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致我的少年

    看着阿禾被阿伯用三轮车载走,孔净正打算返回石厝,噼里啪啦,豆大的雨点就从天砸落。


    小卖店老板娘好心给了孔净一张塑料膜,让她包在脑袋上挡一挡。


    然而雨大风也大,聊胜于无,孔净以鸡妈妈造型跑回石厝,塑料膜里外都是湿的,她也是。


    铁门是开着的,但是屋里没亮灯,屋檐下的排水沟里还扔了一条毛巾,孔净有些慌,拾起毛巾,一边解开塑料膜一边走进屋,“兰兰?”


    “姐姐!!”赵兰兰掀开蚊帐从床上跑下来。


    孔净被她迎面扑个踉跄,稳住后拍拍她后背,“不好意思,我回来晚了。就你一个人吗?你哥和陈端呢?”


    赵兰兰一手搂着芭比娃娃,一手搂紧孔净,仰头道:“回来又出去了。”


    孔净以为是拖拉机找到了,但就算找了他们也不该再出去啊,这么大的雨。


    “我身上都是湿的。”孔净把赵兰兰推开了点,伸手去摁电灯开关。


    赵兰兰呜呜道:“停电了。”


    “嗯。”孔净心神不宁,雨水从窗户缝隙打进来,把窗前的地面都浇湿浇透了。


    她找来干拖把,把那块地面存积的水汽吸了吸。


    “这么大的雨,找找找,找个锤子找!”


    门外忽然传来骂声。


    孔净一抬头就看见李贤梅和孔大勇相继走了进来,天气太邪门,他们在中途把摩托车寄放在老乡家里,改乘公交车回来。


    公交车站牌离石材厂足足有一公里路,没有挡雨工具,又心急丢失的拖拉机,两人冒雨走回来,狼狈得像是刚从阴沟里爬出来的。


    李贤梅脸色惨白,见孔净也是从头湿到脚的造型,皱了皱眉,“你又是怎么搞的?”


    孔净放回拖把,正想着怎么说,就听见孔大勇惊骇的大嗓门,“端端和长长呢?!”


    “他们……”


    孔净没来得说完,一声震动传来,几个人都以为是打雷,不约而同看向外面,然而天黑得发沉,没有一丝光亮闪过的痕迹。


    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屋内突然爆发出一道哭声。


    是赵兰兰被吓到。


    李贤梅头疼,按着太阳穴坐到桌边,她叫孔净熬一锅红糖生姜水。


    孔净愣神站着,过了好几秒才应声。


    孔大勇站在门口朝外面张望,“这种鬼天气还在开采山石?……不对啊,刚才的声音不是从后头林子里传来的。”


    他一拍大腿,“不对劲!不对劲!是厂子——”


    正说着,就有工人从滂沱大雨中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风雨声太大,根本判断不出他在喊什么,只能看见他慌乱的手势,一直一直不断地朝石料场的方向指去。


    孔大勇静静站着,工人越来越近,喊声穿过风雨断续落进耳朵里,他忽然转头,粗实的嗓音有些抖:“贤梅,石料场石头塌了……出、出人命了……!!”


    倾盆大雨卷起浓湿的草木和土腥味,可除此之外,空气里还是能闻见淡淡的血腥味。


    原本应该平置于两个石料之上的大石料歪斜倒塌,多米诺骨牌效应,碰倒旁边垒起的其他石料,停在前方的红色摩托后半截被压实,前半截匍匐在泥地里,像一只被拦腰斩断但仍苟延残喘的异形生物。


    孔大勇赶到现场,张着嘴,雨水流进嘴巴,他用力吞了好几口唾沫,然后才如梦初醒,鼓红着眼睛以最大的声音呵斥还傻站着的工人,“狗日的去开叉车!先把压在底下的……人救出来!”


    他不确定用“人”来指代困在倒塌石料下的身体是否准确,他脚下一软,鞋底擦着泥水踉跄几步,“啊……端端!!!”


    李贤梅从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再往前,“等他们把人弄出来再说!你要是再出事,我和孔净怎么活!”


