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打蛇打七寸

作品:《八零娇气包落难,他掐腰锁我入怀

    刘干事递过一个粗劣的纸袋,低声:“问过了,那晚货车临时停靠卸煤渣,附近几个捡煤核的孩子说,确实看见一个……像是有身孕的年轻女人,捂着肚子从货车上跳下来,往省城东边走了,一个人。”


    一个人。


    沈连杞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狠狠蜷了一下。


    浓重的黑暗中,他眼底那片翻搅着痛苦和狂怒的岩浆骤然凝固裂开,露出底下更深沉更压抑的东西。


    烟蒂被碾灭在掌心,灼热的刺痛感传来。


    省城冬夜的风像淬了冰的针,从破窗棂的缝隙里毫不留情地扎进来。


    昏暗的煤油灯下,温时宁抖得像风中的枯叶,冰凉的手死死捂着依旧平坦的小腹。


    那里面抽痛的余韵还在,提醒着她与这世间最紧密的也是最危险的牵绊。


    “他打听我父母?”温时宁的嘴唇毫无血色,干涸地翕动着,破碎的声音几乎被呜呜的风声吞没。


    吴妈端着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眼泪吧嗒吧嗒掉进碗里:“是……李瘸子的婆娘亲耳听见的!说姓周的塞了钱,想进农场里头找人……那帮黑心肝的看守,就认钱!温小姐,咱怎么办啊?先生太太……”


    怎么办?


    这三个字像生锈的锯齿,来回切割着温时宁疲惫不堪的神经。


    她现在,一无所有。


    身体里的这个小东西,是不容闪失的累赘,也是绝境里唯一的光亮。


    而这栋风雨飘摇的老宅,是她仅剩的能给孩子遮风挡雨的窝。


    她抬起头,看着窗棂缝隙外铅灰色的深不见底的夜空。


    那里,没有给她答案。


    省军区招待所三楼,临街的房间彻夜亮着灯。


    玻璃窗蒙着一层模糊的水汽。


    窗帘没有拉严实,透出一线光。


    沈连杞高大的身影凝固在窗前,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他指间夹着早已熄灭的烟,深眸穿透朦胧的窗玻璃,死死钉在对面那条被黑暗吞没的巷子巷子深处,就是那座砖墙斑驳的沈家老宅。


    刘干事悄无声息地推门进来,带进一股深夜的寒意,低声道:“首长,西郊老货场附近所有的眼线都过滤了一遍,晚九点半左右,的确有一个年轻孕妇独自往沈家老宅方向步行,和描述相符,时间吻合,路线也吻合。”


    沈连杞的眼珠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绷紧的下颌线条,如同开刃的刀锋。


    “一个人?”他终于开口,声音嘶哑低沉得可怕。


    “是,首长,没人接应,也没有周远安的踪迹,温同志应该就是凭自己记忆,走回了老宅。”


    空气凝固了几秒。


    沈连杞胸腔深处压抑的风暴,在听到一个人的瞬间,似乎被强行按进了冰冷的极地深渊。


    那份被私奔谎言灼烧得几欲毁灭的狂暴,寸寸凝结成更沉滞更令人窒息的重压。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窗外那片浓黑的夜和那点微弱的灯火。


    “查周远安在省城的关系网,所有和他有金钱权力往来能调动革委会和街道力量的,尤其是劳改系统内部。”


    每一个字都砸在地上,带着决心,“找他的七寸,还有温时宁父母的下落,不惜一切代价拿到确切消息。”


    “是!”刘干事肃然应道,“王爱国那边……他下午又去了老宅,闹得很难看,威胁要温同志搬走。”


    沈连杞的手猛地攥紧了窗台边缘,硬木发出呻吟。


    他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


    “王爱国……”他念着这个名字,如同宣判,“让他,消失几天,严肃处理的那个处分通知,亲自送到他家。”


    刘干事心中一凛,“是,明天一早就办!”


    沈连杞重新望向窗外老宅的方向,那里依旧只有沉寂的黑暗。


    “她……现在怎么样?”低沉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出一丝波动。


    “吴妈照顾着……下午王主任闹腾的时候,温同志好像动了点怒气,情绪波动比较大。”


    刘干事说得隐晦,但沈连杞高大的背影猛地一僵。


    那攥着窗台的手,指关节捏得死白,青筋狰狞暴突!


    愤怒担忧……


    还有更深沉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痛苦,在胸膛里剧烈碰撞。


    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都化为更深的沉默,压迫在房间里。


    他挥了下手,背影依旧沉默如山,只有那剧烈起伏的肩线泄露了冰山一角。


    “加派一组人,守好老宅外所有出入口。”他声音嘶哑得厉害,“任何想碰她的人先处理掉。”


    “温时宁!你给我滚出来!”


    王主任叉着腰站在沈家老宅门口那块被寒霜冻得硬邦邦的泥地上,脸上肥肉气得直哆嗦,唾沫星子喷出老远,身后跟着两个眼露凶光甩着绳子的壮汉。


    “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昨天街道房管所的红头通知你当耳旁风了?今天就给你点颜色看看!兄弟们,给这顽固的钉子户松松筋骨!”


    话音未落,他身后两个汉子狞笑着就往前冲。


    就在此时!


    “吱呀”一声,沉重的包了铁皮的院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了半扇!


    一身半旧藏蓝色斜襟罩衫的温时宁,平静地站在门内的阴影里。


    “王爱国。”她开口,声音不大,甚至有点哑,却像鞭子一样抽在凝滞的空气里,“想拆我的骨头?好啊,来。”


    “今儿除非你直接一把火把这老宅烧了,连我带它一起烧成灰!要不,你动这房子一砖一瓦试试?”


    她死死盯着王主任,嘴角竟牵起一抹诡异决绝的弧度,一字一顿:“你看我温时宁,敢不敢在省城革委会大门口的牌坊下,一头撞死在这大清朝留下来的沈家老匾上!”


    寒风卷着地上的枯叶碎屑打着旋。


    王主任像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张着嘴,“嘎”的一声,后面所有粗鄙的叫骂全被噎回了喉咙里。


    那冰冷的视线,那平静下刻骨的疯狂,还有那脖子上绷紧的脆弱的筋络……


    他身后的两个汉子也骇得生生刹住了脚,面面相觑。


    这娘们……她真敢?


    那冰冷的目光像两条毒蛇,死死缠住了王主任的心尖。


    他肥硕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脖子上那圈肥肉也跟着颤了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