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的心在夜离那句“我帮你”落下时，猛地漏跳了一拍。


    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七杀殿主亲自出手，成功率无疑会大增。


    但理智瞬间回笼。


    她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就等于将最大的把柄亲手递到了这个危险的男人手中。


    他为何要帮她？


    是因为这张脸？


    与虎谋皮，风险太大。


    更重要的是，她在外人看来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若此刻松口，之前所有的伪装都将前功尽弃。


    电光火石间，谢昭已然做出了决定。


    她眼中的茫然和恐惧更甚，还带着一丝被反复纠缠的崩溃，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落下。


    “壮士……不，这位……侠士……”她声音哽咽，带着绝望的颤抖，“你为何非要认定是我？我与你口中那七杀殿，与那刺杀宁王殿下之事，真的毫无瓜葛……”


    她像是被逼到了绝境，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凄然：“你若不信，大可去查，我谢昭行得正坐得端，自问从未与人结下这等血海深仇。”


    “你口口声声说是我，证据呢？拿出证据来！”


    她一边说，一边无助地摇头，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我只是想安安分分地活着，如今还要被扣上这弑杀亲王的天大罪名……我还不如……不如就此了断了干净……”


    说着，她竟像是情绪彻底失控，猛地转身，作势就要往旁边的廊柱上撞去。


    这一下变故突生，动作又快又急。


    夜离瞳孔微缩，几乎是下意识地，身形一动，瞬间移至她身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入手的手腕纤细冰凉，还在剧烈地颤抖着。


    谢昭被他拦住，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坐在地，掩面痛哭起来，哭声哀戚绝望，充满了无助感。


    夜离握着她的手腕，他低头看着脚下哭得几乎晕厥的女子，银质面具下的眉头紧紧锁起。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


    那个雇主，另有其人？


    他缓缓松开了手。


    谢昭立刻将手缩回，抱着膝盖，将脸埋在其中，肩膀不住地抽、动，哭声压抑而悲伤。


    夜离沉默地站在原地，看了她片刻。


    “惠安公主。”他冷冷吐出四个字，一如从前叫她一般。


    谢昭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抬头看向他：“我和惠安公主真的那般像？”


    她脸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宁王殿下也是因为这张脸与惠安公主相似，所以才……安排我入宫选秀的。”


    夜离的目光骤然锐利，如同冰锥般刺向谢昭。


    她这句话，精准地踩在了他心中最痛的禁区。


    “你也配提她？”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刺骨，周身散发出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杀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浓烈。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谢昭被他骤然爆发的戾气吓得浑身一颤，脸色更加苍白，眼泪流得更凶，慌忙摇头。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听人说起过……说我与那位早逝的公主有几分相似……我、我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侠士，我……”


    她语无伦次，像是被他的反应吓坏了，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将自己藏起来。


    夜离死死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


    那双盈满泪水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恐惧和不解，没有一丝一毫他熟悉的神采。


    不是她。


    怎么可能是她。


    那个名字，对她而言，似乎真的只是一个“听说”的传闻。


    他猛地转过身，不再看她那副与记忆中之人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脆弱模样。


    那只会让他觉得讽刺和……烦躁。


    “安分做你的谢家二姑娘，别想着用这张脸做什么事。”他背对着她，声音冷硬如铁，“别再……提起那个名字。”


    “否则，我不介意亲手让你这张脸，再也看不出半分相似之处。”


    谢昭：！


    他还是一如即往的变态。


    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融入夜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股冰冷的杀意，久久不散。


    确认他离开后，谢昭慢慢止住了哭泣。


    她抬手，用袖子一点点擦去脸上的泪痕。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


    惠安公主……


    原来，她曾经的身份，在这个男人心里，竟有如此分量。


    重到只是提起，就能让他失控至此。


    也重到……让他青丝成雪。


    谢昭神色有些复杂。


    她缓缓站起身，推开窗户。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纷乱。


    夜离对“惠安公主”的执念之深，超出了她的预料。


    这执念如同一把双刃剑，用得好，或许能成为刺向上官渡的利刃。


    用不好，最先伤到的，恐怕就是她自己这个顶着相似面容的赝品。


    他警告她安分，警告她不要利用这张脸。


    可事到如今，她还有退路吗？


    上官渡将她当作替身，送入宫中，所图必然不小。


    她身处漩涡中心，早已无法独善其身。


    夜离的出现，七杀殿的拒绝，都意味着借刀杀人的计划受阻。


    她必须另寻他法。


    “可恶！”谢昭还是忍不住骂了一声。


    系统难得主动安慰她：【宿主，你别气馁，七杀殿行不通了，再想办法就是。】


    “他两千两没有还给我！”谢昭生气的说。


    “你和谁在说话？”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谢昭浑身汗毛倒竖，猛地转过头，只见夜离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正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银质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手里拿着一个沉甸甸的靛蓝色钱袋，正是谢昭当初交给七杀殿作为定金的那一个。


    “你的银子。”夜离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他将钱袋随手抛了过来。


    谢昭手忙脚乱地接住，入手沉甸甸的分量让她愣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攥紧钱袋，哇！真还给她了！


    谢昭很想收敛自己的表情，但是嘴角就是控制不住的上扬。


    但是自己一直说不是雇主，这会不能承认。


    谢昭看着银子，心如刀割，但还是不得不出声：“这……这不是我的银子，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