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切玉被那婆子搀扶着走向屋外，她虽想脱身，却有些犹豫——一是她认为周渚应当已有计划，她需帮周渚拖延时间，同时要确保计皮的注意力暂时集中在堂上，不让他们过早察觉寨中异常；二是她见那位三娘子面露犹豫畏惧，毕竟宴会上的“助兴”，对她而言恐怕是赤裸裸的羞辱。


    想到此，昭切玉脚步一顿，转向计皮说：“奴家不想与寨主分开，想坐去您身边，才不愿让别人霸占您呢。”


    计皮手刚揽过解依风，又听见这话，笑道：“美人皆入我怀！”


    堂中众人见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气氛持续高涨。昭切玉返回计皮身边时抬眼看向解依风，解依风也用好奇的目光望过来。没人注意到两人那一瞬间的视线相撞，众人依旧在品味这出美人相争的戏码。


    昭切玉走回计皮身边拿起酒壶，娇滴滴地挨着他坐下，将解依风挤开，道：“方才是奴家不懂事，扫了寨主的兴。奴家给寨主斟酒赔罪，让她走吧？”


    她刻意靠近计皮，又借着斟酒的动作挪动身躯，挡住他看向堂外的目光，好方便周渚行事。


    计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温顺取悦，大手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得意地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好！有此等美人在侧，我还贪恋他人作甚！”


    计皮说完便将解依风推开，解依风一个踉跄，看似狼狈地回到座位，却在与昭切玉对视的瞬间轻轻点头。


    昭切玉心中涌起强烈的不适，但见解依风如释重负的模样，也稍稍松了口气。她脸上仍挂着娇羞的笑容，继续为计皮斟酒，同时没忘记观察堂上众人。


    她看到商牟珠玉依旧平静地坐在一旁，捏起一块桂花糕慢慢吃着，仿佛周遭的吵闹都与她无关；也看到堂外已没了周渚的身影，想来他已开始实施计划。


    她信任周渚，信任他的计划，更信任他定会成功。


    昭切玉一边应付计皮越来越露骨的调戏与动手动脚，一边在心中默默估算周渚确认火油位置、实施计划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她必须撑住。


    但她不会任凭计皮摆布。


    她刻意引导话题，与计皮及堂中众人聊起山寨里的宝贝。她不多问，只装作好奇的少女，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吹嘘山寨威风上。


    趁计皮口沫横飞地吹嘘时，昭切玉偷偷从他掌心下挪开，还顺手塞了个酒杯在他手中。


    计皮说话已有些含糊，想来是醉了，语气里的炫耀却丝毫未减。


    昭切玉一边装作崇拜地倾听，一边在心中倒数周渚回来的时间，还不断柔声请求计皮讲得更详细些以拖延时间。计皮只当她好奇心重，并未拒绝。


    昭切玉默算时间，约莫过了半炷香，见计皮的手几乎要伸进她衣襟，她立刻握紧袖中藏着的短刀，正要动手，后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昭切玉甚至能感受到大地在震动！


    “怎么回事？！”计皮猛地推开昭切玉，酒意在此刻彻底消散。


    所有人都慌了神，方才起哄的喧闹声渐渐变成恐慌的惊叫。


    昭切玉一个踉跄撞在案几上，却顾不上疼痛，立刻趁乱退到人少的地方。令她意外的是，后退时竟撞到一个人，她猛地回头，发现竟是商牟珠玉！


    商牟珠玉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问：“此事与你有关？”


    “我可是一直在堂中。”昭切玉侧头望向她。


    “不，你留在堂中，是为了拖延时间。”商牟珠玉目光犀利，“明人不说暗话，你带我一起出去，我不揭发你。”


    “你想走？”昭切玉反问。


    “没错。”商牟珠玉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又补充道：“寨中宝贝被毁，计皮绝不会轻易放任何人出去。我知道离开的暗道，你想走，就必须带上我。”


    见昭切玉犹豫，商牟珠玉又说：“你觉得你的同伙会来救你吗？”


    昭切玉的手腕被攥得很紧，她抬眼直视商牟珠玉的眼睛，陷入沉思——带上商牟珠玉，意味着风险与变数，却也能多一条生路；拒绝她，自己会立刻陷入被揭发的绝境。而周渚会不会来、何时会来，她一概不知。


    “好！”昭切玉答道，“我答应你。”


