走!我把一切都说给你听……”
二人纠缠间,岸边却传来一阵响动。
片刻后,一名浑身是血的男子气息奄奄地爬了上来。
只见他衣衫褴褛,身上多处伤口深可见骨,艰难地抬起头,露出一张因失血过多而惨白扭曲的脸,嘴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救……命……倭……寇……”
说罢便晕了过去。
二人赶忙将此人抬进屋救治,待其清醒后,才问清他是丰纯盐场的一名灶户,因场署苛待屡次逃跑未遂,今次本以为能脱离苦海了,谁想跑到一半遇上三个掌船的倭人,拼死才游到了这里。
“倭人?他们不是消停很久了么?怎么又出来造次了?”
“一个月前还风平浪静,自上月月中又开始活跃,也不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截了不少从盐场跑路的兄弟,现下也不知他们身在何处。”
“你这伤都是他们弄的?”
“不,在盐场时,顶烈日、冻海风、做苦力、挨打骂都是家常便饭,日子久了便活不成了,所以我们才要拼命逃跑。我还算幸运,能得二位恩人相救,那些一同逃跑的兄弟,可就凶多吉少了,就算没被倭人抓走,也会被抓回场署处决。”
“处决?他们有什么权利处决?”
“他们的权利可大着呢!大家不堪受苦,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场署大使起先还只是当众责打,而后开始集中斩杀,说是杀鸡给猴看。明日晌午他们会再处决一批人。”
李清白思忖半晌道:“明日我便去救人。”
谢昭出言阻拦:“你一个姑娘家,拿什么去救?要去也是我去,你好好待着。”
“少在那装好人。你和那些人蛇鼠一窝,指不定杀了人还要帮他们拆骨剥肉。”
“你跟我过来,我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告诉你。”
……
二人僵持不下,李清白打死也不跟他走,谢昭只得将她打横抱起,随便找了间空屋,反锁屋门,在角落里四目相对。
谢昭卸下所有棱角,用温和又脆弱的眸光包裹住她:“念念,其实这些年来,我处心积虑坐上两淮第一盐商之位,为许灵阶排除异己、杀人越货,只是为了爬到他身边。”
李清白偏过头不去看他:“谢昭,你倒是挺会编的。你帮他运私盐杀同僚,他帮你行方便贪巨利,一场赤裸裸血淋淋的利益交换,何必说得那样好听。”
谢昭双手扶上她双肩,恳切道:“我是行了不少罪恶,可那也是为了阻止更大的罪恶。等这一切都结束,念念,我愿意尽我所能去赎罪,只要你还在我身边。”
李清白缩身挣脱,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支毫笔:“你不用再狡辩了。你若说那和离书无效,我现在就去再写两份,署上你和我的姓名,童叟无欺。”
趁她去找纸墨的工夫,谢昭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翻滚的情绪,将她紧紧揽在怀中,将双唇贴了上去。
李清白只觉一股柔软的热潮攀上了她的唇尖,瞬间侵袭她全身每一处角落,让她的羞怯无处可藏。她几乎忘记了她是谁,也忘记了谢昭是谁,只知道自己就该同等热烈地回应他,与他肆意交换最原始的赤诚与渴望。
喘息间,谢昭用摄人心魄的眼神勾住她,低低道:“嗯?还要与我和离吗?”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抚着自己的嘴唇,气恼道:“谢昭,你——”
他又欺身吻了上去。
“还离吗?”
李清白闪躲不能,索性与他吻了个痛快,趁机咬住他舌尖,恨恨道:“离。”
谢昭吃痛松开,半是嗔笑半是怒地看着她:“你可以试试,再多说一次。”
“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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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
翌日辰时一刻。
夏荫坐在李清白身侧,见她对着那碗蛤蜊汤面发呆,不解道:“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
李清白木讷地舔了舔还有些发肿的嘴唇,尴尬掩饰:“啊,没什么,在想待会怎么和场署大使交涉。”
谢昭适时走了进来:“我们不是说好,你就在这待着么?阿夏,你陪陪她。”
李清白瞪了他一眼:“不行,我得去。我怎么知道你偏帮谁。”
“你晕船晕得厉害,我不许你去。”
“那我就让曹劲再帮我准备一条船,偷偷跟着你们去。”
谢昭无奈,只得满岛搜刮预防晕船的药物,由着她上了船。
行程未半,李清白仍旧晕得厉害,再也忍不住胃里翻江倒海的折腾,趴在船沿吐了个昏天黑地。
谢昭一面替她舒背,一面心疼责怪:“我叫你别出来,偏不听我的。”
李清白好不容易才把胃里吐空,虚弱地倒在他肩上:“是你自己说的,不要轻信于人。如若不是亲眼看着他们得救,我是不会信你的。”
谢昭揽过她的头轻柔抚摸:“念念,你可以信我的。”
……
船在呼号的海风中靠了岸。丰纯场在烈日下展开一片灰白相间的辽阔滩涂,远处盐田如镜,映着天光云影。
无数灶户赤着上身,在盐田与灶房间佝偻劳作,汗水混着盐粒滚落,被炽热的土地迅速吞没。空气中弥漫着海腥与苦涩的盐味,偶尔传来监工粗厉的呵斥,沉闷而压抑。
一行人尚未行至场署衙门前,便见一阵骚动。几名衣衫褴褛、脚带镣铐的灶户被兵丁粗暴地拖拽到空地中央,捆在木桩上,吓得连连求饶。
身着青色官袍、面色冷峻的场署大使正拂袖而立,厉声道:“逃役一次,鞭刑三十;再逃者,以儆效尤,杖毙不论!”
沉重的杀威棒应声抬起,眼看就要落下。
曹劲见状,大步上前,依照先前商议,抱拳粗声道:“大人且慢!”
他身形魁梧,声若洪钟,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俺是虎啸帮的,帮里扩招人手,正缺这等身强力壮的。这几个既然大人要处置,不如卖给俺们帮里做苦力,换几个钱,也好过白白打死。俺们自有法子报他们个‘逃亡途中伤重不治’,绝不给大人添麻烦。”
谢昭隐在帮众之中,冷眼静观全场。
场署大使眯起眼,打量着曹劲及一众盐帮子弟,在心中仔细权衡这桩交易。
就在此时——
“呜——呜——呜——”
尖锐急促的铜铃号角声骤然划破盐场上空,凄厉得令人心惊。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响从天边炸开,大地仿佛随之震颤。
“趴下!”谢昭低吼一声,反应快得惊人,将身旁的李清白扑倒在地,用脊背牢牢护住她。
丰纯盐场瞬间陷入一片恐慌的混乱。灶户惊叫着四散奔逃,监工和兵丁也乱了阵脚,惊呼声此起彼伏:
“倭寇!是倭寇来了!”
“快!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