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必客气，这是小店应该做的。”


    “不久这位画师便会声名鹊起，本店会邀请孙大人前来参加本店的拍卖会。”


    “孙大人将当时买的画，交给本店进行拍卖，自会有人抬价，画款本店会以孙大人的名义存入北珍商行，若是大人想取出来换成其他的，请提前告知我们。”


    侍卫只是点头不说话，示意自己会转达，静安又补充道：“结束后账单和交易证明都会一并送到府上。”


    两人谈妥后静安便吩咐下人将人送了回去，沈珏忙着清点孙家的银子，今日未能接她回家。


    静安留下守夜的小厮，徒步走回宅子。


    夕阳的余晖拉起静安的影子，她突然觉得，人生好漫长，疲惫感涌上心头，沿着道路拖拽着静安的影子，黏腻而沉重。


    在周旭如约到指定位置摆摊后，提前准备好的地痞已经上前骚扰了，静安坐在远处的茶楼看戏。


    不久孙汝知便带着亲卫便装私访，见到这些地痞急忙上前阻止，好在周旭的演技实在不错，瑟瑟发抖的文人模样拿捏得恰到好处。


    最终义正词严的孙大人亮出了他的招牌，表示自己的朝廷命官，赶走了混混。


    又见周旭一身破衣，家中困难，出钱买了他所有的画。


    周旭感激不尽，称日后出人头地定当报答。


    孙汝知见周旭画作极佳，才气逼人，便将自己近日得到的帖子赠送与他，希望少年能借此抓住机遇。


    孙汝知温文儒雅，待人亲和，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


    静安看着眼前的闹剧，侧头吩咐阿洲：“通知周旭，拿着帖子来参加画展，务必按时到场。”


    “对了，沈珏找的那些点评人都到了吗？有没有派人去迎接？”


    “好的，我这就派人去传信。”


    “点评的大师还有说书人都到了，已经下榻旅馆用过午膳了，公子下午准备再去逐个提醒一番，您要一起吗？”


    静安摇头：“不必了，我要去准备拍卖会用的东西。”


    静安留下银两后便离开，最近出行她都不想坐马车，索性穿些轻便衣服，戴着兜帽徒步回去。


    孙大人的美名不知有没有传出去，但这边周旭已经来报名了。


    手下人早已吩咐过，周旭的画十分顺利地被展出，秋来阁提醒他十天后前来，之后便恭恭敬敬地将人送了出去。


    静安安静看着周旭离开的背影，点评和说书的都已经买通了，北地最有名的大师也会前来。舅舅知道静安要举行拍卖会，已经命人从辽国送来一些奇珍古玩，加上沈珏准备好的拍卖会的托手，东西几乎全齐了。


    静安捏了捏眉心，还不能掉以轻心。


    这些天除了孙汝知，钱行舟也找过她，不过都是千百余两，但静安乐得笑纳，回扣与礼物流水一样地往钱行舟府上。


    钱行舟已经彻底信任静安了，一些隔壁州郡的同僚也通过他的关系找到静安。


    他们看似以为钱放在最安全的北珍商行，放在远在千里之外的辽国，殊不知，兜兜转转，都到了沈家的钱庄。


    虽说都是不起眼的小钱，但哪怕一枚铜钱，被攥在别人手心，也相当于被捏住了把柄。


    静安就是要捏住所有人的铜板，这样，才能让他们像皮影一样，跟着自己的步调走。


    这边静安在整理最近的账单，钱行舟每次介绍新客，静安都将回扣送到他家中，零零碎碎，钱行舟几乎将自己的同门介绍了一个遍。


    静安将账本一一核对清除，这些是留给沈家的，马虎不得。


    此时沈珏终于清点完孙汝知的赃款，小跑到静安身边。


    “终于清点完了。”说着沈珏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起来，“安安，知不知道他这些年贪了多少？”


    静安刚想提醒他这个杯子自己用过，但很快又被钱款吸引注意：“一共多少？”


    沈珏喘气道：“将近六千万两，这个孙贼是真的离谱。”


    “他把一部分钱融到自己妻子的嫁妆中，还有一部分变成家中的珠宝头面，首饰都是男方私产，同他无关。”


    “咱们要搞定的，是除开这些的，剩下的五千多万两。”


    “有些是白花花的银子直接堆到地库，搬了我整整三天，有些则是别人行贿，是燕国其他钱庄的票折。”


    “他不敢取，钱庄要出示交易证明或者金额流水，取出来他又存不进去。”


    沈珏摇头，眼中带着震惊与不甘：“狗官！”


    静安没接话，一个小小的总督，便如此之多，那京城的高官们呢？


    “对了，我和萧云从商议过了，我这边留下咱们的报酬后，将真白银运送回沈家。”


    “祖母已经派亲信来接了，萧云从会带着另一队人马，假装有银两，运回辽国。北京商行那边，燕国所有的分行都会收到通知，这样孙汝知即使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沈珏拿出两张银票：“这张是你到时候给孙汝知的，北珍商行的假银票，在你没有开口之前，这张银票随时能用。这边才是他们真正的钱，也是沈家的银票。”