    “放心，我只想活命，离开这个鬼地方。”商牟珠玉说。


    两人达成短暂同盟。此时堂中虽乱，计皮却似已稳住阵脚，正有条不紊地指使手下做事，她们只能借着堂中摆设，悄悄向侧后方移动。


    商牟珠玉对这里很熟悉，她带着昭切玉穿过一道不起眼的帘幕，躲进一条堆满杂物的狭窄通道。


    “这条通道通往我住的院子，院子后墙的假山后面就是暗道入口。从那里出去，不会有人发现。”商牟珠玉脸上依旧保持着冷静。


    可她们没料到，外面突然传来呼喊声：“守住各个出口！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出，必须听从寨主命令！”


    她们被困住了！


    昭切玉脚步一顿，索性豁出去，从袖中摸出随身携带的匕首，缓步向前。就在这时，通道另一侧的一扇小窗突然被推开，昭切玉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扭头看去——是周渚！


    “走这边！”周渚说，指向他进来的那扇小窗，“外面暂时安全。”


    “她知道一条密道！”昭切玉立刻低声道。


    商牟珠玉马上接话：“在我院子的假山后面！绝对可信！”


    周渚点头表示认可，率先翻出小窗。昭切玉推了商牟珠玉一把，两人紧随其后。


    商牟珠玉迅速带他们跑到假山后，在一块看似普通的岩石上摸索几下，用力一推，假山底座竟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狭窄的洞口。


    “就是这里！”商牟珠玉说。


    周渚率先探头进去查看片刻，确认无异常后，对昭切玉道：“你先进。”


    昭切玉知道此刻不是谦让的时候，立刻弯腰钻入。商牟珠玉紧随其后，周渚最后进入。商牟珠玉在里面摸索着找到机关，从内部将洞口缓缓合上，一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密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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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不见五指，昭切玉心中莫名发慌。周渚似乎察觉到了，一手抓住她的衣袖，她也反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火油已毁。”周渚说。


    昭切玉了然，追问道：“在后山？”


    周渚回答：“后山有个溶洞，里面藏着近百罐火油。我留了三十罐掺了泥沙，其余的尽数引燃，用不了多久，火光就会将这里彻底吞没。”


    昭切玉略带遗憾地说：“可惜没找到计皮和赵启泰勾结的证据。”


    “赵启泰的后手已断，不过是末日黄花。”周渚说，“等朝廷派发的粮草一到，便可直接将他一网打尽。”


    昭切玉点了点头。


    周渚突然问：“计皮可有为难你？”


    “还好，灌了他不少酒，又用话绊着他。”昭切玉皱了皱眉，“只是寨中有许多身不由己的女子，我想救她们。”


    “自身难保，勿做他想。”周渚打断她，“眼下需先确保这条路能走通。”


    一直被忽略的商牟珠玉突然开口：“这条暗道是通的，是我在寨中待了数年才发现的。”


    周渚沉默片刻，随即对昭切玉道：“跟紧我，别松手。”


    “知道了。”昭切玉应道，手依旧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商牟珠玉还想再说些什么，一阵锋利器物破空而来的声音突然传入三人耳中。


    “什么东西？！”昭切玉惊讶道。


    周渚立刻反应过来抽出短刀将其打落，一枚飞镖“当”一下落在地上。


    “这里有人埋伏？”昭切玉警惕起来，眼神瞥向商牟珠玉。


    商牟珠玉连忙摆手，道：“不是，是机关，你们听见机括声了吗？”


    昭切玉皱眉一听，果然是有极其细微的机括运转声。她质问商牟珠玉道：“你明知道暗道内有暗器伤人，为何不告知于我们？”


    商牟珠玉解释道：“我并非故意隐瞒，这密道我也是前两年偶然听一个醉酒的老头目提起的，他还顺带讲了当中的机关。虽然我照着他的话摸到了具体位置，但这机关究竟藏在哪里，我根本不知道详情。如果早知道如此凶险，我怎么会让自己也走进来？”


    周渚冷冷地看着她说：“除了飞镖，你所知道的还有什么？”


    商牟珠玉回忆着，片刻后回：“我确实不知具体机关，但这里从前是供寨中之人通过的暗道，不至于叫人有来无回吧？”


    “你跟在我后面。”周渚对昭切玉说，随即又对商牟珠玉道，“你走中间。如果再有任何机关，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你。”


    昭切玉愣了一下，这个行为很好地将她护在了身后，也将最陌生的商牟珠玉置于监控之下。


    商牟珠玉不敢反对，只好慢慢地挪到了昭切玉身前。


    周渚在前开路，昭切玉跟着他前行不到十步就又跟着他停下，她听见周渚说：“注意脚下。”


    昭切玉低头一下——脚下居然有一根细长的丝线，它的两端绑在暗道两侧，融入黑暗里，如果不细看完全发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