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七岁

作品:《白玉蛇骨

    六十、七岁


    辰国西南之地多虫蛇,毒物横行,可偏偏有人能掌控它们。


    随着花蜀山脉绵延的巫毒巫蛊,一切到了这里似乎都会变得见怪不怪。


    也包括住在这里的苗疆人。


    *


    “芊芊,薄荷叶要五钱。”


    “三叔,药房里只剩两钱了,还都是渣子,我已经托小宁姐姐下山买了。”


    小姑娘稚嫩的手熟练地操作着杆秤,药方晾在一边,只是看过几眼,就已熟记在心。


    一旁伏案执笔的中年男人点点头道:“这方子急,这次就罢了,下次若是少了,就再到后山去采,总要比山下买来的好些。”


    “我明白了。”黎芊芊道,“三叔,我们今天就上山去吧。”


    三叔道:“今天不可,今天要过去探望一下你阿衡叔叔。”


    黎芊芊停下手中动作,沉默片刻,道:“三叔,红英也没有了。”


    三叔轻叹了口气:“明天就上山。”


    黎芊芊还未抓完药,三叔就起身走了,她知道三叔应该很晚才会回来,就抓紧了手中动作,争取早些弄完回屋。


    约摸有半柱香的功夫她就收拾好了一切,洗过手后来到案边,将上面的书本抱在怀中,离开了药房。


    这间药房只是院子里的一间小厢房,正屋比这间要大一些。


    夜色降临,家眷早早点上了灯,整个院子看起来暖洋洋的。


    正屋里有间书房,除了满墙的书架外就是一张高些的桌子和一张矮一些的桌子,正是她和三叔的书桌。


    点上灯,她翻开了那几本书。


    *


    在苗疆,黎氏与卜氏是并列的两大家族,黎氏善毒,卜氏善蛊,不过也有些人二者都会接触,比如黎芊芊的堂姐,同时也是苗疆的祭祀巫女黎眷。


    黎芊芊自幼失怙,从小就跟着三叔学了药毒,三叔名黎人青,在苗疆十分有名。


    不过出名的不是他的毒方,而是他的医术。


    很多人都用尽毕生研究毒药,他却热衷于研究解药,平日里在山中开个医馆,专治一些被毒虫毒蛇咬伤的人。


    黎人青无妻无子,从他二哥手里接过黎芊芊时,就一直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他们二人平日里就住在这间小院子中,这间名为“丰月居”的小院子。


    而今晚他要去他弟弟家中,也就是黎芊芊的四叔——黎人衡家。


    等他赶到时,日头刚好落尽,黎人衡早已将门敞开,似乎早已知道他要来。


    “阿衡。”黎人青还未进到屋子里便道。


    “阿兄?”屋中传来一男声,“你终于来了。”


    黎人青进屋后顺手带上了门,道:“今日来看伤的人有些多,我叫芊芊先抓药,明日再一起煲吧。”


    屋中,书卷散落得到处都是,黎人衡从书堆里探出头来,乍一看长得和黎人青有七八分像,只不过要年轻很多。


    他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黯淡了一瞬,有些恼道:“我看你不是在忙着给人看病,而是在忙族长选举的事吧?”


    “阿衡……”黎人青道,“你从开始就知道,我一定会参与这个的。”


    黎人衡叹了口气,将书卷随手扔到一边:“你是上赶着出头去了,你知不知道……那卜尤是个什么东西!”


    黎人青沉默了。


    苗疆族长黎楹年事已高,不知哪日就会驾鹤,本应由黎家长子接过族长一位,但黎家大哥几年前失踪,二哥同妻子意外身亡,这传位的事一下子就压在了老三黎人青身上。又因为卜家近年势力不断壮大,黎楹无法忽视,这才有了族长选举,两家各派一人,支持的人多者胜。


    而卜家,毫无疑问是老大卜尤参与选举。


    这卜尤表面上待人友善,亲民亲众,却只有黎人青和黎人衡知道他私底下搞得那些可怕又瘆人的蛊虫。


    并且,他会毫不忌惮地用活人来试毒,叫人见了不寒而栗。


    “阿兄,”黎人衡道,“你再好好考虑一下,真的非做这族长不可吗?”


    黎人青道:“阿衡,我若叫他得逞,苗疆栽在他手里就完了,他绝对会推翻黎楹立下的规矩,重新立规,可你也知道他为人如何。”


    “阿兄,我不和你争论,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黎人衡道,“他若无法得逞,我怕他……对你下死手。”


    黎人青皱了皱眉。


    黎人衡声音低了半截:“我害怕他给人下蛊……此人的心思疯狂,无法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下蛊我便解蛊,他名声四起的一道玲珑蛊,也被芊芊的鹤唳化解。”黎人青道,“我不信这世上存在没有解药的毒。”


    “阿兄!自从你和芊芊做出他蛊毒的解药,他有多恨你,你又不是不知道?”黎人衡无奈道,“你就再考虑考虑,卜尤他根本不是常人,他就是个疯子!”