    静安将这几天其他的账单送到沈珏面前：“辛苦了！这是前些天的零散生意，都是小钱，但都来自不同的官员，比较琐碎，我已经登记在账本上了。”


    沈珏收起账本，粗略扫了一眼，眼看工作量实在太大，开口道：“这些太繁杂，交给我吧。”


    静安没有逞强，想靠在椅子上眯一会，时不时问沈珏准备得如何了。


    沈珏低头整理账本，一边登记一边回答，待沈珏说完才发现，静安不知何时睡着了。


    沈珏拿来毯子，窗外偶有飞鸟掠过，他只是看了眼便收回视线。


    此间事了，带安安出去走走吧，沈珏心里想着，对账的手却并未停下。


    因为砸了大钱，展会当天人声鼎沸。


    秋来阁特地包了夜场，灯红酒绿中，静安穿梭在各路人群之间，迎来送往，将北地画界名流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沈珏碍于身份不能出面，但方方面面都已安排妥当，周旭站在角落，对面便是他的作品，此时还没有人注意到他，他扭捏地低头，似乎有些胆怯。


    “哎哟，这是哪位的？”


    突然人群中一位老者被周旭的画吸引了注意，下人麻利地传递了暗号，静安心领神会，看着面前装模作样的大儒，径直上前：“赵大人，这是怎么了？”


    “老夫见此画，气韵生动，不由驻足。不知是哪位大师的作品，甚好，能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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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起神品啊。”


    见有大师率先点评，周围人迅速聚拢，静安半推半就笑道：“此时茶会本就是共揽群英荟萃，但能让赵大人为之感叹，想来应是不凡。”


    此时人群中有人率先出声：“经赵大人这么一说，此画确是意境上乘，布局甚妙，疏可跑马，密不透风。”


    “赋色典雅，笔力更是上乘，题字精炼，足见功力深厚啊。”


    此时越来越多的人好奇地上前，小小的宣纸前被围得水泄不通。


    周旭站在背阴处，作画多年，第一次有人用如此词汇赞美他的作品，明明这些，都是这几天刚赶制的，裱画的浆糊都没干。


    静安见时机成熟，上前问道：“这名章新鲜得很，好似从前未见过。”


    此时周旭踉踉跄跄从背后走出，鼓起勇气道：“诸位，此画乃是在下偶成，难登大雅之堂，承蒙各位厚爱了。”


    “哪里哪里，想不到先生小小年纪，笔力竟然如此老辣，敢问师从何家啊？”


    “初得门径，何来名师。”


    “哇，这么有天分吗？”人群中有人发出感叹，还有些场外之人想上前来仔细观摩画作。


    想不到这周旭看着唯唯诺诺，关键时候还能用。静安心中琢磨，接下来只需要交给这群人，让他们自己演去吧。


    静安进了内室休息，沈珏坐在椅子上看着账单，全然没有注意到静安。


    静安小心上前，猛地拍了他一下：“嘿，躲在这里干嘛。”


    沈珏抬头见是静安，笑着放下手中的账单：“前面的事情忙完了吗？”


    静安点头，在沈珏身边坐下，顺势靠到沈珏身上：“想不到你那个周兄还挺靠谱，编起谎话来一套一套的，看样子今晚没什么问题。”


    “他不是谎话。”沈珏合上书页，“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怀才不遇。”


    看来沈珏是看到了刚刚会场发生的事情，静安见沈珏这么说，微微蹙眉：“这样吗？功利心太强不是好事。”


    沈珏没有反驳，左右不着急，集会还在继续，俩人就这样靠着。


    沈珏规划后续的扩散与传播，争取在短期让周旭变成炙手可热的新贵。


    事实表明，沈珏确是很会操控艺术市场，短短半个月，周旭的画价翻倍，已经到了一尺千金的地步。


    对于这个新人，北地很多大师都想来看看热闹，由此，当拍卖行对外宣称，有人要拍卖周旭的画时，不少人慕名前来。


    静安将文度秋之前送来的珍宝放在前面。


    虽说是舅舅给自己充数的，但由于是辽国的稀罕物件，加上之前沈珏对秋来阁的宣传，这些压箱底的库存倒是卖出去几件。


    孙汝知坐在楼上，看着周旭的画被抬上来，场下的竞拍一轮比一轮激烈，最终二十画全部被竞拍完毕。


    静安在后天看着五千多万两被清空，知道这场拍卖会的重头戏已经演完了，便起身去了孙汝知的雅间。


    “孙大人，您过目。”静安恭敬地送上账单，随行侍卫接过后双手摊开，放到孙汝知面前。


    “之后的银票，收据，账单以及交易证明都会在后天之前，由我们送到您府上。”


    孙汝知很是满意，淡淡道：“佣金一成半，自己扣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