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作品:《北宋小饭馆》 窑炉的样式是她提的,要稍大一些,分三层,上、下层烧炭,中间一层烘烤,模拟烤箱上下温度。
北宋一些酥点已经用烤的,只不过饼子贴在窑炉壁上,类似现代烤馕,或者吊炉烧饼模式。
这技术她学不来,她还是想要上下层加热的那种烤箱模式,这样温度控制当容易些。
爹不但砌得好看,甚至比她想的还好些!她喜滋滋道,“爹的手艺真不错。”
黄父憨笑,“能用便好。”
黄樱恨不得现在就烤点什么,“多久能晾干呐?”
“烧火烘半日才好。”
“好吧。”黄樱只得等。
她高兴地跑到屋里,将床上爬来爬去的真哥儿抓住,狠狠亲了一口脸蛋儿。
“爱姐儿——”
黄樱惊了,“娘!”
苏玉娘头也不抬,缝着手中的棉袄,“听见了。”
“娘!真哥儿说话了!”
“昨儿便说了。”
黄樱抓着软乎乎的小孩儿,真哥儿随娘,皮肤白,眼睛黑葡萄似的,她逗了一会子,发现只会说“爱姐儿”。她咋舌,“我可没偷偷教他。”
苏玉娘失笑,“还不是宁丫头和允哥儿,一天天尽跟他说二姐儿做的这也好吃,那也馋死人。”
她将最后一针收好,提起青布夹袄抖了抖。
黄樱凑过去,摸了摸,“娘的手艺真好。”北宋棉花种植并没有推广,冬日里御寒的棉可算是奢侈物儿,要不是谢府上赐下,凭他们是买不起的。
这小小的青布袄领上还绣了花,宁丫头的是蜀葵,允哥儿是竹,真哥儿是福字,做大了些,预备着他会跑了再穿,到时候去外头也不怕冻着。
给大哥儿的早便托人捎了去。
除了袄子,还做了夹了棉的裆裤和棉鞋,娘熬夜做了好几日才赶出来。
“也不知兴哥儿甚麽时候回得来,天寒地冻的。”娘又念叨了。
黄樱也为素未谋面的大哥儿担心。
那服役条件都很艰苦,干粮也要自个儿备着,淘河时人站在淤泥里头,一日日下来,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兴哥儿比她还小一岁呢。
“还有萍姐儿。这嫁到西京也一年了,连个信儿也不来。年前你爹还盼着呢,结果如今也没等到。”
黄樱对那个印象中的姐夫没甚印象,她拿起娘绣的花,“那孙大郎去岁落第,今年也没见人,眼瞧着春闱近了,他能不来?”
“也是。”苏玉娘这才松了口气,“怕是雪大,耽搁在路上了也不准。春闱可是大事儿,他们家怎么着都要来的。咱们等着便是。”
不过,她吊起眉头,“什麽孙大郎!那是你姐夫!”
黄樱吐了吐舌头,忙提起袄子,“娘真能干!绣得真好!”
苏玉娘笑,“多的给你留着,我好生绣一件袄,攒进嫁妆里头。”
“娘,给你跟爹做袄罢,我嫁人还不知到什么时候呢。”
“胡说!”说起这个黄娘子便气,拧了她一把,“你个妮子!那茶油我想着给你放进嫁妆,到时多好看!你竟给我吃了!真真气死我!不省心的!”
“哎呦,娘疼疼疼!”
“剩下的再不许动!不然仔细你的皮!”
黄樱将挎布包取来,今儿的收入抛去跟老婆婆买豆腐、豆干,还有猪肉这些,剩一贯八百文,可不少呢。
果然,黄娘子听见铜子儿的声音,顾不上念叨,立马拿起麻线串钱。
数完钱,娘脸上泛起红光,压低声音,“乖乖,可万万不能到外头胡说!”她早将宁丫头和允哥儿打发出去了。数钱都避着,就怕宁丫头那个大嘴巴逢人说漏嘴。
黄樱敷衍道,“知道了娘!”她急急忙忙往灶房跑,爹砌的窑炉烘好了!
“慢着些!急甚!”苏玉娘叹了口气。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她近日忙着托媒人给二姐儿相看人家。二姐儿是腊月生的,如今都十四了,眼瞧着亲事没着落,她心里放不下。
如今二姐儿有摊子,有手艺,长眼睛的人都瞧得见,她定要找个好人家。
大姐儿的婚事,说实在话,若不是大姐儿执拗,她是不肯的。
黄樱跑进灶房,爹和两个小孩儿都围着。
上下炉膛都烧着火。
宁丫头仰着头,学娘说话,“这也忒费柴。”
爹说打鸡子的今儿再试试便能好,这会子让她看着窑炉,自个儿出去继续旋车床了。
黄樱捋起袖子,开始和桃酥的面。
猪油这些日子已熬了许多,她称了三斤出来,加砂糖和盐搅匀,加入蛋黄,然后加入面和娘自个儿从草木灰中滤的碱搅拌均匀。
蛋黄中的油脂能让桃酥更酥,碱除了增加风味,还能让桃酥更上色,颜色更金黄。
桃酥很简单,面和好以后分成一个个的小剂子滚圆,然后用大拇指沾上白芝麻,将小圆球中间摁下去,捏成窝窝头形状。
烤的时候是很治愈的,这个窝窝头形状的小球,四周会伸展、躺平,变成桃酥饼状。
四周边缘要厚些,这样烤出来桃酥边缘就会有裂开的厚厚的边,很好看。
除了最基本的原味,她还做了红枣的、胡桃,——也就是核桃的。
除了甜的,还做了咸甜味儿的,一共四种口味。
她已经在脑海里幻想铺子里如何陈设这些香香甜甜的食物了。
现在就等攒够了钱,再磨一磨娘,赁下一间铺儿来。
桃酥的烘烤温度要一百八十度左右。窑炉的温度,她还没有经验,要多试几次,才能大致掌握。
烤盘还没有,便将家里瓷盘儿先用着,也跟三婶借了些。
等温度差不多,她先放了几个进去试着烤,观察着上色均匀了,大概一刻多钟后取出来。
宁丫头屁股是粘在灶房凳儿上了,眼瞧着有吃的,一步也不离。
烤制时屋子里开始弥漫香甜的味道,小丫头吸着鼻子,仰头盯着窑炉,口水不知不觉流下来了,“二姐儿,这也太香了!”
