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破败神殿遗迹。


    水声依旧轰鸣，瀑布落入深潭激起的水雾弥漫在巨大的山腹空间里。


    潮湿的空气中，那股浓烈的血腥味还未完全散去，但比血腥更刺鼻的，是某种源自绝望与诅咒的怨气残留。


    两道非人的身影正矗立在梯形祭坛之下，正是被此地异常气息吸引而来的特级咒灵——花御与漏瑚。


    花御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以树枝为眼睛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那代表眼睛的枝丫深深凝视着祭坛粗糙石面上残留的暗红痕迹，以及石缝间那几乎凝固的、充满不祥的怨念气息。她发出低沉而奇特的嗡鸣，不是人类的语言，但是却可以理解其意。


    “唔……非常强大，是纯粹的‘恶’与‘怨’，这样的感觉远超寻常特级……”


    “哈！”漏瑚头顶的火山口兴奋地喷出一小簇火焰，独眼放光，灼热的气息驱散了一小片阴冷，“我就知道！这里残留的气息太惊人了！如此浓郁、如此古老又如此新鲜的怨念纠缠……肯定是刚刚诞生不久！而且绝对是我们的同伴！一个强大的、足以撼动人类根基的新特级咒灵！难道是人类对神明的恐惧？”


    他语气和动作有些激动，环顾这片巨大的废墟：“看看这地方！这种被遗忘的神殿！简直就是孕育绝望与诅咒的完美温床！太棒了！找到他，让他加入我们，为了我们的计划、为了我们的理想！”


    花御缓缓站直身体，手指向祭坛后方那座巨大而古朴的鸟居：“残留的轨迹……指向那里。核心的怨力在那里凝聚过……非常集中，非常高。”


    漏瑚顺着花御所指望去，那座鸟居在昏暗的光线、弥漫的水汽以及影影绰绰的树影中显得格外阴森。


    他咧嘴一笑，露出焦黑的牙齿：“走！定位一下他现在的所在，去会会我们的新伙伴！这种力量，可不能浪费了！”


    另一边，禅院甚尔家。


    夜色渐浓，窗外霓虹灯的光晕在空气中显得有些朦胧。


    祂抱着小小的惠，仔细观察着这刚刚还神采奕奕，现在就已经陷入深层睡眠的幼崽。


    惠已经再次在他那冰冷而平稳的臂弯里睡着了，小脸贴着他漆黑的衣袖，睡得香甜，仿佛对抱着自己的存在毫无所觉。


    突然，祂像是感受到了什么，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


    似乎这一停顿的动作打扰了孩子的安眠，惠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


    “……呵。”一声混合着无数杂音的轻笑从覆面下传来，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荒谬的嘲讽和久违的兴致。


    “定位……吾？”叠音带着一丝玩味，像是在确认一个极其愚蠢又极其大胆的举动，“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蝼蚁，敢如此……”


    “不知死活。”


    那暗红的符咒在覆面上微微流转，释放出更加幽邃的光泽。


    他感受到了几股微弱但明确的追踪气息，如同黑夜中的蛛丝，正从不同的方向悄然延伸，试图锁定他的位置。


    这种手段，在他漫长而混沌的存在记忆中，早已属于被遗忘的尘埃。


    “也好……”覆面缓缓抬起头，视线仿佛穿透了房屋的墙壁与城市的阻隔，精准地投向了城市之外那片连绵的山脉之中——那片自己神殿投影的位置。


    祂感知到那里，刚刚聚集了两股稍突出一点，似乎是在这个世界名为“咒灵”的“小东西”。


    “去看看好了……”叠音里蕴含着猎奇般的残忍，“无趣的话……哼。”


    念头一起，他周围的空间光线瞬间发生了难以名状的扭曲。抱着惠的身影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无声无息地在房间中淡化、消失。


    下一刹那，祂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重新出现在那古老神殿遗迹、那座巨大的鸟居之巅——正是祂之前端坐的位置。


    花御和漏瑚正站在巨大鸟居的阴影里，漏瑚还在兴奋地打量着四周，试图找出新“同伴”可能藏匿的痕迹。


    一股无法形容的，像是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怖寒意毫无征兆地从头顶上方降临！这寒意并不是指物理上的温度，而是一种更高层次或者说更高维度的“恶”的恐惧！


