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一时寂静，只闻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姜培之摇着扇子，眼中闪着玩味的光：“安小姐觉得，陆小姐这''病''，像不像是……”


    “世子慎言。”安慕青打断他，“尚无确凿证据。”


    “证据嘛……”姜培之笑得意味深长，“去查查不就知道了？这种事情再怎么瞒也有迹可循！”


    安慕青望向窗外，神情凝重。若真如他们所料，那么是谁……


    姜培之斜倚在软垫上，目光落在安慕青微蹙的眉间。


    “安小姐对这案子如此上心，”他摇着扇子，唇角带笑，“莫非是心疼本世子查案辛苦，想为我分忧？”


    安慕青抬眸淡淡瞥他一眼：“世子想多了。我只是觉得案子蹊跷。”


    “哦？”姜培之凑近些，扇尖轻轻点着安慕青的袖口，“那安小姐为何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


    他故意拖长声调，眼中闪着狡黠的光：“是被本世子的风采所迷，这才借查案之名，好多与我相处？”


    安慕青面无表情地往后挪了挪：“世子若是闲得发慌，不如想想明日如何查案。”


    “明日啊……”姜培之收回扇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正好要去平安伯府二房拜访那位陆蝶小姐。安小姐可要同去？”


    安慕青挑眉：“世子又要用什么借口？”


    “何需借口？”姜培之摇扇轻笑，“就说安大小姐关心未来小姑，特让妹妹代她来探望。多好的理由？”


    “世子倒是很会找由头。”


    “那是自然。”姜培之得意地扬起下巴，“本世子最擅长的就是……找由头接近美人儿。”


    安慕青懒得理他的调笑，只淡淡道：“明日何时？”


    “巳时如何？”姜培之眨眨眼，“正好能赶上午膳时辰，说不定还能蹭顿饭。”


    安慕青无奈摇头。这位世子爷查案都不忘算计吃喝，真不知该说他潇洒还是荒唐。


    马车驶入城中，街市喧嚣渐起。姜培之忽然正色道：“说真的，安小姐觉得陆蝶会知道些什么？”


    “若陆锦绣真有什么秘密，朝夕相处的姐妹应该最清楚。”安慕青沉吟道，“更何况……慧明师太特意否认她们亲近，反而可疑。”


    姜培之抚掌笑道：“英雄所见略同。那明日……就看安小姐的了。”


    “看我？”


    “自然。”姜培之笑得意味深长，“女子之间说话，总比有个男子在场方便。本世子就在外间……替你把风。”


    安慕青瞥他一眼，心知这人又是想偷懒。不过他说得确实在理，有些话，女子之间更好开口。


    “那就这么说定了。”她淡淡应下。


    姜培之顿时眉开眼笑，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安小姐放心，本世子最会把风了。保证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打扰你们。”


    安慕青望向窗外，懒得接话。夕阳的余晖洒进车厢，在她侧脸镀上一层暖光。姜培之摇着扇子，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思。


    马车在侍郎府门前停下时，日头已经西斜。姜培之先一步下车，伸手要扶安慕青，却被她轻巧地避开。


    “今日多谢世子。”安慕青淡淡行礼，“查到的线索，我会仔细斟酌。”


    姜培之摇着扇子笑：“安小姐总是这般客气。不过……”他凑近些，压低声音，“若有什么发现，记得派人来告诉我。”


    安慕青不置可否，转身进了府门。刚踏入前院，就见流萤急匆匆迎上来：“小姐，您可算回来了。郡主派人送了帖子来，说明日要来拜访您。”


    安慕青接过帖子看了看：“知道了。”


    流萤又小声道：“还有……平安伯府二房今日送来了帖子，说因着丧事，婚期要暂缓。”


    安慕青脚步微顿。这倒不意外，伯府嫡女刚过世，确实不宜办喜事。她随口问道：“大姐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奇怪就奇怪在这儿，”流萤压低声音，“大小姐今日格外安静，听说伯府来人了也没闹，就自己在房里待着。”


    安慕青挑眉。这可不像是安慕兰的性子。以她对这门亲事的看重，听到婚期推迟不该这般平静。


    回到听雨轩，青樱已经备好了热水。安慕青沐浴更衣后，独自坐在窗前整理今日的线索。陆锦绣疑似有孕、庵中五月闭门不出、回府后突然暴毙……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惊人的真相。


    “小姐，”青樱端着茶点进来，“您说大小姐会不会是知道了什么？”


    安慕青接过茶盏：“为何这么说？”


    “奴婢方才去大厨房，听见两个婆子嚼舌根，说大小姐今日打发人去平安伯府打听消息……”青樱犹豫道，“回来后就闭门不出了。”


    安慕青眸光微动。安慕兰虽然骄纵，但并不蠢。若她真打听到什么不该知道的……


    正思索间，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安慕青眼神一凛，迅速吹熄烛火，悄声移到窗边。


    月光下，一个黑影正快速掠过院墙，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小姐？”青樱紧张地凑过来。


    安慕青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这已经是第几次了？自从她开始查案，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监视。


    “无事。”她重新点亮烛火，“明日郡主来，多备些她爱吃的点心。”


