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姐姐，”赵玉娆小声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苏姑娘？”


    安慕青拉住正要往西院去的赵玉娆，转而问那两个丫鬟：“柳小姐可是因为陆三公子，才总是为难苏姑娘？”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支支吾吾不敢答话。赵玉娆见状，端起郡主架势：“如实说！本郡主在此，谁敢为难你们！”


    年纪稍长的丫鬟这才小声道：“柳小姐确实……确实因为三公子对苏姑娘另眼相看，时常找苏姑娘麻烦。但苏姑娘性子柔，从来都是忍着的。”


    “直到那日赏荷宴，”另一个丫鬟补充道，“三公子因为柳小姐推苏姑娘下水，当众训斥了柳小姐。柳小姐气急了，就……就说要杀了苏姑娘！”


    赵玉娆倒吸一口凉气：“她真这么说了？”


    丫鬟点头：“当时好多人都听见了。不过大家都以为那是气话……”


    安慕青眸光微沉：“那陆大小姐去世当日，可有人见过柳小姐？”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半晌，其中一个怯生生道：“奴婢那日去厨房取药时，好像……好像看见柳小姐在煎药房附近转悠。”


    “你看清了？”安慕青追问。


    “奴婢不敢确定。”丫鬟低下头，“当时只当柳小姐又要去糟蹋苏姑娘的药，但后来也没见药出什么问题，就没敢声张。”


    安慕青与赵玉娆交换了一个眼神。柳如烟有动机，有机会，还曾公开威胁要杀人，这线索实在太明显了。


    “安姐姐，”赵玉娆小声说，“我们要不要告诉姜哥哥？”


    安慕青望向西院方向。姜培之迟迟未到，或许是被什么事绊住了。但眼下线索重要，不能耽误。


    “先去西院看看苏姑娘。”她做出决定，“若真如丫鬟所说，她的病情加重，或许能问出些什么。”


    去往西院的路上，赵玉娆凑近安慕青小声问：“安姐姐，你说会不会是柳如烟想害苏姑娘，结果不小心害错了人？”


    安慕青摇头：“陆锦绣的药都是单独熬制的，丫鬟说连药罐都是专用的。”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现在更在意的是……”


    赵玉娆不解：“什么？”


    安慕青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二人说话间已到了西院。这小院比陆蝶的住处还要偏僻，墙皮斑驳，院门虚掩着。推开门，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


    “苏姑娘？”赵玉娆轻声唤道。


    屋内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接着是个虚弱的女声：“谁……是谁？”


    安慕青推开房门，只见苏婉半倚在榻上，面色苍白如纸，比那日落水时更加憔悴。见是她们，她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姑娘快歇着。”安慕青上前扶住她，“我们听说你病重，特来看看。”


    苏婉勉强笑了笑：“劳郡主和安小姐挂心，只是偶感风寒罢了。”


    安慕青注意到她说话时眼神躲闪，手指紧紧攥着被角，显然有所隐瞒。屋内陈设简陋，但收拾得十分整洁，唯独床头小几上放着的药碗格外显眼——那碗沿还沾着些许药渍，显然是刚用过药。


    “苏姑娘，”安慕青状似无意地问，“方才我们来时，听说柳小姐又来找你麻烦？”


    苏婉身子微微一颤，垂下眼帘：“柳小姐，她……只是性子急了些！”


    “她都要杀你了，你还替她说话？”赵玉娆忍不住插嘴。


    苏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那、那是气话……当不得真！”


    安慕青静静观察着她的反应。这位苏姑娘，似乎比想象中更懂得隐藏。


    苏婉虚弱地靠在枕上，声音细若游丝：“柳小姐，只是性子直了些，并非存心为难。”


    她话未说完，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丫鬟端着药碗进来，一见屋里有客人，慌忙行礼。听到苏婉的话，小丫鬟忍不住插嘴：“姑娘何必总是替她说话！上回她往姑娘药里下东西，害得姑娘病了半个月，您都忘了吗？”


    苏婉急忙制止：“含芝！休要胡言！”


    名叫含芝的丫鬟却红了眼眶，扑通一声跪在赵玉娆面前：“郡主明鉴！柳小姐确实屡次加害我家姑娘。前几日奴婢还撞见她鬼鬼祟祟地在药罐旁转悠，若不是及时发现，姑娘怕是……”


    赵玉娆震惊地看向安慕青，安慕青则扶起含芝：“你慢慢说，具体是哪一日？可看清她往药里放了什么？”


    含芝抹着眼泪道：“就是大小姐去世那日午后。奴婢去厨房取药，看见柳小姐慌慌张张地从煎药房出来。回去后总觉得不放心，就把那碗药倒了一半喂院里的野猫，结果那猫当晚就呕吐不止！”


    苏婉急得直咳嗽：“含芝！没有证据的事怎能乱说！”


    “姑娘！”含芝哭道，“您总是这般忍让，他们才越发欺人太甚！那柳小姐明明就是嫉妒三公子对您好……”


    安慕青与赵玉娆交换了一个眼神。柳如烟在陆锦绣去世当日出现在煎药房，这个时间点实在太巧了。


    “苏姑娘，”安慕青温声道，“你可知道柳小姐为何独独针对你？”


