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chapter 33
作品:《听说你在西雅图》 做家教一段时间,茜子加了些家教群。这年学生放暑假的时候,她认识一个师范大学生叫徐晓,也来教课。徐晓性格很热情,每天和她侃侃而谈教的学生。
有回是徐晓让学生来她家上课,结果学生不小心把她家的卫生间弄堵。
关键徐晓还是和舍友合租,她不是本地人,平时也不住学校宿舍里。
好在舍友没说什么,让两人赶紧弄完。徐晓和她分享的时候说,她当时都不敢看舍友,怕舍友一个眼刀把她KO.
茜子笑得肚子疼,两人一块在三坊七巷逛街,吹着晚风散步。
日暮西沉,晚霞灿烂。两个人逛到街道头的时候,徐晓问茜子:“你呢?有没有碰到什么有意思的学生?”
茜子步子缓下来:“暑假时候,我去了个女学生家里上课,她是初中生。她还有个哥哥,读高中。”
“咋啦?她哥哥和你有矛盾吗?”徐晓眨眨眼睛,去轻撞她胳膊。
茜子摇摇头:“我只是感觉那个男生,很像我认识的人。”
徐晓不知道茜子是什么专业,还以为她也是师范,捂着嘴凑到茜子耳边边:“嘘…”徐晓神神秘秘提醒,“还是有点距离好,别让你未来的教师资格证跑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去实习的师姐,唉你是不知道。班上初中有个小男孩,把她王者号都扒出来,问她能不能双排。真的吓死。”
茜子笑着去摇她肩膀,看徐晓的格纹针织衫被她揉皱:“你想什么呢!我还没说完。”徐晓被她摇得两眼汪汪,茜子松开她,甩了甩那只有点酸的手,“我只是感觉那个男生,性格很像我男朋友高中时候。”
她实在找不出词来说靳汀的身份,只能这样。
徐晓好奇心被勾起来,两眼一亮拦住她步入面前的街头鱿鱼摊:“什么类型?”
自行车车流掀起的气流打在腿上,叮叮铃铃的车把手铃声清脆。
茜子被难住,一时间有点难形容。教语文的徐晓说了句诗:“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
她一想,还真是,于是点头,算作认同。茜子被晓晓拉去走到鱿鱼摊面前,辣椒面的香气扑鼻而来,鲜嫩的鱿鱼还在烤火架上打滚,徐晓手一指:“作为答对奖励,那请我一串?最小的那串就行。”
徐晓指的就是一根章鱼须,拿来塞牙缝都不够。
林茜子:“帮我拿两串最大的。”
徐晓的提醒对茜子而言倒用不上。她其实和那位男生没有接触,只是教的初中小女孩和她关系不错,向她说起过哥哥。
那时候卧室桌前,小姑娘刚做完考卷闷得很,等她阅卷又等得无聊,忍不住和她谈八卦:“我哥高三了,在校内还有女朋友,但我身边有男生朋友,他就问东问西不让早恋。我才不喜欢他们!”
暖光护眼灯下,她拿红笔圈画语法错误,顺便规规矩矩答小姑娘的话:“高三生要注重学习哦。”
风扇在一旁给两人嗡嗡吹着,小姑娘气鼓鼓:“他学习倒是好,但天天看他笑嘻嘻的损我,我就烦。妈妈还说他高三生没空教我,他其实有空得很,花枝招展的陪嫂子呢。”
听到这,茜子睫毛一颤。
回想靳汀和她聊他的高中,她觉得,他高中时候,具体起来就是这样。
会损人,会逗人,甚至也会有女朋友。
他没和她提起过而已,只搁浅到他与同学的那些事。
“所以茜子老师你来了。”小姑娘眼巴巴凑过来指着大红圈,“老师…英语真的和天书一样啊,你刚刚教我的语法规则,我好像还是没悟透。”
小姑娘越看越觉得羞耻,有被打击到,摸着自己红彤彤的脸问:“老师你上学时候会这样吗?”