    有工人打电话叫了救护车,但这种天气就算救护车从百十公里远的镇上赶来,一来一回,太耗时间。


    老板得到消息开着小轿车来支援,一看见石料场上那辆被压得已经变形的红色摩托车,差点没站稳。


    大家冒雨先把老板儿子抬进车厢后座,剩余伤员放进厂里的货车厢,车子相继开出石材厂,轮胎轧过水坑,卷起的泡沫都成虚影。


    石厝里,一片昏暗,赵兰兰噙着眼泪抱紧芭比娃娃躺在床上睡着了。


    孔净端一个矮板凳坐在床边守着她。


    “轰隆!”又是一个巨雷。


    赵兰兰在睡梦中被惊得四肢一弹,孔净把手伸进蚊帐轻拍了她两下,就像哄小婴儿入睡那样。


    慢慢地,赵兰兰身体放松,再次进入沉睡。


    风呜呜从房子缝隙钻进来,身上的湿衣服一直没换,里边的贴身衣物已经被体温烘干,迟来的,孔净抱紧双膝,感觉很冷。


    身后发出鸣笛声,她转过头,才发现灶上的火一直没关,李贤梅要的姜汤已经熬好了。


    孔净站起身,经过红色理石桌时顺手拿起那只黑白渐变的马克杯,然后再从碗柜里拿出其他几人惯用的茶缸,依次倒满姜汤。


    滚水溢出杯缘,顺着杯身淌落到脚背上,孔净一惊,放下水壶,并不觉得很痛,她目光茫然,在水壶在马克杯之间扫了两眼。


    她有点后悔,当时不应该贪便宜,下次,下次去镇上,不在地摊上淘了,她要找一家专门的店好好给陈端挑一只,没有缺口的杯子。


    -


    因为李贤梅要守着厂走不开,而孔大勇一直在医院没离开过。开学过后的第一个周末,孔净才被准许独自乘车去医院探望。


    搬去塘上村的石材厂好几年,这还是孔净第二次来市区,上次是孔大勇刚承包石材厂没多久,他带着孔净来找在市里开卤菜店的表叔喝酒。


    孔净记得表叔好像是自学成才,他去批发市场跟卖中药材的商铺老板说他要卤料包,能让人吃了上瘾的那种,商铺老板听了之后,隐晦地给了一个“我懂”的眼神,大手在藏在角落的尼龙袋里抓来抓去,“不上瘾,头给你!”


    表叔拿着一包两百的独家秘方在出租屋里闭门钻研两个星期之后,带着已经掌握财富密码的自信,在附近菜市场租了个别人不要的偏僻门面,凭着十里飘香的实力的确在开业初期招揽来不少顾客。


    那回孔大勇带孔净来,表叔很高兴,把展示柜里的招牌菜都拿出来招待。孔净吃好多,因为真的好香好入味。


    然而回家第二天就起了满身红疹,小诊所的医生说是过敏,但没有实际证据证明和吃卤菜有关。


    不过后来听说表叔有不少顾客也是吃了就全身痒、但越痒越想吃,表叔琢磨一阵,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关门大吉,连夜跑回老家改卖冷冻食品了。


    于是,让人吃了一次就还想吃千百次的林氏“老卤”就此绝迹江湖。


    孔净发散思维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大巴车摇摇晃晃,她望着窗外的高楼大厦和车水马龙。


    那场台风过后,东南沿海的夏季提前收尾,九月的阳光不再炽烈,透过车窗温柔照在她的脸上。


    车子到站,孔净转乘公交车到市医院。医院很大,她兜兜转转才找到外科住院部。


    楼层走廊上,孔大勇正因为私自在厕所抽烟被护士谴责,他笑嘻嘻的,连说不会再有下次。


    余光瞥见孔净,赶紧以此为借口逃离。


    他象征性朝孔净走来两步,“你妈呢?”


    “妈上午要收货,她说没时间。”


    孔大勇没吭声,眉间的川字纹皱得很深。


    孔净朝他身后一排病房看去,不确定陈端住哪间。


    恰好右边第二间病房有人推门出来,“孔净,来了啊?两个弟弟听说你要来,等你好久了。”


    孔小琼天性乐观,当时接到电话几乎要昏厥,但在赶来医院的路上听说没有生命危险,她抹掉脸上的鼻涕和泪:“还好还好,只是皮外伤……没事,只要还有气,养养就好了。”


    她口中的“皮外伤”其实是左小腿骨折,但正如她所说,没被石料压成肉酱就是万幸,骨折什么的已经是菩萨保佑。


    孔净跟着孔小琼走进病房,赵长躺在靠近门边的床上,左腿自膝盖以下打了石膏用绷带吊着,上半身很灵活,捧着一碗洗净的无籽葡萄,平时不会买这类高端水果,这是病号才有的特级贡品。


    他不走寻常路地以投喂的方式用嘴去接,并且作势朝孔净丢来一颗,见她没反应,撇嘴道:“吓傻啦?”


