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束发州学
作品:《三从四德遇上女尊地晶》 陈谷雨脊背笔直,迎上张学正审视的目光。
“学生谨记教诲。稚弟念安是至亲,亦是责任。学生既带他入学,自有兼顾之能。学业课业,绝不敢懈怠,若有疏失,甘受学规处置。”
她的声音清亮坚定,没有半分犹豫。
张学正眼底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认可,微微颔首。
“既如此,入丁字斋舍。课业安排,自有人告知。”她转向李素心,“李学官,随我来办文书。”
李素心递给陈谷雨一个鼓励的眼神,便随张学正步入明伦堂。
陈谷雨牵着念安站在庭院中。
四周书声琅琅,青衿学子步履匆匆。
她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墨香与来自李家坳,那虽微弱却坚韧的晶力波动交织在一起。
束发直裰,踏入州学。这是她主动踏入此地人间规则洪流的开端。
“安安,我们到了。”她低头捏了捏念安的手,“这里是我们寻阿兄的第一站。”
丁字斋舍位于州学西侧,临近藏书楼,清幽却也僻静。
斗室仅容一床一桌一柜。陈谷雨归置好简单行囊,用棉垫在床边为念安铺了个小窝。
念安紧紧挨着姐姐,小手攥着她的衣角。
“莫怕,”陈谷雨蹲下身,“这里有画着田地和棉花的书,安安想看吗?”
“书…阿兄…”念安小声重复,望向窗外高耸的书楼。
安顿稍定,有人送来青衿、课业章程和一叠经义典籍。陈谷雨翻开泛黄纸页,指尖划过竖排墨字。
经史子集她早已烂熟,真正的战场在策论。
她铺纸研墨,凝神静气。
识海中契地青晶主柱虚影微闪,与州学千年文气隐隐呼应。她要做的,是将田垄实践、地气流转、棉铃生机,乃至晶力之玄妙,融入锦绣文章。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疾不徐。
陈谷雨开门。门外站着一位三十许女子,石青绸衫,同色方巾,面容清秀温润,眼神精明干练。正是青州县衙师君柳青。她提着竹编食盒,脸上带着无奈笑意。
“该称陈生员了。”
柳青走进来,目光扫过简陋斋舍,在角落的念安身上顿了顿。她放下食盒,“刚在学正处听说你入了州学,真是意外又不意外。”
她叹口气:“一州青晶契主,坐镇契地便是无冕之王,何苦来挤这科举独木桥?熬心费力,即便高中,也不过入了更深樊笼。”
陈谷雨为她倒水:“柳师君此言差矣。契主之尊在于护佑一方,是本分。然世事如棋,非一隅可解。科考是进京最‘正’的名目。”
柳青指尖摩挲着杯沿,目光深邃:“为了司农寺那位?”
她压低声音,“当初你为他奔波,我就知不同。没想到要到这一步。京城司农寺是龙潭虎穴,他陷在里面,已成棋子了。”
念安听到“司农寺”,小声唤:“阿兄…”
柳青看他一眼,眼中掠过怜悯,又正色道:“你既决意走此路,前路艰险。我柳青人微言轻,但在青州消息还算灵通,笔墨也过得去。”她放下水杯,“学问若有疑难,经义策论有何不解之处,尽可来县衙寻我。邸报、农桑水利卷宗,只要不涉机密,任你翻阅。”
陈谷雨郑重一礼:“多谢柳师君!”
“不必谢。”柳青摆手,打开食盒,里面是点心和瓜果,“想着你初来带孩儿,顾不及吃食,顺道带给安安甜甜嘴。”
念安看点心,又看姐姐。
得到点头后,才小心拿起一小块,小口吃起来。
“衙门还有事,先告辞。”柳青走到门口,回头深深看她,“科考是明路,但京城水更深。你的‘南棉’、‘梯田’二策,是敲门砖也是双刃剑。锋芒太露易折;藏锋太过则难达天听…其间分寸,你要仔细拿捏。”
说罢拱手离去。
斋舍安静,只余念安吃点的声响和窗外读书声。
陈谷雨坐回书桌,目光落在空白纸张上。
柳青的话在耳边回响。
契主身份是倚仗也是束缚,科考是路径也是战场。锋芒与藏拙…她指尖点桌,识海中青晶虚影流转带上一丝锐意。
她提笔饱蘸浓墨,笔尖悬于纸面而未落。
这次写的不仅是济世之策,更是破局之刃。
“安安,”她开口,“姐姐要写文章了,你乖乖的。”
念安舔舔手指,用力点头:“安安乖,不吵姐姐。”
他抱着画农具的启蒙册子,蜷回小窝安静翻看。虽不识字,但熟悉犁耙图画让他安心。
陈谷雨摒除杂念,笔尖落下。
墨迹在宣纸上洇开,沉稳而有力。
州学生涯,在点心香气与初落墨痕中正式开始。
窗外小满阳光正好,透过窗棂照亮纸上逐渐成形的、注定搅动风云的第一个字。
窗外槐树新叶舒展,日影西斜。
州学的日子过得很快。
陈谷雨寅正即起,以微薄晶力为念安温养经脉,而后在院中槐树下默诵经义。
念安醒来后,她便教他认“禾”、“棉”、“水”、“土”等字,辅以简图。
早饭后,她将念安托付给斋舍附近一位腿疾老妪照看,匆匆赶往讲堂。
讲堂内,檀香与旧纸墨的气息氤氲不散。
午后的日光透过高窗,将浮尘照得清晰可见,落在前排几位生员浆洗得挺括的青衿上。
前方,夫子声音平稳,讲述《禹贡》山川分野。
多数生员埋首疾书,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
忽有一人起身,是邻座一位年轻生员,面庞因激动微微发红:“学生以为,注疏所言‘沱潜既道’之‘潜’,并非指潜水,实为嘉陵之别称!”