茜子带有安抚的,拿温凉的指尖捋开女孩额头柔软的头发:“会的。老师多教你几遍,有不懂的要及时问。”
她最开始和靳汀练雅思口语,也会因为背的句式难啃熟磕磕绊绊,或是偶尔听不懂他口中的词。
但靳汀是个有耐心的老师。
所以,她也不知不觉变得像他。
……
几天后,茜子收到一条班主任的消息,约她到学校聊聊。
眼下放暑假,虽然没有学生,但老师仍会在学校值班。她犹豫过,还是赴约。
有时候她也很怀念这里,毕竟在这读了有五年,社团室和图书馆都很熟悉。
从前她逃社团课去图书馆看书,管理员姐姐刷小视频的声音,还会特意调小。
也不知道那姐姐辞职没有。
从校外看,校内中心茂盛的榕树,枝叶滔天,青翠欲滴。前段时间高考挂上的红飘带,还写有——【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保安确认过身份放她进来。班主任叫她在教学楼下等。昨晚刚下过一场雨,眼下上午,未干的水珠洇在灰色石砖地面,留下层层濡湿。鼻腔里是青苔和墙面新刷的白漆味道。
林茜子站了会,看到穿polo衫牛仔裤的高瘦身影。班主任手拿蓝封皮书走下来,头发比上次见的时候少,略微秃顶,鼻梁挺立,薄唇。
班主任姓黄,教物理。她当时就是学物理学得头疼,电磁学综合这一块,对她来说是真天书。
大家都叫班主任老黄,茜子当时也是这么称呼。不过今非昔比,她性格上端正庄重不少:“黄老师。”
老黄没走到楼梯最底,背过身朝她招招手,语气带有疲倦:“过来吧。”
老黄的办公室在五楼,但两个人走到三楼就停下,老黄干脆让她到这走廊上说话。
茜子瞥一眼楼层口的教室,黄色班级牌标在门上——《高三二班》
她原先的班级。
老黄这时候开口,步入正题:“你申上哥大了?我最近的学生家长有反馈,说家里请家教。这信息听着,挺像你。”
语气很笃定,估计她名字都早被家长报出来。
漫长走廊内日光充盈,墙上铸的铁栏杆水珠蒸发干净。她背对那,有点虚汗,仍站得板直,面对老黄失笑:“这都瞒不过老师您。我也算有幸和您教同一个学生。”
老黄摸摸胡子的青茬:“没事,你考上好事。学校希望请你后面拍个照,上荣誉框。”
茜子知道荣誉框,每一年高考如果有985、211的学生,他们的录取学校、照片、名字、人生信条,就会被红底黑字做成框,挂在学校的楼道里。
她刚来学校那会,还拉着当时的好朋友看,哪个学姐又漂亮学习又好。
茜子对老黄的话答应下来,老黄就摊手说没什么事了,叫她过来,也就看看她最近怎么样。茜子趁这时候,对着那个背影,问一句:“黄老师,一八年的高考,难度怎么样?”
“还可以,但我们班学生也有发挥失常的。”老黄说完这句话,就回到办公室。
发挥失常。
茜子想起什么,心一沉,自走廊走到楼梯口。一层又一层灰色的楼梯堆叠成这栋楼,层数之多,像在迷宫。楼道浅黄的墙面上荣誉框的大红异常显眼,每层都有,她浅浅扫过三楼挂着的人的名字。
她心里有个名字,她在找。
那个名字应该挂在那的。
可是没有,大大小小的黑字望过去,各样各类的姓氏——徐、葛、许、林、陈。
就是没有何。
她在黄红的楼道穿梭,上上下下,爬得气喘吁吁,喉咙里的气息灼烫得可怕。
看过一张张朴素青春的脸,以及白底证件照里红色的校服。
最后,她认命地下楼梯,终于在一个转角的荣誉框里瞄到——何。
她小腿肌肉发紧,转过身,再定睛一望楼上,那照片上是个粗眉薄唇的男生,名字叫——何俊。
不是她想的何佳。
胸腔里的心跳慢慢平缓,口鼻气息从黏腻逐渐化开,扎在皮肤上的热意还在消退。
林茜子默默出教学楼。刚刚看过去,一八年高考的那批上岸名校学生,早都挂上,不会有延迟情况。
所以,她曾经闹掰的好朋友何佳落榜了,没有考上四川大学。
她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难过,她从小到大不是个擅长社交的人,唯一的好朋友何佳是她五年好友,从初中玩到高中。两人近乎快以家人相称,连换过的每一任班主任都知道她们关系好。
两人分开时候,是从媒体公众号照片流出开始。她休学前一天,背着轻轻的书包出教室。
哪怕那时何佳已经躲着她,林茜子还是转过身,对着和别的女生搭肩,去体育课的何佳轻轻留下一句:“高考顺利。”
亦如那天,她们考进同一所高中。
新生报道完,何佳拉她上楼梯看荣誉框,两人爬楼爬得不亦乐乎。
何佳指了指考上四川大学的学姐,喘着气:“…你说什么时候,我也能挂在这!”