    孔小琼剜他,“我看你才是,受伤的不是腿,而是脑子。怎么越来越贫,连你姐也欺负。”


    “我哪儿敢欺负她。人家有亲弟弟保护。”


    “亲弟弟”三个字发音很贱。


    孔小琼拿手指他,“再乱说,自己起来撒尿,我不扶你。”


    她买了夜壶,赵长不用。


    “有舅舅啊!”赵长说。


    孔大勇就在门边,听见这话后立刻咧嘴笑着走进来,和孔小琼一人一边把赵长架起来。


    这是一间四人间的普通病房,没有厕所,要去走廊另一端的公共卫生间。


    病床之间的帘子都拉着,但是里头两张病床不时有家属走来走去,因此可以判断陈端就在隔壁床上。


    孔净站在两张床之间的过道上,隔着一道帘子,不确定陈端是不是在睡觉。


    但其实要知道他睡没睡,只需要走两步到床尾或者掀起帘子看一眼。


    孔净却没这么做。


    她抱着怀里的包,就这么站着。


    米黄色的帘子透光,依稀可以看见病床上的人影轮廓,感觉又瘦了一圈。


    一个病房似乎被分成了两部分,里边喧嚣,孔净所在的这边静谧。


    “36号床,打针了!”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叫什么名字?”


    “陈端。”虚飘的嗓音响起。


    原来他没睡啊,孔净这么想着,面前的帘子被护士“刷”一下拉开半幅,帘子边缘轻轻晃动,她视线擦过,陈端微微偏转过脸,两人目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撞上。


    他脸色了无生气的冰白,瘦了的缘故,面部轮廓更为明显,五官因此相对放大一圈。


    孔净有点惊奇,好像窥见一点他将来成年后变成年轻男人的模样。


    不变的是他的眼睛,冷黑的色泽浸润在初秋的阳光里,眼神淡淡的,好像从不会因为任何人的到来、任何事的发生而引起任何动容。


    “探病吗,你是他什么人?”护士倒推针管从药瓶里取药,一边朝孔净瞟来一眼。


    “家、家属。”孔净说。


    护士挑了下眉,“过来帮一下忙。”


    他们长得一点不像,又是青春期少男少女,很容易让人想歪。


    “哦,好。”


    孔净没注意到护士的微表情,她左右看了下,把包放在床边桌上。


    陈端整条左臂都打着石膏,蓝白病号服领口敞开两颗扣子,里面缠着绷带,冷白脖颈上有两道延伸至耳后的破皮已经结痂。护士让孔净把他右边衣袖挽起来,孔净绕到另一侧床边,弯腰照做。


    病号服洗过很多次,摸着很薄,好像稍一用力就会坏掉,孔净动作很轻也很慢。护士站在她身后,一手举着针管,一手搭在治疗车上手指不耐烦地快速敲击,孔净听出来了,抿着唇加快速度。


    陈端转过眼,静静看着她。


    终于把衣袖平整挽至手肘以上,孔净动作一顿,护士耐心耗尽,“来来,家属让一让。”


    孔净连忙往旁边站,视线却不受控地停留在陈端的手肘内侧。


    那里青紫一片,是留置针和大小针头反复扎过留下的痕迹。


    护士见怪不怪,快速往他手臂上扎了根橡皮压脉带,一手“啪啪”拍两下,另一手精准刺向血管,推针拔针,整个过程十秒不到。


    “好了,来,家属帮忙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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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过两分钟不出血了再拿开。”护士丢掉针管,从治疗车上取一团消毒棉花,往陈端手臂上一按。


    没等孔净接手,她就把车推走了。


    “等一下……”


    孔净伸手去按止血棉,陈端同时屈起胳膊,被孔净握住手腕制止了。


    “我帮你。”孔净松松圈住他腕骨,可能是因为室内空调温度开得低,孔净感觉指节有点凉,以及,原来陈端看着瘦,骨骼却是大体量的那种,她不能完全圈住。


    “有椅子。”


    陈端忽然开口,声音比起刚才的虚飘,终于有点砂砾磨过的实感了。


    “嗯。”


    孔净余光扫一下,另一手将椅子扯到身后坐下。


    气氛有点干,孔净垂眼盯着自己的手指以及隔着一团棉花的陈端的手臂。


    “痛吗?”她问。


    陈端说:“还好。”


    孔净不信,眼皮撩起来看他。


    陈端偏过脸,好像笑了一下,很淡,可以忽略不计的笑。


    但孔净却因为他脸侧乍然一现的酒窝而松快下来。


    “爸说,”孔净顿了下,“你手臂上的皮肉被石料刮掉了,刚从石料底下捞出来的时候连骨头都可以看见。”


