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寻常

作品:《无尽书

    四人整顿好行装,继续向前行进。清溪策马跟在既云身侧,刻意与乌罗儿保持着距离。


    脚下的路却愈发难行,地势起伏加剧,乱石嶙峋,清溪便指着路旁的岩层低声与既云交谈,时而还会偷眼去瞧默默跟在后面的昭鹊。


    大约半日光景过去,清溪策马靠近既云,开口道:“再往前,我便不认得更深的路了。源头树林乃禁地,我亦从未踏足。不过,由此处往东南,沿西山边界尚有一条古道,虽绕些远,但地势相对平缓,马匹易行,可节省些体力应对林中未知。”


    乌罗儿在一旁听了,难得没有反驳,算是认可了这个提议。他虽与清溪不对付,但也知她对西山外围地势的熟悉非常人能及。


    既云自然也无异议:“那便有劳清溪姑娘引路。”


    一行人遂改道沿西山边缘那条荒草没顶的古道前行。果然如清溪所言,这条路虽蜿蜒曲折,却避开了不少陡峭坡坎,行进速度反倒快了些。


    如此行至日头偏西,人困马乏。四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准备过夜。


    既云与乌罗儿一同去检查马匹,安置警戒,昭鹊便转去拾捡干枯的灌木枝条,为生火做准备。


    清溪卸下行李,看见昭鹊抱着柴火回来,动作利落地堆架,便走过去,丢过一个的水囊:“给,走了大半日,喝口水吧。”


    昭鹊微微一怔,抬眼看了看她,还是接了过来:“多谢。”


    清溪却没离开,反而在他旁边蹲下,看着他熟练地引燃火绒,生了火,忍不住搭话道:“你生火的动作好利落,常在外边走么?”


    昭鹊拨弄着火堆,让火焰燃得更旺些,闻言只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清溪等了一会儿,见他并无再交谈的意思,那双漂亮的眸子也只是专注地盯着面前的火堆。


    她心下那点因昭鹊出众地容貌而生出的些许好感,被他这冷淡的态度浇熄了大半,一时间有些兴味索然。


    她自小在山炉族也是被众人捧着长大的,何曾受过这般冷遇,当下便更觉得无趣,便站起身,拍了拍衣摆:“我去看看马匹。”


    说着,转身朝既云和乌罗儿那边走去。


    乌罗儿才检查完马匹的蹄铁,一抬头就见清溪绷着小脸走过来,又瞥了一眼远处独自守着火堆,神情淡漠的昭鹊,心下顿时明了。


    他凑到正在整理鞍具的既云身边,用手肘碰了碰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调侃:“那丫头今日可殷勤了,当心被撬了墙角。”


    既云闻言轻笑了一声,头也没抬,便道:“这是什么话呢?”


    说着,他才抬眼顺着乌罗儿的视线望去,只见清溪正百无聊赖地踢着脚边的小石子,而昭鹊依旧安静地坐在火边。


    他岂会不知乌罗儿那点看热闹的心思,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反问道,“说起来,这位清溪姑娘,当是翠微姑娘的亲小妹?瞧着年纪也不算大,你老和小孩计较作什么?”


    乌罗儿一听这个,脸上那点戏谑立刻垮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悻悻之色:“就因为是最小的幺妹,自幼被族里惯得没边。当年我第一次去山炉族求亲,这丫头就横竖看我不顺眼,觉得是我把翠微抢走了。不是在我茶盏里偷偷撒盐,就是在我屋子门口设些绊索之类的。”


    “后来知晓我与翠微早早便定了亲,她更是变本加厉,每次见面都没个好脸色,活像我欠了她什么似的。”


    他言语间满是无奈,可细听便知,里头悄悄裹着一丝对过往的怀念,怕是他自己都没发觉。


    既云看破不说破,听他这般抱怨,倒也觉有些意思:“原来是这般缘故。小姑娘家心思单纯,不过是护姐心切罢了,倒也情有可原。你如今已是风骑少主,又何必同个半大孩子计较这些。”


    “我计较?”乌罗儿像是被踩了尾巴,“我那是让着她!要不是看在翠微的面子上,我早就……唉,罢了罢了,总之这丫头麻烦得很,你且看着吧,这一路上有得闹心。”


    另一边,清溪独自憋了会儿气,又觉得没意思了。她挪到火堆旁,隔了段距离坐下,掏出随身带的干粮默默啃着。


    偶尔,她还是会抬眼悄悄瞟向不远处的昭鹊,见他始终一副面瘫模样,盯着火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心下那点不快,倒也渐渐散了,只剩些微好奇。


    乌罗儿只与她说那名叫既云的男人,是东南隅苍狩族的公子,却没说这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


    既云与乌罗儿很快安置好了马匹和警戒,走过来围坐在火堆旁。四人就着热水,默默吃着干硬的肉脯和烤热的饼子,一时间只有咀嚼声和柴火燃烧的轻响。


    清溪吃得早,吃完便坐在那里,目光虽时不时还是会飘向昭鹊,却已无先前那般热烈,更多是探究。


    乌罗儿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三两口吃完手中的饼子,拍了拍手上的饼渣,站起身,对清溪道:“小妹,过来一下,有点事问你。”


    清溪正兀自出神,闻言一愣,随即蹙眉:“谁是你小妹?什么事不能在这里说?”


