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让尘剑
作品:《宿敌他死了又活了》 浮云瑶再一次来到瑶台境藏书阁的顶层。祭台之上,灵牌上泛着点点金光。
她伸手,指尖落在其中一块灵剑之上,细细的描摹着上面的字迹。
“第八任让尘剑主,浮玉生。”
祭台上的古书翻动,洒下点点金粉,又在落下时消散。
白纸金字上写着。
“浮玉生,天生剑骨,天资出众,或可比肩第一位让尘剑主。
七岁得让尘剑,十七岁成名,是最为年轻的少年剑主。少年意气,多得他人敬仰爱戴,最喜红衣,张扬肆意。
永和三十一年,魔域封印破除,魔君逃离魔域,出现在南海。为护南海众人,浮玉生身陨。”
“浮云瑶,第八任凡人祭品,五岁时种下让尘禁制,困于禁地十年,终悟得剑意,以一海棠花枝破除阵法结界,是三千余年来,第一位走出瑶台境禁地的祭品。
后浮玉生身陨,得让尘剑承认,以凡人之躯,握魔神剑骨,抵御万魔,福泽深厚,功德延绵。”
古书静静的飘浮在半空之中,自古书上飞出一道金光,眷恋的贴于浮云瑶的腕间。
浮云瑶低眉,轻声询问。
“剑主身陨,是指浮玉生身死,还是指因他无法再使用让尘剑,所以身陨。”
那贴在她腕间的金光跳入古书之中,古书重新显露一行字。
“无能握让尘剑者,自当无法以剑主相称。”
“可是,即使他经脉俱断,可他依旧身藏剑骨,怎么可能用不了让尘剑?”
古书翻动,停在一页。
浮云瑶抬眼望去。
古书上只留下一行字。
“剑心破碎,无望剑道,自无能拥让尘。”
“剑心、破碎……”
浮云瑶低声重复,神情微怔。
“他,不是天生剑骨吗?”
这世间,又有什么事,能够影响到他的剑心?
她记得他握剑时,意气风发张扬的模样,曾几何时,她几乎一度认为,剑修都是如他那般肆意。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剑心破碎呢?
怎么可能……
古书这次没能回应她的问题,它合上,缓缓的落回祭台之上。
祭台上,那块属于浮玉生的灵牌还在泛着光。
温柔。
包容。
浮云瑶想到无尽宗的那人,再一次的将他和浮玉生联系在一起。
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浮玉生了。
那日在瑶台境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经确定,那是他。
即使让尘剑对他没有反应,即使她一次次的告诉自己,不可能是他。
可她心里还是知道,他就是浮玉生。
她骗不了自己的,她太熟悉他了。
“可,如果真的是你,你为什么不肯承认呢?”
“你既然不愿承认,又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同我相伴?”
“可怜我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她微微敛眉,睫羽在眼下落下阴影。
浮玉生还活着,对她的威胁太大了,若有一日他剑心恢复,谁能确保,让尘剑不会弃她而去?
她需要让尘剑,这柄由她血肉供养的灵剑,自然也该由她所握。
她好不容易,才得到自由、完整的自己,怎么可以,再一次失去呢?
浮玉生……
可惜,破坏魔域封印的人尚且藏在暗处,他们破坏封印的原因还未知晓。五位宗主作为如今修真界与凡间的镇心骨,她调查他们的事情不能被别人知晓。
而作为唯一知情的浮玉生,是要杀了他,还是暂时与他结盟?
浮云瑶冷静的盘算着。
寂静的藏书阁中,传出一道轻笑。
她想,凡间与修真界如何,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只要她。
她,只有她。
……
“少主,天衍宗的程闽溪此刻还在结界外候着,您看,是否要见一面。”
浮云瑶腰间的玉简闪着,传出三长老的声音。
她随手将玉简拿在手中,腕间的铜铃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嗯。”她应下,大概知道程闽溪来找她的原因。
看来,时逾白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他们了。
浮云瑶最终还是选择见一面程闽溪。
十年了,他们之间总该有个结局。
程闽溪被瑶台境的弟子们请入瑶台境的时候,并不意外。
他站在长老阁内,看着主位上的少女,心中有些感慨。
“这些年来,我们都变了许多,倒是你,看起来,似乎从未变过。”
浮云瑶并不看他,她垂着眸,神色平静。
“是吗?”
“当年的事,逾白已经同我们说过。
昔日,他同你和晚吟最是交好,他虽不说,我也知道,他从未真的认为你会没有缘由的杀死晚吟,他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浮云瑶抬眼,眉眼与十年前他初见时一般无二。
“那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晚吟确实是我亲手所杀。原因很简单,她想杀我,所以我杀了她。”
程闽溪默然,“云瑶,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们明明……”
“你大约误会了,我就是这样的人。”浮云瑶打断他的话,声音明明是那么的轻柔,却让程闽溪心底泛起冷意。
她说。
“昔日种种于我而言并不重要,你们如何看待我我也毫不关心。”
程闽溪问她,“我们之间,彼此相托,相互信任的过往,难道没能让你心存半分留恋吗?当初,你明明满身伤口,却依旧含着笑说,你相信,有我们在,那样的全心信任,也是假的的吗?”
