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风起

作品:《公主的造反日志

    又过了一段时日,平县那些嗅觉敏锐的乡绅地主们,渐渐咂摸出几分不对来。县令赵荃,似乎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这变化,先是从县兵开始的。赵荃以县尉王彪“巡防懈怠、缉盗不力”为由,大加斥责。虽未能将其直接革职,却明晃晃地架空了他的权柄。一名叫高飞的陌生面孔被擢为都头,这位高都头一到任便接手练兵、巡防、缉捕诸事,王彪这个正牌县尉反倒成了摆设。


    王彪当初能坐上这位子,全仗赵荃力荐,素来对赵荃唯命是从,与县内其他几家豪强也无甚深交。因此,各家虽在背后嘀咕赵荃为何要用个来历不明的外人,却也只当是县令内部的调整,外人不好插手。


    再说了,就算有人眼热那县尉之权,也得掂量掂量赵荃允不允许。这位年轻县令看着斯文,手段却狠,不然怎么能短短三年就在这穷乡僻壤站稳脚跟,掌控了平县半壁江山?没人愿意轻易触他霉头。


    然而,还没等众人将县尉被架空之事琢磨透,县衙之内又掀起了更大的波澜。三班衙役悄无声息地换了一大批,新来的这些人个个精干肃杀,眼神锐利,行事雷厉风行,与往日那些散漫油滑的旧吏判若云泥。这还不算,就连负责文书簿册、钱粮刑名的吏员,也被撤换了不少!


    这一连串的变动,终于让那些本地乡绅地主坐不住了。


    衙役不过是听令行事的爪牙,换了也就换了。可那些掌管文书簿册、钱粮刑名的吏员,地位虽然不高,却是县衙真正运转的枢纽。他们中不少人与本地乡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是族中子弟,或是姻亲故旧,平日行个方便、递个消息,都倚仗这条纽带。


    如今赵荃不由分说便将这些“自己人”清理出去,换上了一批陌生面孔,顿时让许多人家坐立难安,利益受损之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与赵荃关系最密切的赵家家主赵有德亲自登门,言语恳切,“县尊,近日衙中变动频频,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底下人办事不力,我赵家还有些得力子弟可供驱使。这文书钱谷之事,最是繁琐,若用生手,只怕耽误公事啊。”他试图重新安插人手。


    赵荃叹了口气,面露无奈,“有德公有所不知,前番州府巡查,指出我县文书档案混乱,钱粮账目不清,限期整改,荃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新换的吏员,皆是考核选拔而来,或能革除积弊。至于赵家子弟的才学,荃自是知晓,待日后有了合适缺额,定当优先考量。”一番话将缘由推给州府,许下空头承诺,堵住了赵有德的嘴。


    新婚的吴家借着姻亲之便,由吴老太公出面,说话更直接些:“贤婿,如今我们是一家人,荣辱与共。你骤然撤换如此多吏员,难免引人猜疑,动摇人心。若是用人不便,我吴家亦可荐举几位老成持重的先生前来相助,总比用那些不知根底的外人强。”


    赵荃脸上堆起女婿的恭谦,语气却不容置疑,“岳父大人关爱,小婿铭感五内。只是此番吏治整顿,乃是为了应对上官,不得已而行之。若此时安插亲眷,恐落人口实,反为不美。待这阵风头过去,衙门运作步入正轨,再借重岳父大人之力不迟。”他抬出“上官”和“避嫌”两块挡箭牌,让吴老太公也无话可说。


    最后登场的是背景最硬的孙家,孙家家主并未亲自露面,只派来了府上大管家。


    这位管家言语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赵县令,我家老爷让小的来问一句,这平县的天,是不是要变了?县衙上下大换血,连几个小小的书吏都不放过,莫非是信不过我们这些本地乡绅?州府的几位大人,对此也颇为关切。”


    面对孙家隐含威胁的试探,赵荃面色一沉,官威凛然,“孙管家此言差矣!本县整顿吏治,裁汰冗员,乃是奉朝廷法度,行分内之事!莫非孙老爷觉得,这平县衙门的积弊不该革除?还是说,那些被撤换的吏员,与孙家有何牵连,动不得?”


    他反将一军,语气转冷,“至于州府大人那里,本县自会具文呈报,说明缘由,不劳孙老爷费心挂怀!”