    青樱应声退下。安慕青独自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棂。明日赵玉娆来访，或许能借机打听些伯府的消息。至于那个黑影……


    她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短剑。若真有人想对她不利，也得先问问她手中的剑答不答应。


    次日一早，赵玉娆的马车就停在了侍郎府门前。小郡主今日穿了一身鹅黄衣裙，蹦蹦跳跳地冲进听雨轩：“安姐姐！我来啦！”


    安慕青正在整理案卷，见她来了便放下笔墨：“郡主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平安伯府一趟。”


    “伯府？”赵玉娆眼睛一亮，“我也去！听说陆家出了那么大的事，我还没去吊唁呢！”


    安慕青原本想等姜培之同去，但见赵玉娆这般兴致勃勃，也不好扫她的兴。毕竟有郡主这个身份在，许多事都会方便许多。


    “那便同行吧。”安慕青起身更衣，“不过郡主需答应我，到了伯府一切听我安排。”


    “知道啦！”赵玉娆笑嘻嘻地挽住她的手臂，“安姐姐最厉害了！”


    马车驶向平安伯府的路上，赵玉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安姐姐你不知道，昨日母妃还夸你呢，说你会破案，比那些衙门里的官差强多了！”


    安慕青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却在盘算着如何从陆蝶口中套话。根据她之前的打听，陆蝶与陆锦绣年纪相仿，两人虽非同母，但感情甚笃。若陆锦绣真有什么秘密，陆蝶很可能知情。


    到了伯府，门房见是郡主驾到，慌忙进去通传。不多时，管家亲自迎了出来：“郡主、安小姐，快请进。”


    赵玉娆端着郡主的架子：“本郡主是来吊唁陆小姐的。另外，想见见你们府上的陆蝶小姐。”


    管家面露难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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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二小姐近日身子不适，恐怕……”


    “怎么？”赵玉娆挑眉，“本郡主见不得？”


    “不敢不敢！”管家连忙躬身，“请二位稍候，奴才这就去通报。”


    安慕青冷眼旁观。看来这陆蝶在伯府的地位确实不高，连管家都敢随意推脱。


    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一个穿着素净的少女怯生生地走来。她约莫十四五岁年纪，眉眼与陆明修有几分相似，但面色苍白，显得十分拘谨。


    “臣女陆蝶，参见郡主。”她声音细若蚊蝇，行礼时手指都在发抖。


    赵玉娆摆摆手：“不必多礼。这位是安侍郎府的二小姐。”


    陆蝶又向安慕青行礼，眼神躲闪，似乎很怕生人。


    安慕青温和一笑：“陆小姐不必紧张。我们今日来，是想问问关于陆大小姐的事。”


    陆蝶闻言，脸色更加苍白：“姐姐……姐姐的事，臣女不太清楚……”


    “哦？”安慕青故作惊讶，“可我听说你与陆大小姐感情甚笃，常一同上香赏花。”


    陆蝶绞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那是……那是以前的事了。自从姐姐生病，就很少见面了……”


    安慕青与赵玉娆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话与慧明师太说的如出一辙，显然也是被人交代过的。


    安慕青：“陆蝶，你可知你姐姐在普慧庵时，可有什么人常去看她？”


    陆蝶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低下头：“臣女……臣女不知……”


    安慕青注意到她衣袖下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位陆二小姐，显然知道些什么。


    安慕青不自觉地望了望府门方向。姜培之至今未现身，这不像他的作风——那家伙平日最爱凑热闹，今日这般重要的查案时机，竟会迟到？


    若是有他在，凭他那张哄骗女子的嘴定能让陆蝶开口。


    她不由得学起了姜培之，学着放柔声音对陆蝶道：“二小姐不必紧张，我们只是关心陆大小姐。她生前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陆蝶果然放松了些，小声道：“姐姐生病后就不常见人了……只有三哥偶尔去东府探望。我、我一个庶女，也帮不上什么忙……”


    这话听着合情合理，但安慕青总觉得哪里不对。正想再问，陆蝶已经怯生生地告退了。


    赵玉娆扯了扯安慕青的袖子：“安姐姐，这陆二小姐看着怪可怜的。”


    安慕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陆蝶的表现太过怯懦，反倒显得刻意。一个伯府小姐，即便庶出，也不该这般畏缩。


    二人沿着回廊往外走，经过一处假山时，忽然听见两个小丫鬟的窃窃私语。


    “……柳小姐今日又去找苏姑娘麻烦了，把药碗都砸了……”


    “苏姑娘的病好像更重了，咳嗽得厉害……”


    “听说她院里晚上总有哭声，是不是大小姐冤魂不散啊……”


    安慕青脚步一顿，赵玉娆已经好奇地凑了过去：“你们在说什么呢？”


    两个丫鬟吓了一跳，见是郡主，慌忙行礼。


    “方才说的哭声，是怎么回事？”安慕青温和地问道。


    一个胆大的丫鬟小声道：“回小姐，就是……就是苏姑娘住的西院，每晚都能听见女子哭声。大家都说是大小姐冤魂回来了……”


    另一个丫鬟补充道：“而且苏姑娘的病越来越重，却不肯看大夫，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


    安慕青与赵玉娆对视一眼。苏婉的病情加重，夜半哭声……这未免太过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