    苏婉低下头，手指绞着被角：“或许……或许是因为三公子偶尔会来请教诗词。”


    “只是请教诗词？”赵玉娆追问。


    苏婉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却咬唇不再多言。含芝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被苏婉用眼神制止。


    安慕青心中了然。看来这位苏姑娘与陆明修之间，确实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只是不知道，这与陆锦绣的死是否有关联。


    她正想再问些什么，忽听院外传来一阵喧哗。一个尖锐的女声由远及近：“那个贱人又在装病勾引表哥了是不是？！”


    柳如烟气势汹汹地冲进院子，正要发作，却猛地看见赵玉娆和安慕青站在屋内，顿时僵在原地。


    “柳小姐好大的威风。”赵玉娆冷着脸，“在本郡主面前也敢大呼小叫？”


    柳如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勉强行礼：“臣女不知郡主在此！”


    “现在知道了？”赵玉娆挑眉，“还不退下！”


    柳如烟咬唇瞪了苏婉一眼，悻悻离去。临走时，一方绣帕从她袖中滑落，她却浑然未觉。


    安慕青又简单问了苏婉几句，见问不出什么新线索，便起身告辞。刚走出房门，小翠追上来递过那方绣帕：“安小姐，这是柳小姐落下的，我们不敢去送，能否劳烦您……”


    安慕青接过绣帕，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她微微一怔——这香味，与陆锦绣房中的熏香极其相似。


    “怎么了？”赵玉娆凑过来闻了闻，“好特别的香味。”


    安慕青将绣帕递给她：“郡主可闻得出这是什么香？”


    赵玉娆仔细嗅了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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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木樨花制的香氛。这种香很特别，沾上了能留香两三日呢。”她突然想到什么，“咦？这香味好像在哪里闻过……”


    安慕青眸光微沉：“陆锦绣房中，也是这个味道。”


    二人同时沉默。赵玉娆迟疑道：“可是……柳如烟与陆锦绣并不亲近啊。我听说她们见面连话都不多说一句，怎么会用同一种香？”


    安慕青摩挲着绣帕上精致的木樨花纹样。


    柳如烟与陆锦绣关系疏远是伯府人尽皆知的事，为何会使用同款香氛？


    更蹊跷的是，这香还能留香数日……


    她忽然想起丫鬟的话：陆锦绣去世当日，有人看见柳如烟在煎药房附近转悠。


    “郡主，”安慕青收好绣帕，“我们得再去趟陆锦绣的闺房。”


    赵玉娆眼睛一亮：“安姐姐是发现什么了？”


    “只是有个猜想需要验证。”安慕青沉吟道，“柳如烟与陆锦绣素无往来，却用着同一种特制香氛，这实在不合常理。”


    二人折返往东院去。路上遇见管家，见她们去而复返，面露难色：“郡主、安小姐，这……大小姐的闺房已经封起来了！”


    赵玉娆端起架子：“本郡主之前落了支簪子在里头，难道不能去寻？”


    管家不敢阻拦，只得亲自带路。再进陆锦绣闺房时，安慕青特意仔细嗅了嗅空气中的余香——果然与柳如烟绣帕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郡主可还记得，”安慕青轻声问，“这种木樨香氛，京城哪家铺子有售？”


    赵玉娆歪头想了想：“好像……只有城南的''香如故''才卖。那家的香氛很特别，每款都是独家配方，而且贵得很呢。”


    安慕青心中一动。若真是独家配方，柳如烟与陆锦绣用同款香氛就更可疑了。


    她走到妆台前，打开一个个抽屉仔细查看。终于在最底层的抽屉角落里，发现了一小块残留的香膏，用锦帕小心包着。


    “看来陆大小姐很珍视这款香。”安慕青若有所思，“连用剩的香膏都舍不得扔。”


    赵玉娆凑过来看：“奇怪，这香膏的盒子呢？怎么只剩这么一点了？”


    安慕青眸光微闪。是啊，香膏盒子去哪了？若是正常用完，该有空盒子才是。除非……


    她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床榻边，仔细检查床底的缝隙。果然，在最隐蔽的角落，摸到了一个小巧的瓷盒。


    取出一看，正是“香如故”特制的木樨香膏盒，但盒子里空空如也，盒底却沾着些微褐色粉末。


    “这是什么？”赵玉娆好奇地问。


    安慕青小心地将粉末刮到帕子上：“得找李太医验验。”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姜培之带笑的声音：“二位美人儿可是又发现了什么宝贝？”


    安慕青抬头，只见姜培之摇着扇子倚在窗边，也不知来了多久。


    赵玉娆惊喜道：“姜哥哥！你来得正好！我们发现……”


    “郡主。”安慕青轻声打断，将香膏盒收进袖中，“世子来得正好，我们该回去了。”


    姜培之挑眉一笑：“正好正好，我这也有些线索，或许能与安小姐的互为印证。”


    三人走出闺房时，安慕青注意到姜培之的衣摆沾着些草屑，袖口还有未干的水渍。这位世子爷所谓的“急事”，怕是又去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