    孙家管家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悻悻而去。


    几次三番的试探,都被赵荃或软或硬地挡回,理由冠冕堂皇,让人抓不住实质错处。三家豪强虽疑心重重,感觉赵荃仿佛变了个人,行事风格与以往大不相同,但在没有确凿证据和直接利益冲突爆发前,也只能暂时按捺,暗中加紧探查。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息,已随着县衙的人事更迭,悄然笼罩了整个平县。


    夜色深沉,县衙后宅的书房里只点了一盏孤灯。赵荃在铺着旧毡的书桌前踱步,脸上写满了焦灼与不安。


    “娘子,”他停下脚步,对着静坐灯影里的李乐安低声道,“赵家与吴家那边,尚可周旋。可孙家……孙家与西川府的转运副使关系匪浅!我们近日动作频频,撤换吏员,收紧关卡,孙家利益受损最重。若他们真狠下心去州府告上一状,引来州府彻查,届时……届时恐怕难以收场啊!”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有对州府力量的恐惧,也隐含着一丝试探。


    李乐安抬起眼,昏黄的灯光在她清亮的眸子里跳跃,她唇角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赵大人不必忧心。他孙家有倚仗,莫非我就没有么?”


    赵荃心头猛地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她。若她在州府真有硬实的关系,何须用这等激烈手段挟持自己,来控制这鸟不拉屎的平县?这说不通!他张了张嘴,满腹疑问几乎要脱口而出,但对上李乐安那平静无波却深不见底的眼神,所有的话又都咽了回去。他不敢问。


    最终,他只能低下头,换了个更关切的话题,声音带着恳求,“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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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我能否见婉儿一面?只要确认她安好便可。”


    “可以。”李乐安回答得很干脆,“三日后,会有人带你去庄子上见她片刻。”


    赵荃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复杂神情,躬身行礼后,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


    他刚一离开,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门外的怀远便闪身进来,眉头微蹙:“娘子,时日久了,赵荃难免会起疑心,属下观他并未死心……”


    李乐安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幕,语气淡漠,“无妨。他疑心又如何?性命攥在我手,他不敢妄动。”


    她顿了顿,转过身,灯光照亮她半边侧脸,冷峻异常,“控制好赵婉儿,便是捏住了他真正的软肋。”


    在平县的这些时日,李乐安已经了解到赵荃这三年来的所作所为。他为了敛财,纵容豪强,加征赋税,逼得多少人家卖儿卖女,甚至暗中配合孙家贩卖私盐,从中抽成,手上沾染的人命岂在少数?


    而赵婉儿作为最大受益者,难道就无辜吗?


    所谓‘天罚’之毒,是李乐安随口编造的名字。不过是将微量砒霜、铅丹混入寻常药丸,服下后确有不适,但远非什么独门奇毒。每月给他的‘解药’,也只是调整了剂量,略作缓和,从未真正解毒。赵荃身体底子好,这种慢性中毒,再撑上几年也不成问题。


    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李乐安还好奇过那些传说中的“宫廷秘药”,后来发现终究是影视剧和小说的杜撰臆想,现实中哪有那般立竿见影、又无迹可寻的奇毒?不过是人心,比什么毒药都更可怖。


    用这种手段对付赵荃,李乐安毫无愧疚,如此酷吏,死不足惜。


    “往后每月给赵婉儿的,只需安神养生的丸子便可。”李乐安声线平静无波,“让于慎仔细看顾,她眼下还不能死。”


    “属下明白。”怀远点头,不再多言。


    李乐安走回书案前,指尖划过桌面,沉吟片刻吩咐道:“州府那边,关系需维护好。西川转运使罗博,此人贪婪好财,却自诩清高,不喜直接盘剥百姓,专好收受各地商贾的‘孝敬’。你传信回去,让我们的人,以平价售卖西域珍宝为名,给他送一份厚礼。同时,将我们搜集到的,那位与孙家交好的转运副使贪墨、任用私人的把柄,一并巧妙地递到罗大人手中。”


    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冷光,“罗博与副使素来不睦,只是苦无借口。我们送上这份‘大礼’,相信罗大人会很乐意借此机会,除掉这个处处与他作对的副手。孙家的靠山一倒,我看他还能翻起什么浪花。”


    “是!”怀远沉声应命,身影再次融入黑暗之中。


    书房内重归寂静,李乐安独立灯下,平县乃至西川的棋局,正随着她的落子,一步步走向她预设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