对面立刻有人冷哼:“荒谬!李巡注《尔雅》明言……”
话音未落,另一侧又有人加入战局,引《汉书?地理志》为证。
讲堂顷刻间变得嘈杂。
几位同窗争得面红耳赤,身体前倾,手指几乎要点到对方鼻尖。
唾沫横飞间,各种典故与训诂之言被抛来掷去。
在一片躁动声中,陈谷雨独自静坐。
她微微垂着眼,视线落在摊开的书页上,仿佛周遭的争执皆与她无关。只有搭在纸缘的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极轻地沿着某行竖排的墨字来回摩挲,像在无声地重复描摹某个字的笔画,又像在藉此触感捕捉文字背后更深层的意蕴。
夫子目光扫过全场,最终停在她这片安静的角落。
“陈生员。”夫子忽然点名。
争论声戛然而止。所有目光霎时投向那角落里的女子。
陈谷雨闻声,摩挲书页的指尖一顿,随即从容收回,按着桌面站起身。
姿态不见丝毫仓促。
“方才所论,你如何看?”
她略一沉吟,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水经注?江水篇》有载,‘潜水出巴郡宕渠县,南入于江’。另,《禹贡山水泽地所在》亦言,‘潜水源出南郑县西旱山’。”
她略作停顿,目光沉静掠过方才争执的几人,“两地相距千里,水脉各异。故而,‘沱潜’之‘潜’,非定指一水,乃概言禹疏之潜水系。诸位所引,皆有所据,然执着于一水之名,恐失《禹贡》本意——禹划九州,旨在治水安疆,非为考据一水一名之确指。”
她没有提高声调,也没有引用更多繁复的经典,只寥寥数语,点出关键,便将一场看似复杂的经义之争,化解为对典籍根本目的的回归。
讲堂内一片寂静。
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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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得最凶的几人怔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一时无从反驳。
那是一种被点醒后的恍然,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
夫子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赏,微微颔首:“坐。”
陈谷雨依言坐下,重新垂眸看向书卷,姿态与先前并无二致,依旧静默得如同一泓深水,仿佛刚才那句切中肯綮的话语并非出自她口。
只有她身旁那位最初起身反驳的生员,忍不住又偷偷瞥了她一眼,目光里已染上几分惊异与探究。
真正的功夫在课后。
柳青遣人送来的藤箱内,是分门别类的卷宗抄本:历年农桑收成详录、水利工事图稿、灾荒奏议节略,甚至朝中邸报摘要。
夜深人静时,油灯映着陈谷雨伏案的身影。
她将卷宗摊开,指尖凝着几乎不可察的青芒拂过那些数字与描述。当触及河堤决口、大旱歉收的记录时,青芒波动传递沉滞之感;拂过丰收记载时,则温润流畅。
这是她以契主对地气的亲和,结合文字描述在识海构建“地气模型”,再以微晶力验证。
这方式极耗心神,额角常渗细汗。
但那些枯燥卷宗在她眼中活了过来,化作山川田亩的脉络,水汽蒸腾的轨迹,农人劳作的喘息,政策推行的阻滞。她对“南棉北植”和“梯田蓄水”的理解,正从李家坳一地向更广阔的州郡格局延伸。
她意识到:所谓的南棉北植,并不能推广。北地要种北地棉,符合地力。
数日后,张学正布置策论:《论青州水旱频仍之根由与纾解方略》。
丁字斋舍内,几位生员已铺开上等宣纸,研开名墨,准备高谈历代治水得失。
陈谷雨闭目静坐半炷香。
识海中青州山川舆图展开,叠加着卷宗中那些令她青芒产生反应的节点:反复决口的河道、十年九旱的岗地、水利械斗的村落。她指尖微动,如在无形舆图上勾画水流势能与疏导路径。
提笔时,落下的是务实条陈:
疏浚旧渠当循地脉淤塞节点。青州东川下游三岔口,河床积沙高于两岸田地三尺余,夏汛必漫堤。当以‘束水冲沙’法,于上游筑滚水坝,收束水流,激其势能,专攻淤塞要害……”
再有,岗地抗旱非仅掘深井。北岗七村,地气燥烈,浅层水苦咸,深层水脉隐于石隙下。当寻地气湿润交汇点,效‘坎儿井’智,开暗渠引西山溶洞暗河水汽……”
问题的关键点:水争械斗源于水源不公。南麓三县共用一渠,上游截流,下游枯死。当立‘水契’,以田亩需水定份额,刻于青石,沉于分水口,引地气为证,契成则争端自息……”
文章未引半句圣人之言,却处处透着对大地规律的敬畏与利用。
策论呈至张学正案头。学正初读时眉头紧锁,不悦于这朴实行文。
但细读下去,看到精确到具体地点的分析和大胆奇诡的方案时,手指渐渐收紧,眼神从挑剔变作惊疑,最终化为凝重。
读到“引地气为证”的水契构想时,张学正猛地抬头,目光如要穿透墙壁射向丁字斋舍。
“陈谷雨……”她低声自语,“这写的哪里是生员策论?分明是……借人道文章,阐述地脉之理?!”
斋舍内,陈谷雨刚哄睡念安。
孩子嘴角微翘,似是好梦。她推开木窗,槐树新叶在午后阳光下舒展。
她能感觉到张学正审视的目光落在这个方向,带着探究与震动。
州学的平静水面下,第一圈涟漪已然荡开。
这以大地为基的锋芒,终将刺破锦绣文章的表象。
就看青州知州有没有魄力,真心改变。
她回身看向书桌,那里静静放着一份柳青新送来的、关于京城司农寺近年农政举措的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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