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不知何时散去，一座大户老宅赫然出现在眼前。


    青灰砖墙早已斑驳，墙面上爬满枯萎的爬山虎。


    站在两扇厚重的朱漆木门前，将老宅的整体轮廓收入眼底，飞檐翘角的设计还能看出当年的气派。


    何墨拿着摄像机从车上下来，对着镜头露出腼腆的笑，开始录制开场白：


    “哈喽观众朋友们好啊，今天我们民俗调查小队来到了城郊的老陈家宅。


    据说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惨绝人寰的灭门惨案，接下来我们会带大家一起探索老宅内部，看看这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只是在录制普通的探店视频。


    录完开场白，何墨从背包里掏出几个便捷摄像头，分给衡海等人：


    “这个摄像头大家戴在衣领上，方便记录探索过程，后期剪辑出来效果会更好。”


    何墨一马当前，带领着队伍走到老宅正门前，用力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一声，灰尘从门缝中簌簌落下。


    他回头对着众人招手：“大家跟我来，我们先巡视一圈周围环境，熟悉地形。”


    谢黎远远挂在队伍最后面，一边走一边观察老宅的布局。


    失去人气后，院子里长满了齐腰杂草，东侧有一间坍塌的厢房，断梁上还挂着一尾残破窗纱。


    西侧水井盖半开着，露出黑黢黢的井口。


    整个宅院安静得可怕，连虫鸣鸟叫都听不到。


    何墨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脸上的腼腆笑容消失不见：“好了，环境也看完了，接下来就麻烦大家好好探索一下宅院内部。


    累了今晚可以在这里睡一觉。等老板确认签下这栋房子，你们每个人都有提成。”


    这话一出，衡海等人先是一愣，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何墨快步走到院门口，哐当一声将门关上，紧接着传来“咔嗒”的落锁声。


    “卧槽！这NPC啥意思？！”灰熊骂骂咧咧，冲到门边用力拽着门环，脸色又惊又怒，“他把我们锁在这了？”


    老疤盯着紧闭的木门，很快回过味来，无语至极：“还能啥意思？咱们这是被‘免费白嫖’了。”


    他指了指衣领上的摄像头。


    “说是拍摄民俗视频，实则是让我们来凶宅试睡，帮他确认这房子安全不安全，录制的视频还能被他拿去运营，简直是一举两得。”


    薇姐皱紧眉头，最憋屈的是，他们不敢把这个摄像头扔掉，冲动行事只会死的更快。


    他们抱怨的同时，还得继续探索老宅，不知不觉忽略了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谢黎。


    可观看直播的玩家们没有忘记，尤其是亲眼看着谢黎进入副本的那一批人。


    ：“不是，还真给他进入副本了？”


    ：“偷渡居然可行，牛逼。”


    ：“你们震惊啥，你情我愿的事情，副本可以偷渡你愿意去吗？咱们普通人巴不得能旷几个是几个。”


    ：“我咋感觉这人怪怪的……”


    ：“怪好看的？”


    ：“不是，就是觉得很邪。”


    ：“你精神状态快失控了吧，报ID下次离你远点。”


    ：“？？”


    四人刚踏入门槛，便被眼前的景象彻底震住，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


    正中央的八仙桌上，青瓷茶具碎了一地，碎片落一地，桌面上残留着黑色焦痕。


    太师椅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椅背上挂着的红色绸缎被撕扯得面目全非。


    最令人心惊的，是散落在四周的纸人。


    足有十几具，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头颅歪斜，纸糊的脸颊上用朱砂画的眉眼满是污渍，变得狰狞扭曲。


    老疤小心翼翼跨过满地狼藉，翻看这些纸人。


    发现其中几具纸人怀里抱着褪色的布偶，布偶肚子大敞着，里面塞满了枯黄的符纸碎片。


    符纸上的朱砂早已模糊，只剩下零星的“敕令”“魂”等字样。


    “这是阵法吧？”薇姐蹲在地上，把遮盖的东西扒拉开，露出了下面白色的石灰线。


    疑似阵法中心的位置，残留着一小撮香灰和三枚发黑的绿锈铜钱。


    短暂的震惊过后，几人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有序地在正厅内搜查线索。


    “这里有本书！”衡海的声音在正厅响起。


    他在博古架最底层，发现了一本灰扑扑的线装书，书皮是暗红色的。


    他吹掉灰尘，翻开书页，却发现大半本书页都有人为撕毁的痕迹，只剩下十几张纸页。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衡海的目光很快停留在一张相对完整的纸页上。


    毛笔书写的几行工整小楷：


    “养魂需三阴：阴时、阴地、阴命。阴时者，子夜三更，月隐星沉；阴地者，聚阴之所，冤魂盘踞；阴命者，生辰八字纯阴，魂体易引……”


    “三阴？”衡海喃喃自语，继续往后翻，另一张残页上的文字更加零碎，只能看到“门……魂困……纸人……”等字样。


    虽说看不太懂，但他知道这一定是重要线索，当即拿着书起身：“你们快来看看……”


    这一转身，衡海直接惊呆了。


    哪里还有什么废弃老宅的场景？


    墙面悬挂着一幅崭新的“松鹤延年”中堂画，画两侧挂着烫金楹联。


    正中央的八仙桌摆着一套精致的青瓷茶具，茶盏里冒着淡淡的热气。


    灰熊等人不见踪影，正厅的太师椅上却坐满了人。


    纸人。


    衡海僵着脸，一点点抬头看向主座位置。


    那立着一尊半人高的纸人，穿着墨色锦缎长衫，布料是浆过的硬挺纸材，却被剪出了锦缎的光泽感。


    领口、袖口缝着仿缎面的黑边，盘扣用墨纸折成的 “一字扣”，浑身透着旧式大户人家的规整。


    纸人头戴一顶瓜皮帽，帽檐压得略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见衡海站在原地不动，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愣着做什么？不懂规矩吗？还不快坐下。”


    这声音直接让衡海幻视了他高中时期的教导主任，下意识心虚地低头，却在看到自己衣服的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衣服居然被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掉了，而衡海本人完全没有察觉。


    这是一件宝蓝色的长衫，料子顺滑，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不仅是衣服，连脚上的鞋子都成了黑色的圆口布鞋。


    主座上的纸人老爷见他还没动静，脸色沉得更厉害了：“阿衡，今日是家族议事，你这般散漫，成何体统？”


    阿衡？


    衡海心里咯噔一下，这称呼怎么听都像是在叫自己。


    来不及思考现如今的处境，社死的情绪大于困惑，他就近随便找了个空位坐下。


    就在他恍惚之际，坐在右侧第一位的纸人开口：“阿衡，你坐错位置了，别赌气惹你父亲生气。”


    她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空位，那位置上，正好摆着一套和衡海身上同款的椅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