黄樱打开炉门,用厚布垫着,用铲子将瓷盘儿拿出来。
宁丫头猛地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盯着盘里那金灿灿、黄澄澄的桃酥饼,惊奇,“怎成饼子了?”进去时候还是小面剂子哇。
“小心!”黄樱将放到灶台上,“万万不能碰这个盘儿,能把你的皮烫掉。”
小丫头忙往后退了些。
垫了厚布也烫,黄樱一放下便摸了摸耳朵。
小丫头趴在旁边,“怎从没见过这个?”
黄樱笑,刚烤完的酥饼类都是软的,就拿的话会碎掉,得等晾干才会酥脆,一咬就化成渣。
“且得等晾晾才好吃呢。”
她又烤了几盘儿测试了下窑炉温度。
两个小孩儿香迷糊了。
“二姐儿,还没好?恁久。”宁丫头趴在磁碟儿前,一个劲儿咽口水。
黄樱摸了摸,第一盘已经凉了。
她就着磁碟儿,两个手指捏着桃酥,轻轻一掰,“咔嚓——”
那酥脆的声音,光听也能听出来。
小丫头吃了一惊。
黄樱给她和允哥儿一人一个,“尝尝可好吃呢?”
她自个咬了一口,太酥了,咬下去便散开在嘴里,化成了沙沙的口感,甜、香、酥,还有芝麻的味儿!
宁姐儿三两口吃完,嘴上沾了一圈儿渣,眼睛睁得大大的,“天爷,这也太好吃了些!”
这妮子,黄樱哭笑不得。
她眯起眼睛品尝着,很是满意,跟她平日里做的差不离。
就是火稍微没控制好,有些焦了。
她又试了几次,大概能把控火候,便都烤了出来。
给爹娘也吃了残次品,一家人咋舌,“乖乖,咱们二姐儿这双手!比正经铛头还巧呐!”
“这酥饼!皇帝怕是都没吃过!”黄娘子连手指头上的渣都嗦干净了。
给三婶送去,三婶大嗓门:“二姐儿这手艺!东京城里属第一!”
黄樱哭笑不得。
“三婶儿说得人害羞。”
“这还不好!”
“只是个市井小食。”黄樱笑,“贵人府上比这讲究的多着呢。”
这可不是夸张,光是那官宦人家做羊签,所用都是金银器,一个羊头,只用两小块儿脸肉,其余皆弃之不用。做出的羊签,外酥里嫩,风味、口感兼备,不比日料店天价天妇罗差。
她并不敢骄傲。
这一行,她只是多了见识,手艺不见得比别人强呢。
烤桃酥可比蒸鸡子糕简单,一个时辰,烤了足有六十个!
全家人都来瞧,隔壁的甘来和慎言,还有家里两个小孩儿,已经吃了满脸渣。
黄樱每端出来一盘,屋子里就响起一波惊奇的唏嘘声。她哭笑不得。
她还试着用白糖做了,味道更好,更酥脆,堪称极品,只她是不敢卖的,给家里人分吃了。
考虑到以后小货行里的原料会有用完的一天,她定价都要按东京城里物价来。
一斤糖、两斤麦面、一斤猪油能做六十个桃酥,烤制时间也不久,炭需要五斤左右,核算下来一个成本不到三文钱。
她打算基础原味和咸桃酥一个卖五文钱。
胡桃价贵,一斤五十文,一个卖七文钱。
红枣便宜,一个卖六文钱。
还有鸡子糕,终于可以烤了。当灶房飘出那股烤蛋糕的香味儿,街巷里的人都四处闻,“谁家做甚呢?咋恁香?”
这回是用爹做的机械装置打的蛋白。
黄樱根据厨师机的原理,让爹做出一个可以人力摇动的机械杆,类似于汲水装置。另一端则连接着打蛋抽。
人摇动机械杆的时候,打单抽就在木桶里快速转动起来。有了这个,比光靠两只手省力多了,一个人也能打,一次还可以打八个蛋呢!
烤出来的蛋糕,滋味比蒸的好多了。
满屋子、满院都是那股烤蛋糕的香味儿。
黄樱连吃三个。要是以后有机会接触大量牛乳,她还可以试试看能不能分离出奶油和黄油。
奶油蛋糕是多伟大的发明呀!
奶油是牛奶初次加工的产物,比较好分离,黄油复杂些,估计很难。
这些只能等以后再看。
宁姐儿一手桃酥一手烤鸡子糕,拉着允哥儿撒丫子跑到巷子里。黄樱已经听见她跟隔壁小孩儿炫耀呢。
“黑丫头,你吃的甚?”
“桃酥饼,我二姐儿做的!可香可酥!还有,不许叫我黑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