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只陪着你

作品:《宿敌他死了又活了

    “那日我在天衍灵脉碰见了仙盟的慕盟主。”


    茶馆包厢里,程闽溪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口说了一句。


    “慕盟主?”浮云瑶重复。


    仙盟自五百余年前成立,独立于宗门而存在,是平衡五大宗门与其他小宗门的屏障,这任仙盟盟主自百年前担任,而且还是……


    慕舒从万人窟里捡回,带着身边悉心教导的徒弟。


    “天衍灵脉是慕宗主的陨落之地,出现秘境,慕盟主怀疑这与慕宗主有关,前往一探也不奇怪。”


    程闽溪补充道,有些奇怪浮云瑶的反应,“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浮云瑶摇头,“只是没想到,日里万机的慕盟主,居然会出现在天衍灵脉。”


    程闽溪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望向屋内窗户旁,那戴着白狐面具的身影,压低了声音。


    “那个人没什么问题吗?”


    房间就那么大点地,更何况修士耳目清明,浮玉生自然也听见他的话,抬眸望去。


    浮云瑶面容掩在帷帽之下,听见他的问题,眨了眨眼。


    “是……吧?”


    浮玉生:?


    他轻笑着问,“我有问题?我不值得信任?”


    隔着帷纱,浮云瑶同他对视,望着他温柔的神色,她开口。


    “未能坦诚相待的人,自然可能会有问题。”


    他反问,“那你呢?”


    “你想知道什么?或许,我会告诉你呢?”


    “真的?”浮玉生扬眉,“那,你开心吗?”


    浮云瑶脸上的笑意微顿,她移开了视线,没能回答他的问题。


    开心吗?


    有,什么值得开心的吗?


    程闽溪托着下巴打量了她一会,替她回答,“看起来,是挺开心的。”


    “嗯。”浮玉生应了声,含笑的望着浮云瑶,低声询问,“那你想知道关于我的什么事情呢?”


    她再度看向他,朦胧白纱下,他眼底的笑意温柔是那么的熟悉,仿佛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包容的应下。


    想问什么?


    你究竟是不是浮玉生?


    你为什么会剑心破碎?


    你为什么要回来?


    她想问的问题有很多,可最后都没能问出口。


    或许是此刻的氛围太好了,或许是她并没有做好再面对浮玉生的准备,又或许是……她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


    浮玉生靠坐在窗侧,等着她的问题。


    他想,她大概会询问他的身份,那个时候,他该怎么回答呢?


    想到这,他眼中的笑意更浓,果然啊,面对了了,他从来没有办法保持绝对的清醒。


    恰风拂过,吹动浮云瑶的帷纱,露出她轻柔的眉眼,那温柔的双眸,只一眼,就让他沉溺。


    他想,此刻,不论她问什么,他大概都会应下。


    清风吹来,带来她柔和的声音。


    她说。


    “你会一直陪着的,对吗?”


    陪着我,找到破坏魔域封印的人,然后,死在我的手中。


    面具侧的红穗子在风中晃动,如同他的剧烈起伏的心绪。


    他别开眼,掩盖下眸中翻涌的情绪。


    “嗯,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只陪着你。


    “咳咳。”程闽溪没忍住,轻咳两声,“那个,你们是不是可以先把你们在查什么的事情告诉我了?”


    浮云瑶侧头,帷纱落下,再次遮住她的容貌。


    “你真的,想知道?”


    “是啊,我可好奇了。”程闽溪拉长了尾音,随手拿起茶杯抿了口。


    “如果我说,破坏魔域封印的人,就在五位宗主之中呢?”


    刚喝下一口茶的程闽溪差点被呛,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刚刚说什么?”


    还没等她回答,他再次开口,“这怎么可能呢?当初他们可是为了维持魔域封印受了重伤,这才导致魔君逃到南海后,除了让尘剑主,再无人能……阻拦。”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极轻,仿佛要消散在风中。


    他终于发觉有些不对劲,可还是挣扎的说。


    “可是,自魔域封印破解的这十年里,各界修士一直都是在五大宗与仙盟的引领下抵御魔族,他们怎么可能会……”


    他低喃着,不知道是想劝说他们,还是试图说服自己。


    他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有趣,浮云瑶想,看来就是先前信誓旦旦说相信自己师尊的人,在面对别人的怀疑时,也会动摇。


    注意到她的视线,程闽溪也想到昨日他的话,有些无奈。


    “那可是教导我长大的师尊,我确实相信他,可,听到这样的消息,我怎么可能不害怕。”


    浮云瑶不能理解,“可你既然相信他,又为什么会因为其他人的言语而动摇?”


    他微愣,过了会,轻笑出声,“是,我相信,我的师尊不会做这种事。”


    他又问,“你们既然怀疑几位宗主,打算怎么查?”


    浮云瑶盯着茶杯中晃动的水纹,缓缓开口。


    “我去过南衡宗的禁地。”


    程闽溪:?


    “你疯了?禁地是这么好闯的?如果南衡宗主真的有问题,被她发现了你该怎么办?!”


    他态度转变的太快,浮云瑶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还是浮玉生接过了他的话,“在南衡宗的禁地里确实有些发现……”


    程闽溪扭头看他,声音还含着怒气,“你也跟着一起闹?她年岁小,你不知道劝着点?”


