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己喜欢的偶像粉丝一般会有什么反应？林夏自认对这个话题很有发言权。尖叫、害羞、激动或是直接愣在原地不可置信，上前许愿签名、合影或是大声小声喊出口号和鼓励，粉丝们的爱总是独一份的炽热。但现在林夏实在明白不了，为什么会有人和自担激烈谈论舞蹈呈现和编舞逻辑。


    眼见着颜盛和徐熠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激情的讨论，林夏脑袋顶上缓缓扣出一个问号。WHY AM的成员和林夏面面相觑，最后耸着肩一摊手，抬头仰望天花板。李羽招呼她进来坐下，然后六个人一齐望向深深沉浸在舞蹈交流世界里不可自拔的两人。


    其实最开始只是徐熠随口问了一句《Cyber Pulse》的killing part该不该放低重心。


    赛博朋克风的舞蹈融入了很多机械感动作，popping运用尤其多，对动作的卡帧和控制要求极高。徐熠是WHY AM的主舞，爵士出身，在popping上并不专精，按照他的舞蹈风格会更强调优雅感，但歌曲的曲风要求沉下重心增加厚重感。


    这算是问到颜盛的专业领域了。当初他化名溪溪颜时就是凭借的popping和爵士的平衡能力在舞蹈比赛中打出来名气——在爵士的控制释放中增加pop的力度，尝试High Kick和Lock的结合，取长补短的叠加之后能改善舞种之间的滞涩。


    颜盛谨慎地给出建议，徐熠却是越听越起劲，相较于舞蹈老师，颜盛的建议更兼顾爱豆的唱跳需要。听到最后，他甚至极力请求颜盛现场来一段示范。


    然后看热闹的六个人就眼睁睁看着颜盛现场对《Cyber Pulse》迅速扒舞并做出改编。


    “你们团跳舞的都这样吗？”林夏一脸梦幻。


    WHY AM的成员对着眼前发生的场景同样迷茫：“大概只有他们舞担才这样吧。”


    最后颜盛带着签名和徐熠的联系方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MUSIC》的录制顺利结束，告别了继续跑夜间电台行程的SPRING，颜盛一回到公司还没来得及躺在宿舍歇歇，就立马被周叙压着进到练习室练歌开嗓。


    “喉咙放松，不要紧。”周叙戴着黑框眼睛，遮住了大半张脸，手里拿着记录本，红笔勾画着乐谱，眉头皱起，一向温和的丹凤眼里满是严肃的神情，“我再演示一遍，用咽腔共鸣，软腭挺起来。”


    颜盛调整了几次，顺利后移了发声点，共鸣通道的气流畅通起来。


    周叙眼中终于有了笑意，黑色的瞳仁里充溢着水似的润和：“不错，这段时间练得很好。明天初舞台，不要让我在你的声乐上失望。”


    颜盛拨开垂下来遮住眼睛的刘海，他的头发又长长了，后脑勺的狼尾已经到了可以用皮筋扎起的长度。他眨着眼睛笑了一下，睫毛下映出灯光的阴影：“放心吧，小周老师，我不会说空话的。”


    周叙用记录本敲了敲膝盖，一个小时前他在清水晴太的监督指导下完成了舞蹈训练，缺少舞感的人需要花费更大量的练习时间，用肌肉记忆代替身体的自主灵活性。


    “大部分选手都还不知道你的声乐实力呢。”他轻轻笑说，和颜盛对了一个眼神。


    颜盛拿来肌肉放松器械，示意周叙把腿放上去，桃花瓣状的眼睛装着看热闹的兴奋：“大部分选手也都还当你舞蹈不足为惧呢。”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清水晴太的粉色头毛探进来，他满脸兴奋地朝练习室里的两人喊道：“明天初舞台评级还有特殊才艺展示诶！你们说我去变魔术怎么样？”


    事实证明初舞台评级的特殊才艺展示完美弥补了没有海选笑话的缺漏，没有任何一个选秀节目可以逃过选秀笑话的魔咒。


    颜盛坐在台下叹为观止，掌声和笑声已经不足以表示出他的钦佩与沉浸。


    第一个上场的是来自悦影的练习生陆骁意，个人实力评级舞台完成得很漂亮。他算是舞蹈型选手，hiphop出身的舞者下盘稳如水泥，搭配着美式街头风的歌曲《MY LIFE STYLE》，在舞台上舞动着青春的风采。


    陆骁意年纪不大，至多17岁，染成浅金色的微卷发在灯光下闪着银子一样的光泽，闪着细碎光晕的亮片在他的身侧飞散，大大的杏仁圆眼中充溢浅笑。一切都是年轻的风范，少年人气息不甚稳定，歌曲中溢散自由的活力。他的演唱还带着气口，换气声略微影响了听感，但表现力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绚烂。


