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谷雨远行

作品:《三从四德遇上女尊地晶

    谷雨节气,青州细雨如烟,滋润着拔节的麦苗,一片新绿。


    村里人多在田间地头忙碌,盼着好年景,唯独契地晶簇环绕的小院,静得令人心头发沉。


    三姑婆端着一碗精心准备、卧了荷包蛋的长寿面,在陈谷雨房门外踌躇了半天,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面碗边缘的热气早已散尽,屋里却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十八岁生辰,对如今的陈谷雨而言,不过是离那个杳无音信的人又远了一年。


    书案上摊着李塾师新批阅的策论,朱笔圈点处皆是赞誉,她却一眼未看。只是久久静坐窗前,目光仿佛穿透绵绵雨幕,望向契地边缘那间简陋的草棚——前些日子,草原部落那个名叫巴图的汉子,曾在那里焦急万分地诉说。


    掌心下意识地轻抚胸口,并非实际触摸,而是一种感应。地晶微温,一缕枯涩而异样的地气感应隐隐传来,源自遥远的北方,像是大地病弱而痛苦的呻吟。


    “谷雨啊……”


    三姑婆终究还是推门进来,将凉透的面碗放在桌上,看着她清瘦沉默的侧影,心里阵阵发酸,“好歹吃一口,今日是你生辰。草原上的事自有官府衙门去管,天塌不下来。”


    陈谷雨目光未收,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微凉的窗棂:“那地气中的枯败之意……不对劲。不似寻常天灾,倒像是……地力被什么东西强行抽走了。”


    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转圜的决断:“我得亲自去一趟。”


    “什么?!”


    三姑婆手里的抹布惊得掉在地上,“去草原?那千里之外的苦寒荒地!你一个人,离了契地,离了地晶护着……”她没再说下去,担忧沉甸甸地压在舌尖。


    “我知道。”陈谷雨站起身,面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决定去一趟邻村,“巴雅尔部草场的异变,或许是弄清外界地脉变故的关键。必须去。”


    三姑婆张了张嘴,看着她眼中那沉寂却不容动摇的光芒,所有劝阻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是弯腰捡起抹布,默默地退了出去,背影显得愈发佝偻担忧。


    行囊很快收拾妥当,不过几件换洗衣物、一些干粮和少许碎银。


    陈谷雨刚拉开门,一个小小身影便猛地冲过来,死死抱住了她的腿。


    “阿姐不走!”


    小念安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清澈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惶,带着哭腔喊,“带安安!带安安一起去找阿兄——!”


    院角的鸡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飞散开。


    陈谷雨身形一顿,低头看着腿上这烫人又脆弱的小小挂件。孩子的泪水迅速浸湿了她的裤脚,那温度灼得人心尖发疼。找阿兄……这三个字像一根最细最尖的针,精准地刺穿了她层叠的心防。


    她慢慢蹲下身,指尖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极轻地擦去念安脸上混着尘土的泪痕。


    三姑婆急急追出来,跺着脚:“哎哟我的小祖宗!你阿姐是去办正事!那地方苦寒,带你去喝风吃沙吗?快松开!”说着伸手就要去拉。


    念安却爆发出惊人的力气,小手箍得更紧,小脸憋得通红,只死死盯着陈谷雨,重复着破碎的哀求:“带安安…找阿兄…安安乖…不闹……”


    陈谷雨沉默地看着他。


    晨光微熹,照亮孩子眼中那纯粹而不顾一切的依赖。这眼神,依稀穿透了时光,与记忆中另一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沉静眸子重叠。心底某处,悄然裂开一道细缝,涌出滚烫的酸楚。


    指尖终于轻轻抚上念安柔软的额发。


    “好。”一个字,轻似叹息,却重逾千钧。


    三姑婆的劝阻彻底噎在喉间,她瞪大眼睛:“谷雨!你…你真要带他?他才四岁!”


    陈谷雨已单手将仍在抽噎的小念安抱起,让他稳稳坐在自己臂弯。孩子的重量沉甸甸地压在她骤然失去地脉支撑、变得与常人无异的臂膀上,带来一阵陌生的虚软。她稳了稳身形,另一只手提起那个不大的包袱,目光越过惊愕的三姑婆,投向村口那条通往未知北方的泥泞小路。


    “带着他,也好。”她声音静如止水,“让他看看,他阿兄可能走过的路。”


    北行。


    车轱辘碾过雨后的官道,发出单调的吱呀声响,慢慢将青州熟悉的湿润绿意抛在身后。


    车里,小念安起初还扒着车窗,好奇地张望外面不断变换的田地村落,不久,旅途的枯燥和颠簸便耗尽了孩子的精力,他蜷在陈谷雨身旁的薄毯上沉沉睡去,长睫毛上犹挂着细小的泪珠,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陈谷雨的目光落在孩子恬静的睡脸上,指尖极轻地拂过他微蹙的眉心,似乎想抚平那点不安。