    浮玉生:?


    他笑,声音慵懒随意,“是,下次一定劝着些。”


    程闽溪轻哼一声,“所以你们在禁地之中发现了什么?”


    “一个祭坛,刻满了禁制图纹。我曾在秘境之中碰见过一样的祭坛,那是用来吸取魔族魂魄,以此来供养魔器。”


    程闽溪有些吃惊,“你是说,南衡宗主在试图供养一件魔器?可是世间魔气不都被阻拦在结界之外吗?”


    “没有魔器。”


    浮云瑶开口,声音极缓也极轻。


    “什么?”程闽溪下意识的反问。


    她有些纠结,最终还是掩下一部分。


    “那个祭坛,是用来压制魔气的。”


    和瑶台境禁地的祭坛一样,都是用来压制魔气的。让尘剑毕竟是魔神剑骨所化,就算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之下成为灵剑,可到底还是残留着些许魔气。


    也因此,历任让尘剑祭品都为凡人女子,身无灵根的凡人,根骨清透,永远不会成魔。


    凡人与让尘剑结契,以自身血肉供养,压制魔神邪骨的魔气。作为交换,让尘剑会给予她不老的容颜、永恒的岁月,除一身孱弱的凡人躯体外,她们与修士,一般无二。


    她们被困于永无天日的禁地之中,等待让尘剑再一次找到新的祭品,收回在她们身上种下的让尘禁制。


    在禁地之中,她们甚至没有选择结束自己生命的权力,让尘禁制会一次次的将她们从濒危的处境中救回,等待她们的,只会是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直到,新的让尘祭品出现。


    她们或许能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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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属于自己的,充满了自由的三日。


    “压制魔气?”浮玉生望向她,他从来没有听她说过,他还记得那日在琳琅秘境中,漫天魔气从他们身侧涌过,汇聚于祭坛之中。


    四周石壁上镌刻着暗红色图纹,连着地板上的图纹都在泛着红光。


    地板上的弧形水槽中,红色的液体不断涌动,环绕着中心的祭坛,祭坛之上,只摆放着一个寒冰雕刻的剑架,还在不断冒着寒气。


    魔气涌入水槽中鲜红的液体,不再见半分邪性。


    原来不是吸收魔气吗?那,她为什么从未和他说过?


    是,不相信他吗……


    浮玉生想问,可戴着脸上的面具提醒着他,他现在不是那个与她并肩的浮玉生。


    他,没有资格。


    程闽溪若有所思,“或许,我们可以换个方向调查,南衡宗主为什么要压制魔气?”


    浮云瑶思索片刻,原本一直疑惑的事情突然有了想法,她道,“如果是因为,她生了心魔呢?”


    此言一出,浮玉生和程闽溪都愣住。


    程闽溪有些迟疑的说,“这,不可能吧?”


    “魔域封印五百年,世间无魔,也没有魔气来源,除了心魔,还有什么是需要压制的?”


    程闽溪反驳,“可是,如果南衡宗主是在魔域封印破解之前生的心魔,天道必然会有所察觉,降下天罚。”


    “所以,他们才要打开魔域封印啊。”


    程闽溪一时之间无法反驳,“这只是猜测,对吗?”


    浮云瑶避开他的目光,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然,不只是猜测。


    那日在南衡宗的宗主席位上,让尘剑在靠近南衡宗主时就格外的不安,甚至,还有几缕魔气从她身上漫出,那时她本以为是南衡宗主外出除魔时,沾染了些许魔气。


    直到在南衡宗的正殿内,南衡宗主请求她带着新研究好的阵法前去试探,让尘剑从她身上勾出了几缕魔气。


    她身上有魔气,却没有化魔的迹象,那就只能是生出心魔了。


    而且,还是存在很久的心魔,她已经不能完全压制下。


    她沉默着,程闽溪也大概知道了答案,他丧气的倚靠着椅背。


    至于浮玉生,他从来不会质疑她的想法。


    屋内的气氛一时之间压抑了下来。


    窗外的枝影晃了晃,刺目的日光让程闽溪眯眼。


    “好,那我们就从南衡宗主查起。”他声音有些哑,“只是,要和扶楹说吗?”


    他问完,又自己回答,“还是说吧,她应该知道的。”


    浮云瑶轻声问,“为什么要和她说,知道一切,她会难过的。”


    程闽溪勉强扯出抹笑,“是啊,可她应该知道。”


    浮云瑶不理解,她沉默,却也不制止程闽溪向苏扶楹发去传音。


    她听见程闽溪和玉简那边的人说,“扶楹,我有些事,需要找你一趟。”


    他没有说什么事,只是和她约定好了见面的地点。


    所以,他明明也不想让苏扶楹难过,为什么又要选择告诉她呢?


    而且……


    “你同她说,又怎么确定,她能放下多年相伴的师尊,与你并肩?”


    程闽溪叹气,“你说错了两件事,她没有放下多年相伴的师尊,那是她的师尊,怎么可能真的放下?可那些死在魔潮下的人,又何其无辜?


    二则是,她不是和我并肩,是和我们,我、你,还有……”


    他伸手,轻点了一下窗侧的人,补充“他,或许,还会有更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