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气氛有些微妙。


    “菅原道真”双手叉腰，站在场地中央，白发在阳光照耀下几乎在发光。


    她身边站着那个黑发紫眸、气息沉静的祸津神，两人姿态亲昵，与这充满汗水的训练场格格不入。


    在他们对面，五条悟双手插兜，墨镜滑到鼻尖，六眼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新来的“玩意儿”；夏油杰则保持着惯常的温和微笑，只是眼神深处带着审视。


    “所以，” “菅原道真” 的声音带着一贯的轻快，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她大拇指随意地朝身后刚刚走进来、如同大型猛兽般散发着危险气息的高大男人一点，“从今天起，这家伙就是你们的体术老师了。”


    禅院甚尔。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运动背心和长裤，勾勒出肌肉线条。


    他随意地站在那里，眼神漫不经心地扫过场中的两个少年，如同打量两块待宰的肉，那股经过无数次生死淬炼出的凶戾气息，即使刻意收敛，也足以让空气都凝滞几分。


    五条悟的视线在甚尔脸上停留了几秒，苍蓝的六眼微微眯起，像是捕捉到了什么模糊的碎片记忆。


    他歪了歪头，语气带着点不确定的探究：“喂，老子是不是在哪见过你？感觉有点眼熟啊？”


    甚尔闻言，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带着十足嘲讽意味的笑容。


    他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点痞气和不耐烦：“啧，大少爷，你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土了吧？换个新鲜的。”


    五条悟：“……啊？”


    他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愣了一下，随即墨镜后的眉头高高挑起，随后找出了自己幼时的记忆：“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还是一点咒力都没有嘛。”


    一旁的夏油杰本来忍不住轻笑出声，但很快，他的注意力就回到了五条悟“无咒力”的话上。


    他看向甚尔，温和有礼地开口，声音如同春风拂面：“道真公，这位先生……由他来指导我们的体术会不会让这位老师感到为难？毕竟，咒术师的战斗方式，与纯粹体术，还是有不小差异的。”


    那话语本身挑不出错，是礼貌的关心。


    其中隐含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傲慢，也是，高中时期的男孩，拥有与众不同的力量，傲慢也是正常的。


    但这股傲慢并非刻意，更像是一种根植于力量本质与“正论”信念下的、理所当然的优越感。他潜意识里，已将非术师划归到了需要保护的、能力有限的另一个层面。


    “哦？” “菅原道真” 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话，苍蓝的六眼瞬间亮得惊人，嘴角勾起一个恶劣又玩味的弧度，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有趣，那就自己亲自试试吧？”


    她这话音刚落，甚尔锐利的眼睛，蓦地抬了起来，精准地锁定在夏油杰那张带着温和的脸上。


    “是啊……” 甚尔的声音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他缓缓迈步，每一步都像精准丈量过，沉稳得不像话，高大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缓缓笼罩住夏油杰。“……你们的才能，看起来都挺‘不错’的。”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心头警铃毫无预兆地疯狂炸响！


    那是一种被顶级掠食者盯上的感觉！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后撤，同时调动咒力——


    但太晚了！


    “唰——！”


    空气被撕裂的尖啸声刺破耳膜！


    根本看不清动作，甚尔的身影仿佛在原地消失了一瞬，又瞬间出现在夏油杰眼前！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柄的、造型怪异的短刀——天逆鉾！


    没有咒力，只有纯粹的、超越人类极限的肉体力量爆发出的恐怖速度！


    那刀不是劈砍，而是角度刁钻狠辣至极，直取夏油杰的咽喉和关节要害！快！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的极限！


    夏油杰瞳孔骤缩成针尖！咒灵操术的咒力刚刚在体表凝聚成一层防御，就被那不讲道理的物理冲击和短刀上附带的某种“术式无效化”特性瞬间撕裂！


    “噗嗤！砰！砰！砰！”


    令人牙酸的肉体撞击声和布料撕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夏油杰只觉得一股巨力狠狠砸在胸腹之间，眼前一黑，喉头涌上腥甜！紧接着是肩膀、手臂、腰侧传来的剧痛！天逆鉾的刀柄如同沉重的攻城锤，每一次撞击都精准地落在他的发力点、关节和防御薄弱处！