她合拢双手,真挚祝福:“那祝你高考顺利啦。”
何佳笑嘻嘻:“你这悬梁刺股得好早啊。”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茜子闭上眼,热泪腾落,往日诸多恩怨一笔勾销。她竟也为何佳心酸,无比心疼,不知何佳如今怎样。
她高中的成绩是不如何佳的。
如今,却是她上荣誉框。
命运弄人,何其讽刺。
她现在才懂得,靳汀给的礼物,对她而言,有多沉重。
她甚至对靳汀还有私心,悄悄再一次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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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瞒,只是这次,她不觉得对他不公平。他也对她隐瞒诸多,两人算作打平。
她是在西雅图圣诞节那夜,骗了靳汀。
她不算是被偷拍。
是光明正大的被拍。
她高二升高三的暑假在老家过,开学前夕被表弟的同学险些性侵。表弟同学家里是农村自建房,有两楼。家长在外,表弟在二楼戴耳机打游戏。
她被男生骗进一楼的房间,半信半疑间被男生锁了门才发现不对。表弟只比她小一岁,故而同学和她年纪相仿。
她被强吻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嘴里的早饭稀粥味。恶心又真实。
力量不算悬殊,她死命从床上推开男生,转开房间门锁,飞快跑到厕所锁门。
茜子倔强得过分,男生看她身上没留下亲密痕迹,也没胆子再对她下手。
几天后就要步入高三,没有实质性证据,她也没空去处理这些,去闹得难看。她只是默默到洗手间整理完衣服,洗把脸,和表弟说回家吧,外婆应该煮好午饭了。
这件事她谁都没提,高三开学那天,她和妈妈说:“我今天不想去学校。”
没有生病,妈妈当然严厉拒绝。
茜子没有央求,没有哭闹,也没有把这件事说出。赶在迟到前,她扣好校服外套,背上还没整理的,空空的书包,拿上家里的钥匙。请不了假,她就想去学校发一天呆。
然而女儿的高三第一天,就是女人脑子里的一根警铃线。女人怕她逃课,一直默默跟着她。
她有觉察到,干脆背对学校方向一路狂奔,直到甩掉女人。
她不知为什么,从那一刻起,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勇气。她要把所有积攒的委屈、愤怒、无助都甩在身后。
她一直跑,一直跑,一直冲到别家居民楼的楼顶。路上因为跑得疲倦,她拿钝的,平头的金属钥匙捅自己的手背,白皙的手背竟然破皮,三个小口子,血肉翻出。
痛意刺穿神经末梢,眼前出现一片片红紫绿蓝的光晕,巨大到像要将她吞没。血色在她的肺里,随着呼吸闪烁。她不知道这样的尽头是什么,只觉得陷入了爆发的痛苦
她当时在想,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想白天自杀,也不想死在这,我不想给大家沾晦气。
爬到天台水泥墙的前一刻,她被天台晒衣服的女居民死命拉住。
茜子像案板上的鱼在挣扎,人卡在粗粝的天台墙,校牌胸针掉下去,扣住墙的双手手心破皮出血。下面有人在拍照,录视频,手机在她余光里晃来晃去。正规的新闻工作者有职业与道德素养,不会拍摄这种核心画面,所以她知道,下面在拍的人都是路人。
有人报了警,她被警察救下。手背不疼,手心不疼,心居然也不疼。就是耳边救护车的鸣叫声,呜呜呜地响动,她耳边疼,听到有人在叫她想死去死。
是幻觉吗?
那天,地方公众号媒体标题写——英勇事迹,某高三女生欲自杀被警察救下。
图片中,她的脸被打马赛克,但校服和标题暴露学校和年级。高三第一天,大家基本不请假。
高三整个年级里,传来传去,发现没来,且好几天没来的女生,只有她。
那天,直到上警车路上,她的脸被警察叔叔带有余温的外套罩起来,她才发狠地哭。
那天,回到家,她久违地接到父亲的电话。
父亲骂得震天动地:“想死去死!”
原来有人叫她去死,不是幻觉啊。
“你知不知道你那有多少我以前的同事!我出国了你也净给我丢人!和你妈一样!”
她平静地听完后面带各种妈、操、逼、死、滚的脏话。她知道,他最看重面子。不然离婚后,他不会迅速出国。
父亲重重挂断电话。
妈妈知晓这件事后,去劝父亲给她道歉。茜子没忍心告诉妈妈,父亲骂的不仅自己。
几天后,她和心理医生聊完,心理医生问她,能不能给她爸妈打电话。
她不想为难医生的工作,答应下来。
电话轮到父亲的时候,父亲被心理医生说得哽咽,给她简单道了歉。
她没吭声,任由消毒水味道在鼻息萦绕,冷得有点刺。
电话挂断后,心理医生嘱咐:“不管怎么样,我希望你好好的。”
茜子直到关上那扇房门,都是背着身子,因为泪在轻轻流淌。
决定出国的那天,她背的行李是轻的。
决定留学的那天,她摸到书包是轻的。
决定去靳汀家的那天,她坐的车也轻巧。
身外之物轻得她似一无所有。
唯有体内承载的心肺,走到这,每一下都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