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挣口粮

作品:《八零娇气包落难,他掐腰锁我入怀

    她攥着筷子的指尖冰凉,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颤抖的阴影。


    “嗯。”


    一个几乎听不见的单音节,融进了清冷的夜色里。


    灯光摇曳着,映着两张同样沉默的脸。


    桌上的食物渐渐失去温度。


    唯有那瓶开启的汽酒,瓶口氤氲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甜意和气泡碎裂的细响。


    搬进主卧的那晚,月光很亮。


    屋里生着烧得旺旺的铁皮炉子,暖融融的,和那个阴冷的北屋截然不同。


    温时宁局促地坐在靠窗的藤椅上,听着浴室方向传来的哗哗水声。


    沈连杞洗完澡出来,只穿了件洗得发白的军用背心和长裤,露出线条结实流畅的手臂。


    他擦着头发,水珠沿着颈侧滚落。


    没看她,径直走到靠墙那张双人床的一侧,掀开新被子躺了下去。


    “睡吧。”


    灯绳在他床头。


    “啪嗒”。


    黑暗中,只有窗外月光流淌进来。


    温时宁僵硬地坐着。


    过了很久,才窸窸窣窣地站起来,摸索着走到床的另一边。


    被窝里很暖和,新棉花蓬松柔软。


    两人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温时宁大气也不敢出,手脚冰凉,整个人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僵持了不知多久,身边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沈连杞翻了个身。


    就在温时宁以为他会做什么的时候,他身上那种无形的压迫感却忽然敛去了。


    他只是将手放在了被子外面,搁在自己腹部的位置,呼吸变得匀长平稳。


    他在用姿势划出界限。


    温时宁盯着黑暗中模糊的天花板,紧绷的身体一点点松弛下来。


    像只从寒风里被提进屋里的猫,在确定了暂时的安全后,蜷缩起爪牙。


    后半夜,她被一个冷得钻心的噩梦魇住,感觉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破土炕。


    她无意识地在被子里瑟缩,牙齿磕碰出声响。


    一只温热干燥带着薄茧的大手忽然伸过来,精准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动作有些僵硬,带着试探。


    温时宁猛地睁开眼,黑暗中惊魂未定。


    那只手停顿了一下,似乎想收回。


    “冷。”沈连杞低沉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沙哑,像砂纸擦过。


    温时宁喉咙发紧,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像要抓住什么,却又不敢握紧。


    那只带着力量感的大手停顿了几秒,最终没有收回。


    只是稳稳地包覆着她冰凉的手指。


    源源不断的温热通过掌心传递过来,像一个无声的锚。


    她没有挣脱。


    黑暗中,冰河之下,有暗流悄然涌动。


    寂静的房间里,只有交握的手掌,传递着彼此的体温和无声的默许。


    天色刚亮,沈连杞已经穿戴整齐。


    温时宁听着他下楼的声音,才慢慢坐起来。


    主卧暖和,但空气依旧凝滞。


    厨房里,张秀芬故意把锅碗瓢盆摔得砰砰响。


    “瘟神,睡到大日头高,等着喂。”


    温时宁没理会,默默走到角落搭的小桌子边。


    桌上只有半碗稀粥。


    “粮本呢。”沈连杞低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张秀芬动作一僵,随即更大声:“丢了,谁知道哪个丧门星手脚不干净。”


    温时宁捏紧了筷子。


    沈连杞眼神扫过桌上空空的菜碟,又看了看张秀芬:“在找。”


    “找,我看就是被某些人藏……”张秀芬刻薄的话没说完。


    沈连杞已经转身出门:“我去食堂。”


    他一走,张秀芬立刻剜向温时宁:“扫把星,脸皮比城墙厚,下月你那份自己去弄。”


    温时宁放下碗:“下月口粮,我自己挣。”


    “挣,靠你爹娘那俩药罐子。”张秀芬嗤笑,“省省吧,别到时候又装可怜去男人面前告状。”


    温时宁站起身,一言不发地收拾好自己碗筷,往外走。


    “站住,水缸空了,去打水,真当自己是少奶奶。”


    她没管她,径直离开。


    省医院。


    温父躺在病床上昏睡。


    温母情况略稳,但眼睛半睁着,毫无神采。


    温时宁替母亲擦脸。


    “妈,今天好些了没。”


    温母的手指微弱地动了一下,嘴唇嗫嚅。


    “妈,你说什么。”


    “走。”极细弱的声音。


    温时宁心口一窒:“走哪里。”


    温母的眼珠艰难转动,看向病房门口,满是惊惧。


    温时宁顺着目光,看到陈依雪穿着白大褂走过,脸上挂着温婉的笑。


    “陈医生查房。”


    “温时宁同志,”陈依雪走进来,笑容公式化,“沈伯母托我来看看温伯父情况。”


    她凑近病历卡,手指若有若无地滑过温时宁放在床边的手背,“嫂子气色不大好,家里事多,挺累吧,连杞哥工作忙,也没空关心你。”


    温时宁抽回手:“他不需要关心我。”


    “话不能这么说。”陈依雪压低声音,带着怜悯,“沈伯母说,家里粮票都丢了,嫂子,过日子不容易,缺什么别忍着,跟我说啊,连杞哥要面子,外面可不能让人笑话他连老婆都养不起。”


    “我养得活自己。”温时宁声音冷硬。


    陈依雪笑笑:“那就好,对了,上次跟连杞哥讨论的野战医院康复方案通过了,军区领导很重视,他这个人啊,责任心太重,工作起来什么都顾不上。”


    她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嫂子还是多体谅他。”


    温时宁没接话,手指掐进掌心。


    几天后,温时宁拿着好不容易凑来的几两肉票去排队。


    队伍排得老长。


    “这不是沈连杞家的。”背后传来窃窃私语。


    “啧啧,穿那么旧,首长夫人就这。”


    “听说粮票都丢了,真是。”


    温时宁充耳不闻。


    排到她时,售货员瞥了她一眼:“肉没了。”


    “肉没了。”温时宁看向柜台里还挂着的半扇肉。


    “没就是没,后面。”售货员不耐烦挥手。


    温时宁沉默地离开柜台。


    转身时,看见陈依雪站在不远处,手里拎着个明显是新买的网兜,里面装着鲜肉鸡蛋和稀缺的苹果。


    陈依雪冲她点点头,笑容温煦。


    温时宁攥紧了空篮子,指甲生疼。


    回家路上,风雪又起。


    冰溜子从屋檐滑落,温时宁躲闪不及,脚下一滑,重重摔在地上。


    脚踝剧痛,挣扎几下没爬起来,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掌心宽厚,指节带着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