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只有她平日穿的几件衣裙，整齐地挂着，再无他物。


    他走了。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仿佛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是她的一场梦。


    谢昭站在空荡荡的衣柜前，沉默了片刻。


    心中说不上是松了口气，还是掠过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怅然。


    她抬手，轻轻抚过昨夜他触碰过的衣领边缘。


    走了也好。


    她关上柜门，转身走向梳妆台，铜镜中映出她平静无波的脸。


    前路尚远，戏，还得继续演下去。


    只是不知，与这位七杀殿堂主，是否还有再见之日。


    谢昭刚在梳妆台前坐下，小桃便端着热水急匆匆地进来，脸上带着几分慌乱。


    “小姐，小姐！”小桃压低了声音，语气急促，“方才前院传来消息，说是宫里的旨意下来了，选秀的日子……提前了！”


    谢昭执梳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铜镜中小桃映出的焦急面孔：“提前了？何时？”


    “就在七日后！”小桃神色不安，“怎么会这么突然？姑娘您还没准备好呢……”


    七日后。


    谢昭垂下眼睫，指尖摩挲着梳子的边缘。


    这比原定的日子足足提前了两个月有余。


    看来她躲不过去了，这宫非进不可了。


    “可有打听到提前的原因？”谢昭问道。


    “奴婢多问了两句，听说是朝臣联名上奏，说陛下后宫空虚，子嗣不丰，关乎国本，恳请陛下尽早充实后宫，以安社稷。”小桃小声回禀，脸上带着担忧，“陛下原本震怒，却不想张御史死谏，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陛下不孝。”


    “陛下……便准了奏，将选秀之事提前了。”


    谢昭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上官玄后宫无人，并非什么秘密。


    他登基以来，勤于政事，于女色上并不上心，加之先前朝局未稳，后宫一直虚悬。


    如今朝臣以此为由催促选秀，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时间点未免太过巧合。


    她前脚刚被上官渡“看中”，后脚选秀就提前了两个月。


    若说这其中没有宁王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他这是迫不及待要将她送进宫，安插在皇帝身边了。


    “知道了。”谢昭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她放下梳子，拿起胭脂，对着镜子细细晕染。


    谢昭看着镜中妆容渐成的自己，眉眼精致，唇色嫣然，却透着一股冰冷的陌生感。


    上官玄……


    她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又要见面了吗？


    这相似的脸……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事来。


    谢昭刚用过早膳，正预备去寻容嬷嬷，小桃却又去而复返，这次手里捏着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神色更加紧张。


    “姑娘。”小桃将信递过来，声音压得极低，“是柳大人……派人悄悄送来的。”


    柳清溪？


    谢昭眸光微动，接过信笺。


    素白的信封上没有任何标记，她拆开，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信纸，上面是柳清溪清隽熟悉的笔迹，内容却让她微微一怔。


    字里行间，透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和急切。


    他是在问她，是否真的是自愿进宫选秀，若被逼迫，他愿意帮她。


    谢昭捏着信纸，唇边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


    柳清溪……他还是这般君子之风。


    只可惜，这一次，她不想再把他卷进来了。


    她将信纸凑到烛火前，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掉那关切的话语，直至化为灰烬。


    “小。，”她声音平静无波，“去回话，就说……谢二姑娘一切安好，感念柳大人挂心，前路已定，无需劳烦。”


    小桃看着她平静的侧脸，和那瞬间化为乌有的信笺，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应了声“是”，默默退了出去。


    谢昭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清晨的风带着凉意拂面而来。


    柳清溪的好意，她心领了。


    但这浑水，他还是不要蹚了，她不能将他牵扯进来。


    她的路，得自己走。


    ……


    七日后，晨光熹微。


    谢府门前车马备齐，谢昭身着符合规制的浅碧色秀女服饰，妆容清淡，发髻简洁，只在鬓边簪了一朵小小的珠花，低调却不失雅致。


    她扶着小桃的手，正要踏上马车。


    “昭儿。”


    谢昭脚步微顿，回头望去。


    只见谢知远和王氏站在府门口。


    王氏虽然很收敛，但是眼中还是压抑不住，对她的厌恶。


    谢知远嘱咐道，“你是谢家的女儿，在宫中，谢家的荣辱都系在你身上，万事……谨慎。”


    谢昭福身一礼，语气恭顺：“女儿明白，父亲放心。”


    她目光平静，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她不再多言，转身利落地登上马车。


    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马车缓缓启动，驶向那重重宫阙。


    秀女初选设在宫中一处偏殿。


    殿外已聚集了不少莺莺燕燕，皆是各地甄选出的适龄官家女子，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环佩叮当，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气和隐隐的竞争之意。


    谢昭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她低眉顺眼，遵循着容嬷嬷教导的礼仪，步履从容，姿态端庄，不多言，不多看。


    然而，她那与已故惠安公主极为相似的容貌，终究还是引来了诸多探究和窃窃私语。


    “瞧那个，像不像……”


    “嘘！慎言！那位也是能随便提的？”


    “真是像啊，难怪……”


    各种目光落在身上，有好奇，有惊讶，也有不易察觉的嫉妒。


    谢昭恍若未闻，只安静地随着引路太监的指引，完成一道道检查、核验身份的程序。


    初选主要是查验身份、体貌，剔除有明显瑕疵或不符合规定者。


    过程虽繁琐，但并无波折。谢昭身份无误，容貌出众，仪态得体，自然顺利通过。


    其实谢昭倒是想落选，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这里面有上官渡的人。


    通过初选的秀女被暂时安置在储秀宫中，等待复选。


    储秀宫院落深深，一间间厢房早已分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