    她自己却毫无睡意。


    身体深处,一种巨大的、令人心悸的“空”正无声蔓延。


    像是骤然被剥离了赖以呼吸的器官,每一次心跳都变得滞重而费力。


    这是自她魂穿此界、神魂与地脉相连以来,从未有过的虚弱与剥离感。


    窗外掠过一片因干旱而焦黄的山丘,若在契地,她闭目便能感知其下地气的微弱流转,此刻望去,却只余一片死寂的荒芜。力量的抽离,带来了五感与灵觉的全面退化,仿佛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她微合眼,尝试凝神静气,沟通那理应在无处不在的大地脉动。


    眉心处,那枚淡青色的契印微微发烫,却如同在无边荒漠中点燃的一星烛火,徒劳地闪烁,照不亮任何方向,也引不来丝毫回应。青州地脉赋予她的浩瀚之力,被一道无形的边界牢牢锁死。


    她清晰地感知到,自己此刻,真真正正成了一个“凡人”。


    这认知带来的并非恐慌,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前路艰险,所能倚仗的,唯有这一身血肉之躯,和胸中那团从未熄灭的执念之火。


    数日后,马车抵达青州最北的边镇“北望驿”。


    风陡然变得粗粝干燥,裹挟着细小的砂石,空气里弥漫着牲口粪便和干草混合的气息。


    远处地平线上,已能望见一抹苍茫起伏的黄绿色轮廓——那是草原的边缘。


    驿馆简陋的土墙院内,一个穿着翻毛皮袍、皮肤黝黑发亮的年轻汉子正焦躁地踱步,正是巴雅尔部的巴图。他显然已等候多时,见驿丞引着陈谷雨下车,目光急切地扫过她荆钗布裙却难掩清冷气度的容颜,以及她怀中正揉着眼睛、好奇张望的稚童,明显愣了一下,浓黑的眉毛紧紧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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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是,青州的契主大人?”巴图的汉话带着浓重的边地口音,语气里充满了惊疑不定。他当时在青州见到的“契主”,容貌气质惊人,怎会是眼前这个带着幼弟、形单影只的年轻女子?


    这模样,倒更像是逃难的。


    陈谷雨将小念安放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别乱跑,这才抬眼看向巴图。


    长途跋涉的疲惫在她眼底留下了淡淡的青影,但那双眸子却依旧沉静,如古井深潭,不起波澜。


    “是我,陈谷雨。”她微一颔首,声音清冽,直切主题,“巴图兄弟,请详细说说草场的情形。地气枯败的核心区域,离此还有多远?”


    巴图被她沉静的目光一慑,心头那点轻视与疑虑莫名消减了几分。


    他搓了搓粗糙的大手,黝黑的脸上愁云更重,声音低沉下去:“不远了,契主大人。骑马再有大半日就能到我们秋牧场。那邪门的事儿,就出在‘呼和苏鲁’(意为青色的石头)那片最好的草滩子上!”


    他眼中浮现出牧民对草场特有的深切忧惧,“开春那会儿,草芽刚冒头,颜色就不对劲,蔫黄蔫黄的!牛羊嗅着味儿过去,啃两口就嫌恶地走开,宁可饿着去啃旁边石缝里的枯草根!我们部落的萨满婆婆做了法事,说是地母娘娘病了,可灌了圣水,唱了三天三夜的祈神调,一点用都没有!草…眼见着就要绝根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绝望的颤抖,“契主大人,我们巴雅尔部几百口人,还有成千上万的牛羊…全指着那片草场活命啊!”


    “青色的石头……”


    陈谷雨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眉心那枚沉寂的晶印似乎被这个名字触动,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温热。


    她抬起眼,目光投向驿馆外莽莽苍苍的北方天际线。


    “带路。”两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巴图看着眼前这身形单薄、还带着个拖油瓶的年轻女子,再想想那片连经验丰富的萨满都束手无策的“邪地”,心中依旧像坠着巨石。但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只能重重点头:“好!我这就去备马!大人…您这小弟?”他为难地看向紧攥着陈谷雨衣角的小念安。


    陈谷雨低下头。小念安立刻仰起小脸,努力睁大眼睛,学着大人的模样,脆生生地保证:“安安乖!骑马!不怕!”小手却把她的衣角攥得更紧,指节都微微发白。


    陈谷雨沉默了片刻,俯身再次将他抱起。


    这一次,她掂量了一下孩子的重量,也掂量了一下自己此刻这凡俗躯壳所能承受的极限。


    “无妨。”她抱着念安,率先向驿馆外等候的马匹走去,背脊挺得笔直,“他跟我。”


    驿馆简陋的木门在她身后吱呀作响,塞外粗粝的风卷着沙尘扑面而来,吹动她额前的碎发和素色的衣袂。


    怀中小儿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而前方,是牧民口中那片正在吞噬生机的“邪地”。


    失去地脉支撑的身躯在旷野的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唯有一双沉静眼眸深处燃起的星火,在无垠的荒芜背景上,灼灼亮着——


    穿透风沙,投向未知的枯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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