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


    谢昭维持着侧卧的姿势，背对着床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灼热、探究，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她全身的肌肉都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有些僵硬，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迟迟不走？


    就在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身后终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动静。


    不是离开的脚步声，而是……靠近。


    一股清冽的、带着淡淡药草气息的压迫感自身后笼罩下来。


    他俯下了身。


    谢昭的呼吸几近停滞，藏在被子下的手瞬间攥紧，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她后颈的碎发，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想干什么？！


    夜离的视线落在她纤细脆弱的脖颈上，月光勾勒出那优美的线条，再往下，便是被中衣领子遮掩的、他想要确认的位置。只需轻轻一拨……


    他的手刚刚碰上谢昭的衣领，就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抓住了。


    谢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他，“大侠，你这是做什么？”


    夜离僵住了，看着她。


    “人前一副君子做派，这是……”谢昭挑眉看着他，“要做什么？”


    夜离被她问得一怔，手腕处传来她指尖微凉的触感，与她此刻带着戏谑和质问的眼神形成鲜明对比。他试图抽回手，却发现她抓得很紧。


    “我……”他一时语塞，方才的举动确实于礼不合，难以解释。


    谢昭却不给他思考的机会，趁着他愣神的功夫，手腕微微用力，借势坐起身来。


    中衣因方才的动作微微松散，露出一小截精致的锁骨，在月光下泛着莹白的光泽。


    她非但不遮掩，反而微微仰起头，将那段线条展露得更明显些，眼神却带着锐利的审视，直直望进他面具后的眼睛里。


    “嗯？”她尾音上扬，带着不容回避的压迫感，“大侠深夜不睡，潜入我榻前，对我这弱质女流动手动脚……莫非，这就是七杀殿的行事风格？还是说……”


    她目光在他面具上流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侠士嘴上说着担心我的清誉，实际上，却存了些……别的心思？”


    她句句紧逼，倒打一耙，还给他扣上了“别有用心”的帽子。


    夜离被她这番连消带打弄得措手不及，他猛地用力抽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后退两步，气息都紊乱了几分。


    “胡言乱语。”他低声斥道，声音却因窘迫而失了平时的冷硬，反倒透出几分狼狈，“我岂是……那般之人！”


    可看着她现在得做派，他忍不住想起那夜，上官凝也是这般调笑他，说什么牡丹花下死。


    “哦？”谢昭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领，动作慢条斯理，眼神却依旧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那方才大侠的举动，又该如何解释？”


    “莫非是想替我……整理衣冠？”


    她这话说得极其无辜，眼神却明明白白写着“你看我信不信”。


    夜离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最终只能狠狠瞪了她一眼。


    尽管隔着面具，谢昭也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羞恼和无处发泄的憋闷。


    谢昭抓着衣襟，“你到底像确认什么？”


    夜离视线重新落在她身上，开口道：“你……太像她了，我想确认。”


    谢昭没想到他居然会明牌。


    她理解的点点头：“没想到你这么执着，说吧，想要用什么确认？”


    “她的锁骨下方有一块小小的红色胎记，我想看看你的。”夜离没有情绪起伏的说道。


    她抬手一掀，露出了她的锁骨和粉色的肚兜：“看吧。”


    系统：【哇塞！宿主你真豪放！】


    夜离也没想到她这么痛快，愣了一下，但目光很快落在她锁骨下方的位置，一片洁白和光滑。


    夜离的目光凝滞在那片光洁的肌肤上。


    月光如水，清晰地映照出她锁骨的优美线条，以及下方那片毫无瑕疵的雪白。


    没有，什么都没有。


    不是她。


    这个认知砸在他心上，带来一种空落落的钝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隐秘的失落。


    他看得太久，目光太过专注。


    谢昭却像是浑然不觉，甚至还微微侧了侧身，让月光更充分地洒落，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看清楚了？可还满意？需不需要再往下看看？”


    她这话大胆得近、乎挑衅，眼神清亮，坦荡得让人无法生出丝毫旖旎念头。


    夜离猛地回过神，像是被她的目光烫到，仓促地移开视线，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血色，连脖颈都染了一层薄红。


    “不必！”他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狼狈，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将她掀开的衣襟拉拢，掩盖住那片晃眼的莹白。


    然而，他的指尖在触碰到那柔软布料边缘的瞬间，动作却僵住了。


    谢昭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悬在半空、进退两难的手，看着他面具下那双难得显露出无措和窘迫的眼睛。


    她的眼神平静，甚至带着探究。


    夜离的指尖微微颤抖，他还是猛地收回了手，像是被火燎到一般，迅速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僵硬无比的背影，和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紊乱气息的话：“……穿好！”


    谢昭看着他几乎同手同脚、狼狈逃回屏风后的身影，轻轻拉拢了衣襟，唇角无声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他似乎很容易……失控。


    和以前一样一点就着，还要演老江湖。


    小样，跟姐斗！


    谢昭这次拉起被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离直接钻进柜子里，一个人坐在黑暗中，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


    翌日。


    谢昭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


    晨光透过窗，照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地先看向房间角落的贵妃榻，空空如也。


    再看向夜离藏身的衣柜，柜门紧闭，但一种直觉告诉她，里面也已经空了。


    她起身，走到衣柜前，伸手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