    两咒灵猛地抬头！


    只见那高耸的、布满青苔的鸟居顶端，不知何时，一个纯黑的身影再次悄然端坐其上。


    墨色长发垂落，漆黑的和服上流动着幽暗的纹路，腰间鲜艳的红蓝黄布条在死寂的空气中无风自动。


    那张覆盖着暗红诡异符咒的覆面，正“俯视”着他们。


    让花御和漏瑚震惊也感到不理解的是——那个疑似“新同伴”的恐怖存在的臂弯里，竟然抱着一个熟睡的人类婴儿？！


    这是怎么回事？是储备粮？还是什么咒力产物？


    但更让他们震惊的是他们的感知和力量居然出现了凝滞！


    花御对自然气息的主场，漏瑚对岩浆的主场，在接触到那个存在的瞬间，都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否定！


    不……


    与其说是否定，不如说是被什么隔绝、扰乱了？


    细看。


    那存在周身出现了翻涌的怨力，庞大得令人窒息，其中无数怨魂无声尖啸……


    咒力？咒力残秽？


    “不对！”花御的声音带上了无法抑制的颤抖，植物躯干发出濒临断裂的咯吱声，“他不是咒灵！”


    这气息与咒力同源，却又像是咒力诞生前就已存在的、更古老的“恶”与“虚无”！


    “什么？！”漏瑚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鸟居上的身影。他也察觉了，他只能感受到那片滔天的怨力海洋，却无法将其归类为任何一种他认知中的咒力形态！就像人类无法理解深海巨兽的思维模式。


    对方的存在本身，就颠覆了他作为“咒灵”的核心认知！


    “同类？汝等？”鸟居上的身影开口，声音盖过了瀑布的轰鸣，“除了祂，没有任何存在是吾的同类。”


    那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俯视尘埃的傲慢。


    “区区由人类负面情绪凝聚的……残渣聚合体……”覆面微微偏头，那暗红的符咒似乎扫过下方两个僵硬的特级咒灵，叠音里升起近乎无聊的嘲弄，“也配……追寻吾之踪迹？”


    随着祂的话音，花御和漏瑚僵在原地，他们本该生气、愤怒，但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咽喉，他们感觉连思维都几乎停滞。


    祂到底是什么？不是咒灵？也不是人类？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追寻的并非什么新生的强力同伴，而是一个……位格远超想象、视他们如尘埃的未知恐怖！


    那身影俯视他们，那俯视之下，翻涌的没有任何别的感情，只是足以将他们彻底碾碎、视若尘埃的漠然威压。


    “区区残渣……”


    那黑色身影只是极其轻微地、如同打量脚下蚂蚁般歪了歪头。


    “咔嚓——！”


    没有咒力爆发的光芒，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


    就在祂头颅偏转的刹那，花御坚韧如古木的躯干骤然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被万吨巨力挤压的断裂声！她代表面部的枝丫瞬间裂开数道深痕，粘稠如树汁又似血液的暗绿色液体汩汩涌出！


    “啊——！”


    漏瑚的惨叫声更甚！


    他的躯体上无数裂纹炸开，赤红的岩浆如同鲜血般从裂缝中狂喷而出，头顶的火山口剧烈地鼓胀、收缩，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形的压力硬生生挤爆！内脏，如果咒灵有类似构造的话，传来无法形容的、被巨力揉搓撕裂的剧痛！


    绝对的、碾压性的濒临死亡的感觉如同冰水当头浇下！


    这根本不是实力不对等的战斗，而是抹除！


    就像人类碾死虫豸前，连多余的情绪都不会有！


    完了……会死！


    连反抗的念头都无法升起！两个特级咒灵的意识被绝望和剧痛淹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唔……？”


    一个稚嫩、带着睡意、模糊不清的细小声音，突然从那恐怖存在冰冷的臂弯里响起。


    是那个被抱着的人类婴儿！


    他似乎被下方骤然爆发的惨呼和空间中的剧烈“挤压感”惊扰了浅眠，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带着疑惑的梦呓。小小的眉头皱了皱，柔软的脸颊在那漆黑的衣袖上蹭了蹭，仿佛在不满这突如其来的噪音。