    黎人青道:“你说的这些我也都明白,我也明白你担心我,但我若叫他当了族长,遭殃的就不是我一人了,而且苗疆全族。”


    黎人衡道:“或许有其他办法呢?支持黎家的人很多,我们搬走,不要再同他接触……”


    “阿衡,你还是太年轻了……”黎人青道,“你以为搬走就能离开他,保全族人了吗。当年玲珑蛊还未出世,花都山的妖就大片大片地死掉了,他们和他无冤无仇,却因为一只虫子丧命。”


    这下黎人衡沉默了。


    他是年轻,他担心自己的亲人,他顾不及所有人。


    可谁又能顾及到所有人。


    “阿衡啊,”黎人青俯下身子,一本一本帮他整理地上散落的书,“很多事并非你想的那样简单,你要过好你的生活,阿兄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他将拾好的一摞书放到矮桌上,正要直起身,黎人衡忽然冲过来,挥手甩掉了桌上的书:“替我操心?你若真的替我操心,就少去招惹那个卜尤!我就是……我就是担心你,担心他害你。”他顿了一下,“大哥二哥都走了,你又在这风口浪尖上,我怎能不害怕……”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黎人青又弯腰帮他去捡书。


    “我明白了,”他道,“今晚就不在这儿住了,我想起方子里有一味药需要改动,我得回去告诉芊芊,免得她第二天一早起来就煲进锅里了。”


    他把书轻轻放到桌上,转身走了,黎人衡赌气一般开口道:阿兄,阿兄你回去再斟酌一下这事,好吗?”


    黎人青只还他一个背影。


    *


    黎芊芊没想到三叔今天居然在她睡前回来了,第一时间是起身去看他身上有没有脏污,前几日刚下过雨,夜里的山路并不好走。


    所幸,他身上干干净净,只是脸色十分阴沉。


    “三叔,您怎么已经回来了?”黎芊芊道。


    “啊,只是突然想回来了。”黎人青道,“芊芊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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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还不休息去?”


    “哦,我抄完这个方子,下午那个奶奶病症有些特别,我之前没见过。”


    “好,”黎人青垂下眼,跳动的烛火只照亮他一半的脸,“你抄完就早些休息吧。”


    他神色落寞,转身留下一个疲惫的背影。


    黎芊芊没再问什么,目送他关上卧房的门,回头继续她的作业。


    *


    烛火燃得剩个指节大小,她搁下笔,伸个了懒腰,然后整理好面前的书卷,塞回黎人青的桌上。


    一卷竹简中露出一张纸的折角,引起了她的注意,像是慌乱中塞进去的。


    她从没有偷看过三叔的东西,因为三叔早跟她讲过,这里的东西她可以随意翻,但此时不知为什么,黎芊芊心中竟萌出一阵做贼心虚的促狭。


    她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卧房门,从竹简中轻轻抽出这张纸。


    “黎三公台启,族长选举一事,望与你面谈,三日后登门拜访。”


    落款写着:卜尤,辰乾七年十一月廿五。


    而今日是十一月廿七,也就是说,卜尤明天就要来。


    黎芊芊把纸掖回原处,整理好桌面,端着烛台离开了这里。


    看来明日采药的行程又要延后了。


    *


    黎芊芊平时并非睡得安稳的人,有一点动静她就会醒,可今日早晨起来,黎人青已经离开了丰月居。


    床铺都是凉的。被子整整齐齐叠好,仿佛从来没有拆开过。


    黎芊芊心头一怔,应当是卜尤来了。


    她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烧水煲药,三叔的事她没想着掺和,这也并非她能掺和的事。


    正盖上最后一个砂锅盖子,丰月居里跑进一个身影来。


    “芊芊?你三叔他人呢?”是阿衡叔叔。


    “一早醒来他就不在了。”黎芊芊道。


    黎人衡气喘吁吁地离开了,黎芊芊望着身影消失的门口,忽然担心起来。


    卜尤同三叔商量族长选举的事情,阿衡叔叔为何看起来有些慌张?


    她看了一眼漏壶,回房披了一件衣裳,加快脚步,远远地跟着黎人衡。


    跟到了三叔的医馆附近,她看着黎人衡翻进了后院,而前门却是紧闭,门口聚集了一些病人,等待医馆开门。


    有眼尖的远远就看见了偷摸跟来的黎芊芊,大声喊道:“哎?那不是黎家的小妹儿吗?快来了快来了!”


    黎芊芊脸色一窘,赶忙摇摇头,捂着脸一溜烟跑了。


    也不知离了这么远,叫喊的那人有没有看到她摇头。


    她兜了个大圈子才绕到后院的厢房后面,黎人衡来的就是这里。


    还未接近后窗口,黎芊芊就听到了黎人衡的声音。


    “我们黎家向来待人亲近和善,街里邻坊有目共睹,你莫诬陷我们,说话先拿出证据!”


    跟平日里的四叔一样,讲起话来掷地有声。


    而后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声音:“黎四兄……激动,我……讲究公正……族长……众人意见……”


    他讲话声音很小,黎芊芊只能模糊听到几个字。


    然后是三叔的声音:“卜兄所言……意见一致……公正,不必再说……,若是……依旧咄咄……请回吧!”


    三叔声音也不大,但是依稀能猜出这场对话并不愉快。


    黎芊芊半蹲在窗下,尽可能地贴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