    “关于山炉族一些细节,与翠微信中所提有关,需确认一下。”乌罗儿语气难得正经,“事关紧要,过来。”


    听他既提正事,又搬出阿姐,清溪纵是疑虑,也没了推拒的由头。她慢吞吞地起身,不情不愿地跟着乌罗儿走到火堆稍远些的地方,在能避开风声的岩壁下站定。


    “到底什么事?”清溪站定,双手抱臂,没什么好气地问。


    乌罗儿回头瞥了一眼火堆旁依旧安静的既云和昭鹊,这才转回头,压低声音,带着点戏谑,却又直截了当:“别瞎琢磨了。那小子,心有所属了,可不是我们旁人能惦记的。”


    清溪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昭鹊,脸上顿时腾起一抹被戳破心事的红晕,好在夜色遮掩,乌罗儿也没注意到。她强自镇定,嘴硬道:“你胡说什么!我、我不过是觉得他生得好看,多看两眼罢了,谁琢磨了!”


    她顿了顿,有些气恼地瞪着乌罗儿,“你既然知道,怎么不早说!”


    乌罗儿耸耸肩:“我哪知道你眼神这么不好使,现在说也不晚。”


    清溪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当即反唇相驳:“何须你管!你以为旁人都同你一样?哼,提及此事,乌罗儿,你倒扪心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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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处配得上我阿姐?自她跟了你,这些年里,一回都没回过家,阿爸阿哥思她,我也念她,莫非是你拘着她,不许她归乡?”


    此话如同利刺,不偏不倚扎进乌罗儿心中最愧疚的地方。方才脸上的几分玩笑之意顷刻消散,他当即沉下声来,不再言语。


    火光未能照亮的阴影里,男人的神色晦暗难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是,是我对不住她。前些年族内纷争不断,动荡不安,她跟着我……没能过上几天安生日子,是我无能。”


    他抬起头,望向山炉族的方向,尽管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清溪,等眼前这件大事办完,若我等还能活着回去,定带她回山炉族省亲。她……也很想你们。”


    清溪万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认下,还是这般情状,一时间竟有些语塞。她动了动唇,末了只淡淡哼了一声,语气却已缓和许多:“…… 你记得今日说过的话便好。”


    ……


    既云将几人用过的水囊归置好,又去看了眼架在火边烘烤的备用皮毯。等忙完这些,回头却见昭鹊不知何时从身旁的干草堆里抽出了几根细长柔韧的草茎,正低着头,借着火光,手指灵巧地翻动着。


    既云觉得新奇,凑近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温声问道:“在编什么?怎么突然有兴致弄起这个了?”


    “嗯,有点用处。”昭鹊动作没停,只垂着脑袋应了一声。


    只见那几根草茎在他指尖缠绕、穿梭,已隐约有了个雏形。不多时,一只栩栩如生的草蚂蚱便在他掌心成型,须足分明,形态灵动,竟有几分精巧。


    既云看着他掌心里那只小小的,绿莹莹的草蚂蚱,又抬眼看了看昭鹊那在火光下明明灭灭的侧脸,心中微动,故意放低了声音,带着点亲昵,问道:“编得这般精巧,是要拿来哄谁呢?”


    昭鹊闻言手指微微一顿,终于抬起眼睫,深邃的眸子映着跳跃的火光,看向既云。他似是思忖了一会儿,旋即便将那编好的草蚂蚱轻轻放在既云摊开的掌心里,然后又不发一语地低下头,继续去抽新的草茎,打算再编点什么。


    这回他编了只蝴蝶,翅膀纹路繁复,比那蚂蚱更费了些功夫。


    待这草蝴蝶也编好,昭鹊又将其递向既云,声音依旧平淡:“这个,劳你代我给清溪姑娘。”


    既云霎时便愣了一下,看着递到眼前的草蝴蝶,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伸手接过,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只应了一声“好”。


    昭鹊敏锐地从他那短促的应声里,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那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有点闷。


    他抬起眼,看向既云,带着点不解,轻声解释道:“这……不是姑娘们才会喜欢的东西吗?今日她总与我搭话,我不知如何回应,瞧她傍晚……似乎有些不快。”


    既云听他解释,眸光微动,那点莫名的醋意悄然散去。他摩挲着手中两只精巧的小玩意儿,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以前倒不知,你还会这般手艺。是谁教的?”


    昭鹊正准备再去抓草茎的手指倏地顿住,有好半晌过去,才缓缓道:“是……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