他的话勾起了浮云瑶的一些回忆。
“这么多噬魂妖,你怎么也不跑啊,你一个人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江晚吟帮她止住伤口的血,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埋怨,又仿佛心疼。
她弯起眉眼,声音因为受伤变的极轻。
“知道啊,但我更知道,还有你们。”
“……”
“云瑶。”程闽溪轻叹着,再一次开口,“你明明也曾将我们视为挚友。”
浮云瑶望着他,看见他眼底的痛苦挣扎,她不能理解。
“程闽溪,我从未与你们真心相待。”
她毫不意外的看见他眼底的呆怔。
“时逾白确实说的没错,我天生情感淡漠,但胜在学习能力极强。
十年前的修真大比,是我第一次离开瑶台境,江晚吟同你们,是我在瑶台境之外,接触到第一个,对我含着善意的人。
也算我在这世间,极少数可以信任的人。但也仅限于此。
我可以在面对妖兽、险境与你们并肩,可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程闽溪声音低哑,“可,是你说的,相信我们。”
“是。所以我说,我学习能力极强。”她应着,眉眼弯起。
“凡间的话本,同行的修士,他们,不就是这样同身边的同伴说的吗?”
浮云瑶常年被困瑶台境,她一个人走过最不知人事的十年。
直到她遇到浮玉生,他教导她,向她讲述外界的一切。他与几位长老抗衡,给了她离开瑶台境的机会。
她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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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的所有了解,与人相处的所有技巧,几乎全都来源于他。
他最喜用那双含笑的双眸望着她,和她说。
“我在呢。”
她喜欢那样的他,她学习那样的他。
只是,很多时候,她确实无法理解,只是知道,那个场景之下,她应该说些什么。
面上再是温和良善,心底却依旧是一片漠然。
程闽溪不再说话,她并不在意。
“你们喜欢的,是那个可以同你们相伴,玩闹,共同面对险阻的浮云瑶,而不是情感淡漠,不通人情的我,我们当然没有和解的必要,也,从来没有真心相待。”
浮云瑶觉得自己已经将一切解释的很清楚了,她想,若是程闽溪还有血性,就应该留下一句生死不复相见的狠话,转身离开。
可她没有想到,面前的人只是叹气,声音透着无奈,却无怨气。
他说。
“我们喜欢的,当然是你,无所谓是哪个你,只要是你,就好。
其实,连你自己都没有发现,最在意晚吟的死的人,是你。
若是不在意,你就不会执意要同我们撇清关系了。
云瑶,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在。”
浮云瑶睫羽轻颤,像展翅欲逃的蝶。
她没有办法回应程闽溪的话,只能转移话题。
“你来找我,只是因为这件事吗?”
程闽溪看着她,许久,他在心底轻叹一声,顺着她的话题开口,“你在调查几位宗主?”
“如果我说是,你该如何?你说,你视我为挚友,可天衍宗宗主是你的师尊,你会怎么选?”
“我当然,选择你啊。”
浮云瑶愣住,她听见他说,“我相信我的师尊,可你既然怀疑他们,那我就陪你一起查。”
信誓旦旦的让她觉得好笑,她问,“你知道,我为什么调查他吗?”
“哪不重要,即使你是怀疑他破坏了魔域封印,我也陪你一起查。”
程闽溪本是想着,对于修真界与凡间而言,最不能忍受的莫过于破坏魔域封印了,他的师尊总不至于犯下这样的大错。
浮云瑶有些沉默,过了回,她扬起抹笑。
“希望,你不会后悔。”
程闽溪也笑,“当然不会。”
……
昏暗的地牢里,墨北离终于打开了紧闭的石门。
石门缓缓的移动,室内的场景让她怔住。
幽暗的石室内,空气凝滞,唯有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符文闪烁着幽蓝的火光。古老的禁制纹路交织,让整个空间都置于无形压抑之下。
地面刻着巨大的八卦阵图,阵眼处的凹槽积着鲜红的液体,环绕着中央,向四周涌动。
而石室阵法中心,一道玄衣身影被数根暗黑色的锁链束缚于寒玉柱之上。那锁链上刻着咒文,在幽兰的火光中泛着冷冽的光。
一团团黑气从那道身影身上漫出,又落入阵法凹槽处鲜红的液体。
他垂着头,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从他苍白干裂的唇与紧闭的眉眼间得知,他很年轻。
察觉到动静,他抬头。
身上魔气狂涌,向门口的墨北离扑去,又在距离她半寸的地方散开,带来轻柔的风,甚至,有些温暖。
她忍不住询问,“你是谁?”
她想要上前,却又被手腕间的锁链束缚。
他歪头望着她,细碎的发垂落在额间,一双眸子漂亮的让人心动,又有些熟悉。
明明那么狼狈的被困,可他眼中却是扬起笑,他开口,声音清朗。
“把我困在这的人,他叫我——
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