    “唔呃——！” 夏油杰重重砸在十几米外的坚硬地板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


    精心打理的丸子头彻底散乱，黑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


    他身上的高专制服多处撕裂，露出底下迅速浮现的青紫和擦伤，嘴角挂着一缕刺目的血丝，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浑身的剧痛，那双总是温和含笑的紫眸此刻充满了震惊、茫然和难以置信的屈辱！


    发生了什么？！


    他甚至没能召唤出一只咒灵！


    连像样的反击动作都没做出！


    就被一个没有咒力波动、被他下意识轻视的“普通人”，在瞬息之间，用纯粹的体术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像个沙包一样被锤飞了？！


    训练场一片死寂。


    下一秒，五条悟那极具穿透力的笑声如同爆裂的烟花般炸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杰！！！好逊哦！！！哈哈哈哈哈哈哈……被打得像条丧家之犬一样飞出去！！！你刚才那副‘担心老师为难’的嘴脸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笑得前仰后合，墨镜都差点甩飞出去，他用力捶打着旁边的空气，仿佛看到了年度最佳喜剧现场。


    他在领悟了自己的全部力量后，就察觉出了夏油杰心态上的不对，更何况还有这位祸津神作比较。


    祸津神可以傲慢、可以对人类居高临下，那是因为祂是神，可是夏油杰作为人类，有这样的心态，迟早会吃亏。


    相信他的“老祖宗”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哎呀，爱屋及乌嘛~~


    “菅原道真”也紧跟着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毫无形象的大笑，比五条悟还要夸张。


    她一边笑一边指着地上还没缓过气来的夏油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可怜的脸！噗——！杰酱，你这战损……哈哈哈哈哈哈！我都觉得可怜可爱了。”


    她的笑声清脆又恶劣，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伴随着五条悟那魔性的笑声，形成二重奏，对夏油杰此刻破碎的自尊心进行着反复的鞭挞。


    就在“菅原道真”笑得几乎要岔气的时候，一直安静站在她身边，宛如影子般存在的祸津神动了。


    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揽住“菅原道真”笑得前仰后合、重心不稳的身体，微微一用力，就将她带离了原地，以一种保护性的姿态，将她整个人按进了自己怀里。


    那动作流畅而熟稔，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杰】的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宽大的黑色衣袖几乎将她整个上半身包裹住，只露出一小撮翘起的白色呆毛。他周身那股沉寂的非人气息，在此刻奇异地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训练场里弥漫的尘土味、汗味和刚才那场短暂暴力带来的血腥气。他微微垂眸，紫罗兰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地扫过地上狼狈的夏油杰，又瞥了一眼还在狂笑的五条悟，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蝼蝼蚁间的嬉闹。


    他甚至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维持着这个怀抱的姿势，像在安抚一只过于兴奋的小兽，又像在无声地宣示着某种主权。


    训练场中，只剩下五条悟一个人的笑声在回荡。


    禅院甚尔站在场中央，随手将天逆鉾插回后腰的皮套里，衣物整洁。


    他甩了甩手腕，眼神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夏油杰。


    “喂，大少爷，” 甚尔的目光转向还在擦笑泪的五条悟，嘴角又扯出那抹嘲讽的弧度，“看够了吗？该你了。”


    他的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催促：“别光顾着笑你的菜鸡同伴，让老子看看你的‘才能’，有多经打。”


    五条悟墨镜后的苍蓝六眼瞬间燃起熊熊战意：“哈！正合我意！”


    他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在嘲笑杰的狼狈，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而另一边，被祸津神按在怀里的“菅原道真”似乎终于笑够了，她挣扎着从【杰】的肩窝里抬起小半张脸，白皙的脸颊还带着大笑后的红晕，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场中即将开始的第二轮交锋，脸上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期待。


    至于地上那个暂时无人问津的“战损版”夏油杰……


    嗯，大概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这场颠覆他认知的、来自“凡人”的震撼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