    这微不足道的声音，在这死寂凝固、唯有痛苦嘶鸣的空间里，却凿开了一丝裂缝。


    鸟居顶端，那个存在微微一顿。


    低头，“视线”垂落，极其短暂地扫过臂弯中那因不适而微微扭动的小小身体。


    那足以碾碎花御和漏瑚的无形的恐怖压力，被掐断，骤然消失！


    压力消失的瞬间，花御和漏瑚同时喷出大口大口的“血液”，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砸出深坑。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无法磨灭的恐惧感充满了他们的全身。


    机会！唯一的生路！


    作为特级咒灵的战斗本能和求生的欲望在此刻压倒了一切！


    无需言语交流，多年的默契瞬间达成！


    “走——！”漏瑚从喉咙深处挤出堪称凄厉的嘶吼，独眼因剧痛和恐惧而布满血丝。他猛地抬起仅存力量尚可的右臂，狠狠砸向身下的岩石地面！


    “轰隆——！！！”


    炽热的熔岩裹挟着狂暴的咒力猛烈爆发！但也仅仅只是制造混乱的作用！巨大的冲击混杂着滚烫的碎石和烟尘，如同火山喷发般朝着四面八方，尤其是鸟居顶端猛烈喷涌！同时，这股力量也狠狠推在了花御身上！


    花御强忍着躯干断裂的痛苦，借着漏瑚这拼死一搏的推力，周身爆发出无数坚韧的藤蔓，如同离弦之箭般反向射出，深深扎入远处的岩壁，同时用藤蔓卷住漏瑚残破的身躯！


    呼——！


    剧烈的气流因这爆炸性的冲击和花御的极速飞遁而卷起，形成一股混乱的狂风，呼啸着冲向鸟居顶端！


    那狂风，带着硫磺味、尘土和灼热的气息，掠过端坐的身影，卷起了祂垂落的墨色长发，也掀动了祂脸上那张纯黑的覆面——


    覆面被气流掀起了一角，仅仅是一瞬间，但却露出了一半的脸颊。


    下方，刚刚拼尽全力抬起头，试图确认攻击效果和逃生路线的漏瑚，恰好捕捉到了这惊鸿一瞥！


    线条流畅而冰冷，微微上挑的眼尾。在那被掀开覆面的一角之下，露出的眼眸……深邃到仿佛汲取了最纯粹夜色的紫！在昏暗的光线下异常明显，如同蕴藏着浩瀚星河的宇宙深渊，冰冷、神秘、高高在上地俯瞰着挣扎的众生。


    ！


    那一眼，仿佛将死亡的烙印直接刻进了漏瑚的灵魂！


    “咻——！”


    花御的藤蔓带着他和她自己，如同两道溃败的流星，不顾一切地冲出了神殿遗迹，疯狂地没入黑暗的森林深处。


    逃！


    继续逃！


    不能停下！


    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不知逃出了多远，直到身后的神殿彻底被群山和夜幕吞噬，那股萦绕不去的死亡威胁似乎才稍稍减弱。


    花御靠在一棵巨树后，身体上的裂痕正缓慢地渗出“血液”，气息萎靡到极致。


    漏瑚瘫坐在地上，身体残破不堪。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但更让他无法平静的，是脑海中反复闪回的画面——那掀开一角的覆面下，惊鸿一瞥的、冰冷上挑的眼尾，和那双仿佛在黑暗中燃烧流转的紫色眼眸。


    “那……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漏瑚的声音嘶哑颤抖，带着劫后余生的恐惧，“不是咒灵……绝对不是……”


    他脑海中猛地闪过那破败、古老、供奉意味不明的神殿遗迹，那需要以血肉为祭的仪式感……还有对方举手投足间，视他们如尘埃、视规则如无物的轻蔑。


    一个让他灵魂都为之战栗的词汇，不受控制地跳了出来。


    “那种感觉……那种存在方式……难道……”漏瑚的独眼因极度的惊骇而瞪圆，岩浆都似乎忘记了流动，“是……‘堕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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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的统啊】：花御印象值＋3000，漏瑚印象值＋3500，目前印象值736820点。


    【苏浅】：说谢谢了吗？就走？


    【程澈】：哈哈哈……以后见面就是救命恩人了，惠惠。


    【苏浅】：笑死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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