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苏瑾妍凝重担忧的心情不同，沈砚舟反而觉得畅快。


    掌心剧痛未消，尤其消毒时，那钻心之痛更是铺天盖地，沾了酒精的棉花，就像是能撕开皮肉，钻入深处来回刮擦。


    若换个人，早就痛呼出声了。


    苏瑾妍在边上看着都觉得痛，一抬头，却见沈砚舟嘴边噙着丝淡笑，看起来还很爽的样子。


    苏瑾妍：“……你没事吧？”


    “没事。”


    长久积压的郁结、自责、苦闷及痛苦，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轻松畅快的时候。


    原来只用割自己一刀，就能寻得解脱。


    沈砚舟的唇角不自觉上扬，凤眸深深，如蕴珠光。


    但苏瑾妍觉得心里发毛，他这个样子，实在算不得正常。


    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消毒之后还要缝针上药，这里面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绝不可能笑得出来。


    苏瑾妍下意识抬手，覆在他白皙额间，嗯……也没发烧。


    “你笑什么？”


    她实在不能理解，而沈砚舟也确实回答不上来。


    他总不能说，这份痛感让他上瘾。


    恰好这时方自衡进来了，俊脸上满是关切：“怎么样？伤口很严重吗？”


    沈砚舟：“没事。”


    苏瑾妍看他这副淡定到无事发生的样子，心里就冒火。


    她冷哼，皮笑肉不笑，“嗯，确实没事，就是差点割到动脉。”


    沈砚舟：……


    他不敢吭声，默默低头。


    虽然她的气在往沈砚舟身上使，还是让方自衡感到不自在。


    他轻咳着，适时转移话题，“赵晴被抓是好事，至少不用担心她再使坏。但她还有两个同伙在外流窜，还是不能掉以轻心。”


    苏阳和苏爱民吗？


    虽然这两人能够出狱，确实出乎苏瑾妍意外。


    但她还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毕竟是多次的手下败将了，她这个便宜叔叔和便宜堂弟，就没在她手里讨过好。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有时候苏瑾妍都有些佩服他们的执着。


    方自衡不知其中纠葛，单从赵晴的冲动和他们的谨慎判断，觉得不容小觑，“他们能在你身边潜伏这么久，说明是很有耐心的人。如果被他们找到机会，恐怕会比赵晴更麻烦。”


    苏瑾妍默了默。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俩其实也怂？


    就……他们虽想对付苏瑾妍，但实在没那个能力，以他们有限的智商也想不出太好主意，所以只能拖着，无法付诸行动。


    “你马上就到预产期了，如果他们选在你生孩子的时候动手……”


    那她就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方自衡的担心不无道理，哪怕没人使坏，生孩子也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有很大概率因为难产而死。


    但话又说回来，苏家父子要是真有这本事，能混进医院的手术室，也不至于磨蹭到现在也没动手。


    苏瑾妍也不觉得，他们有杀她的胆子。


    能和赵晴搅合到一起，估摸着也是看中赵晴真的敢动手。


    他们之间新仇旧恨累积那么多，彼此都挺想对方死的，但要是自己动手……


    还是算了！


    “赵晴这个蠢货，怎么就直接动手了！”


    苏阳和苏爱民自从知道赵晴擅自行动，嘴里骂人的话就没停过。


    “我都说了等苏瑾妍生孩子时动手，几个月都等了，还差这一时半会儿？


    ”关键是她引来警察！”


    苏阳气得来回踱步，满肚子火，“我们还什么都没干，就被打为同伙！”


    这下好了，原来的地方都不能住，连夜逃回言蹊给他们租的安全屋。


    要是这个同伙的罪真被落实，他们又得回劳改队！


    “现在怎么办？”苏爱民也满脸糟心，没了赵晴，真让他俩去杀人犯火，是真的不敢！


    “先等着！”


    苏阳咬着牙，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就苏瑾妍那个炮仗脾气，早晚惹到大麻烦，我们就等着她遭报应！”


    “没错，人在做，天在看！她坏事做尽，肯定遭报应！”


    叩叩——


    大门忽然被人敲响，苏阳和苏爱民齐齐吓了一跳。


    他们没敢出声，甚至连呼吸都屏住，生怕被外头人发现。


    言蹊给他们找的这处住所，十分偏僻，周围几乎没什么人住。


    那会是谁在敲门？


    苏爱民和苏阳心里没底，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惊恐。


    不会是警察吧？


    “苏爱民，苏阳！我知道你们在里面，赶紧开门！”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还伴随着越来越不耐的捶门声。


    苏阳听出那人的声音，眼中竟亮起欣喜。


    刚才还愁苏瑾妍没有仇家，这不就来了！


    苏阳麻溜地奔去开门。


    ……


    沈砚舟在医院包扎好伤口后，就被苏瑾妍带回了家。


    照旧是由方自衡开车来送，到家时还刚好赶上饭点。


    “怎么今天散步这么久？”


    按苏瑾妍平时习惯，走个十来分钟就算顶天了。


    她现在月份渐重，肚子也跟吹皮球似的鼓起来，行动很是笨重。


    要不是因为怀了双胞胎，每次孕检医生都要重点强调多走动，她是真的想躺平。


    可她也知道，要是现在真躺平了，以后可能再起不来。


    嗯，死后必会长眠。


    但她可太惜命了，每次累得不行时，只要一想到生产那会儿，没有充沛的体力支撑她生下两个孩子，身体立马来劲。


    她还能走，她还能……


    靠着精神上的鼓舞，她就这么一天天的坚持下来，每天都比前一天多走一分钟……


    再多是真不行。


    但现在已经超出苏瑾妍极限的两小时了，王梦瓶怎能不震惊！


    苏瑾妍简略将赵晴袭击的事说了，这回连顾远帆都惊了，“她在家门口堵的你们？这么嚣张？”


    他俩一直在厨房忙碌，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但如今看着沈砚舟包扎得跟粽子似的右手时，难免心有余悸。


    顾远帆满脸庆幸：“还好砚舟挡的及时。”


    这一刀要是捅在苏瑾妍身上，指不定就早产了，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顾远帆戳了戳沈砚舟缠满绷带的手，“包成这样，看来伤口相当严重。”


    沈砚舟还没开口，苏瑾妍就哼了声，“不严重，医生说再差一点，就可以直接送太平间。”


    王梦瓶和顾远帆惊呆了。


    默默喝汤的方自衡也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