    舞蹈导师肉眼可见的满意。


    金成昀给出了A-的舞蹈评级，他惯常严肃的面孔中眉毛舒展。金成昀对着陆骁意点头：“舞蹈表现力很不错，爆发力和控制力都值得表扬，看得出来舞蹈基础很好。但是有点太个性了，一定程度上脱离了歌曲表达。所以我还不能给到A-以上，希望接下来你可以带给我改变与进步的惊艳。”


    《Are You Star》在同步直播平台上弹幕刷得飞快，一半是惊叹选手舞蹈实力的，一半是感叹金成昀威压不减当年。


    【不愧是金成昀啊，我那古早的舞蹈机器，标准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到没边。】


    【我以为陆骁意的舞蹈已经够看了，这一批里很难有比他好的吧。】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暂时还不能下定义。不过可以确信这一批苗子的质量非常高，放在已经出道的团体里也是能打的。筛掉海选环节是对的，我要看的是这种实力型人才，不是废物炮灰来浪费流量。】


    与此同时，声乐导师对他摇了摇头，只给出了B的评级。


    林悦是歌手，素来以温柔女神歌后形象闻名。歌后温温柔柔地皱着眉，脸上没有笑，语气还是温和舒缓的，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气息不足，声音是抖的。即使是唱跳爱豆也是需要追求听感的，你还需要加强声乐的基础练习。”


    陆骁意脸都白了，听着批评踌躇不安，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我天……林悦标准这么高……爱豆真的需要那么强的声乐实力吗？】


    【怎么前面的这些年吃屎还没吃够吗？唱跳歌手没有唱叫什么歌手，对嘴网红吗？我支持林悦，支持林悦对我的耳朵好。】


    【点了，又没说他现在就淘汰，节目才刚刚开始，所有人都给我好好练唱歌，开麦不是只出声就可以的，好歹唱在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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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最右边的外貌评审员笑着打圆场。刘琪钰是知名化妆师，她自然接过话题，顺向陆骁意的外貌：“小意少年感很强，定位找得很准，我看着就像是我中学时代暗恋的学长。金发很惊艳，之后还可以试试王子骑士风。”


    陆骁意深吸了口气，冲给出评价的导师们鞠躬。


    综合表现力评委坐在最中间，他一直面无表情，见导师们没有更多话要说，于是开口要求特殊才艺展示。


    染黑的头发，休闲西装装饰出威严的气息。不管是台上的路骁意还是台下的等候选手面对着这个特殊评委导师都是战战兢兢，颜盛看着他却楞是想笑——李明泽是真的重视新男团选秀，当了这么多年幕后操盘手，终于又一次正大光明出现在粉丝的视野中。


    李明泽没什么明显态度，陆骁意在紧张中表演了一段花式足球。平心而论，他今天的妆造很适合街头足球的潇洒，但在众人尤其是顶头领导的注视下，陆骁意还是难以避免地紧张了。


    于是，如同欧亨利的小说结局，被挑高的足球势不可挡地朝着评委导师席冲去，在陆骁意的惊恐目光中，在李明泽的陡然变脸中，在台下选手震撼的脸色中，在节目直播弹幕的狂轰乱炸中——


    “砰！”


    “哎呦，李明泽老师！”


    【我靠啊这孩子想第一轮就淘汰吗？】


    【哇塞奶奶你讨厌的人真的遭报应了！】


    【卧槽看着好痛啊没事吧，麦都打飞了，老板还好吗还能坚持录制吗？】


    【节目组有福了，第一天的热搜是你们的了，老板牺牲自己一个造福全节目。】


    一堆人哗啦围上去一大片，陆骁意站在台上身体僵硬，仿佛比被足球正对砸中的李明泽还痛苦。他脸色灰败，真切感受到天塌下来了。


    “哇，哦。”颜盛惊了一下，果然能进16强选拔的人才都不简单。见录制暂时中断，陆骁意站哪儿都不对，他干脆走上台去把愣住的人拉下来，把空地和过道让给医护人员。


    颜盛很淡定，甚至有余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安慰刚闯祸的17岁未成年。他刚刚看得很清楚，足球被李明泽身前的麦弹开了，李明泽并没有受到真的伤害——虽然五旬老板遭受惊吓也不是很能说得过去。


    清水晴太在靠近李明泽的位置，方才慌乱了一阵，很快发现了老板并无大碍。于是他又掏出来兜里的扑克牌，趁着摄像头没拍过来加紧练习他的魔术表演。见坐在最前排的几人都很冷静，本来有些惊慌的练习生们也平静下来，乖乖呆在原地等待导演给出处理指令。


    李明泽很快从仰翻的桌椅后爬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服，拒绝了医护人员的检查请求，一挥手示意录制继续。


    他的目光落到选手席，清水晴太“噌”一下站起来，自信满满带着一副扑克牌上场。颜盛目送小粉毛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突然在脑海中冒出周叙昨晚上对这半个老外的魔术手法评价——“换牌技术好到打配合的主持人可以在一边汗流浃背。”


    大概，也许，可能，魔术能顺利吧？


    万一李明泽老花眼没看清呢？


    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