    怎么会不痛。


    “我没看见,不知道。”陈端说。


    孔净又看他,“你昏过去了,怎么可能看见。”


    “没印象。”陈端说,“比骨折好一点。”


    孔净不喜欢他说起这则可怖事件时的无所谓态度,这让她想起那天陈端坐在石厝屋檐下说到死,一样的冷漠。


    好像他真的期盼这个结局似的,孔净很反感。


    她按着止血棉的手指不自觉往下压了压,陈端视线落在她脸上。


    孔净不看他,指尖拈起止血棉,眼睛凑近了些,确定新鲜的细小针眼不会再往外冒血珠后,她侧身把止血棉丢进垃圾桶。


    转过眼,陈端双唇微抿,目光停滞于病床半空。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孔净心虚是不是自己刚才把他压痛了,毕竟他现在就是一个脆皮。


    “……没。”


    陈端隔了两秒才答。


    说话时,右手臂轻轻往身体这侧靠了靠,手肘处皮肤被孔净呼吸扫过的感觉却并未因此消散。


    “以后、别这样了。”孔净看着他,轻声说。


    “哪样?”陈端仍旧看着虚空。


    孔净抿了下唇,“不知道……我希望我们都好好的。”


    这回陈端没应声了。


    什么是好好的,从来没有人教过他。


    赵长像个假人模特,被孔大勇和孔小琼一左一右又架了回来。


    这半边病房也一瞬热闹起来。


    赵长说出院以后要去蹦极,孔大勇问什么是蹦极,孔小琼说跳楼比蹦极来得更直接,反正结果都一样,说完又呸呸呸,板起脸让赵长以后最好不要这么皮,不然就拿根绳子栓他。


    “成狗了我。”赵长说。


    “你比狗都不如,人家狗起码知道哪里危险就躲得远远的!”


    赵长沉默两秒,“汪汪……”


    孔小琼又笑又拿他没办法。


    他们进来之后,孔净起身把椅子让给了孔大勇,她挨在陈端的床尾,低头用指尖轻轻抠着床挡,不太能也不怎么愿意插进他们的谈笑里。


    陈端也没说话,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那两个孩子怎么样?张老板家的那个是不是该出院了?”


    孔小琼突然转过身,问孔大勇。


    “昨天就出院了,他命大,摩托车压成那样,人还只是擦伤。”孔大勇想抽烟,又怕在病房里引起公愤,一支烟夹在指间一直做着往嘴边送的动作,“但是另外那个情况不太好,进了几天重症监护室,身体倒是没什么大问题,精神……”


    “那么严重?”孔小琼再次后怕起来,没有预兆地伸手“啪”一下,“听到没有,以后给我老实点!”


    赵长被亲妈一巴掌打在前额,他上半身一弹,“你打之前能不能给个信号?”


    孔小琼管教他:“你们玩心也太重了,又是台风又是雷暴雨,怎么想到跑石料场去钻洞子?真的是狗啊!”


    住院以来,赵长听了十几茬类似的话,耳朵都要起茧子。


    孔小琼还是闹不明白,“你和端端啥时候认识的张老板的儿子,以前怎么没看你们一起出去玩过?”


    赵长不说话,孔小琼转头,陈端在睡觉,于是,“孔净,你知道吗?”


    “啊?”


    孔净忽然被提问,一抬眼,同时面对孔小琼和孔大勇两道目光质询,赵长在斜对面冲她打手势。


    “……不知道。”孔净说。


    她看见赵长对她竖起大拇指。


    孔净的回答在孔小琼和孔大勇意料之中,因为谁都知道孔净文静,除了学习,其他时间基本都花在帮李贤梅做家务上,这种懂事在男孩子看来其实是无趣,两个弟弟有什么又怎么会和她讲。


    孔小琼也只是有此一问,她实际上并没有质疑过赵长所说的当天事发经过:张老板的儿子张天胆大妄为,联合朋友把厂里的拖拉机开走,支开了厂里的工人。陈端和赵长并不知道是他们偷走了拖拉机,他们和张天认识,张天带朋友来石材厂玩,赵长和陈端陪着,没想到遇上台风和雷雨,石料倒塌,他们四个不幸中招。


    所以,只是一场意外。


    孔净对这个解释保持缄默。


    但更让她觉得离奇的是,不止赵长这么说,张天和刚从重症监护室旅游一圈回来的杨皮——虾皮——也持同样口吻。


    哪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视线没有实重地移向正对面躺在床上的少年。


    陈端一直闭着眼睛,这个时候突然抬起右臂搭在眉骨处,大半张脸被挡住。


    孔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