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作品:《帝王替身》 “更不该……将你丢给……那个人。”奚榆看着她通红的眼眶,自己的眼眶却先一步湿热起来,视线迅速模糊,他没有解释自己当时并不知晓那人竟存了那般心思,只怪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她的苦心,他一遍遍笨拙地道歉:“对不住,筱筱……是师兄错了,以后……会让你每日都开心,哪怕……哪怕有一天我真的不在了,也定会提前为你安排好一切,绝不会再让你……”
“你给我闭嘴!!”奚筱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猛地尖声打断他,话音未落,蓄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成串地滚落下来,随即,她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决堤,凄声控诉道:“谁让你自作主张去毁那冰玉散的?!谁让你去送死的?!我需要你为我做这些吗?!”
她一边哭喊着,一边像是发泄般,用拳头不住地捶打着他的手臂和胸膛,虽然力道不重,却充满了愤怒:“我需要你那样卑微地匍匐在地,去乞求那个人饶我一命吗?!在你眼里,我就是这般贪生怕死、需要你用命去换的人吗?!”
她浑身颤抖,泪水涟涟,奚榆将她紧紧抱入怀中,掌心轻抚她后背,滚烫的眼泪浸透衣襟,他始终沉默,任她在怀中崩溃,最终耗尽所有力气。
直至她哭声渐弱,最终伏在他肩头沉沉睡去,他未动,只是将她更稳地拢在胸前,手指轻轻捋过她散落的鬓发,一片寂静中,他只听得见彼此交织的呼吸声。
师兄再也不会了......
*
紫宸殿内,沉水香的馥郁气息缭绕在雕梁画栋之间,文武百官皆屏息垂首,战战兢兢,恨不得将脑袋缩进朝服里。大殿中央,独跪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是那监察院之首许甫,他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额上冷汗涔涔,早已浸湿了身前冰凉的金砖。
御座之上,裴允的声音平稳传来,听不出喜怒:“许卿,你乃朕之股肱,监察院之耳目,代朕巡狩天下,纠察百司,如今,黎民百姓的血泪冤屈已层层堆叠于朕的龙案之上,而你,却告知朕你一无所知……这,是何道理?”
许甫苍老的脊背深深地匍匐下去,几乎与地面贴合,声音因恐惧而嘶哑断续:“陛下……老臣……老臣万死!确有失察之罪!”
他心中惊惶万分,深知此次祸事非同小可。
此事源于一桩骇人听闻的命案,那商户之子李永,于酒楼与一众纨绔纵酒狂欢时,窥见一旁用饭的右寺丞岳卓之妹岳氏貌美,竟色胆包天,当众行轻薄之举。酒楼掌柜上前劝阻,反遭其恶仆毒打,重伤不起。岳氏性情刚烈,奋力反抗,终因力弱被强行拖入雅间,受尽凌辱后,悲愤撞柱而亡。李永见闯下大祸,慌忙指挥手下毁尸灭迹,企图瞒天过海。
然而,天网恢恢,岳卓久候妹妹不至,察觉有异,动用官身细查,当夜便真相大白。悲愤交加之下,他即刻将凶徒李永捉拿归案。不料,未及一日,顶头上司大理寺卿刘谦出面,强令放人,暗示李永背景深厚,动不得。
岳卓坚守法理,拒不从命,反遭刘谦罗织罪名,动用私刑,将其打入牢狱。岳卓申冤无门,于狱中以血为墨,写下字字泣血的诉状,控诉官官相护,贪墨枉法,草菅人命!
若仅至此,此事或许仍能被权势压下。岂料翌日清晨,人流如织之时,一位接连丧子女、步履蹒跚的老妪,踉跄着奔至京兆府衙门前,奋力敲响了鸣冤鼓,她当街哭诉女儿惨死、儿子岳卓蒙冤的滔天冤屈,声嘶力竭,闻者动容。众目睽睽之下,案情彻底曝光,民怨瞬间沸腾。
府尹见事态重大,火速上报,得到的回复却是冰冷的“不予置理”。最终,那痛失儿女的老妇人竟被反诬“无理纠缠”,锒铛入狱。老人家本就年迈体弱,接连遭受丧子丧女之痛与牢狱之灾,不久便含恨病逝狱中。
此举,彻底点燃了积压已久的民愤,无数百姓蜂拥至各级衙署喊冤告状,更有胆大者甚至徘徊于皇城之外,悲声上达天听,终是惊动了天子。
许甫深知此事再也无法遮掩,只得将头磕得砰砰作响,试图保全自己:“老臣昏聩无能,那刘谦与兵部尚书胡望守二人狼狈为奸,上下其手,将老臣也蒙蔽了过去,老臣有负圣恩,罪该万死!”
他将所有罪责尽数推给刘谦与胡望守,那胡望守新纳的爱妾李盈盈,正是凶徒李永的亲姐。李家本是微末商户,凭借这层关系攀上高枝,顿时鸡犬升天,横行乡里。胡望守则借此操控李家,为其敛财,李家俨然成了他的私人钱袋。本以为此次也能如往常般一手遮天,却万万没想到,老妇之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引爆了民怨,致使无数沉冤旧案一并喷发,再也无法收拾。
他心中急速盘算,如何才能将自己从此泥潭中摘除干净。
然而,未等他思虑周全,御座上那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再次轻飘飘地传来,“朕近日听闻,许卿府上似是有喜,据说府上三小姐已与胡尚书家的二公子议亲,正在交换庚帖?倒是门当户对。”
许甫猛地抬起头,浑浊的老眼里瞬间闪过惊惶与精明交织的光芒,连连摆手否认,语气急切:“陛下,这是哪个杀才在陛下面前浑说的?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啊!只是内眷日前办了一场赏花宴,邀了些相熟的夫人,各家儿女随行赴宴罢了。小女与那胡家公子连照面都未曾打过,内人与胡夫人更是仅有数面之缘,点头之交都算不上,陛下明鉴!万不可听信此等谗言!”
胡望守因李永案已被彻查,继而牵连出贪墨军需的重罪,此刻谁沾上他,便是惹上一身腥臊。许甫心中又惊又怒,暗骂家中无知蠢妇险些害死满门!
裴允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闻言淡淡一笑,语气缓和些许,仿佛真是误信了谣言:“那大抵是宫人闲来无事的碎语,许卿不必放在心上。”他话锋一转,指尖轻轻敲击着龙案,叹道:“只是如今朝中贪墨成风,民怨沸腾,朕心甚忧。长此以往,朕只怕要成了百姓口中昏聩无能的亡国之君了。许卿身为监察之首,定要……为朕分忧啊。”
许甫心中一片冰凉,知这是最后的通牒,他重重地将头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嘶哑却高昂,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老臣……万死不辞!定为陛下肃清奸佞,以正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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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的钟声响起,百官如潮水般散去。许甫独自一人踉跄地走在最后,平日里那些与他称兄道弟、往来密切的同僚,此刻皆远远避在前方,交头接耳,无一人回头看他一眼。
他面露苦笑,摇了摇头,心中一片明镜,此番贪墨案,他已成了陛下手中的利刃,且势必要给出一个结果,用完之后,就要被弃之如敝履。即便陛下不开金口问罪,那些被他撕咬出来的同僚及其背后盘根错节的势力,也绝不会放过他。剥皮抽筋、死无全尸,怕是他的最终归宿。
殿外,日头渐高,明晃晃的阳光照射下来,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映得地上那道蹒跚佝偻的影子,愈发显得孤寂苍凉。
天子此举……当真是一石二鸟,狠辣至极!
*
昭阳殿内,静得只剩下沉香缓慢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裴允斜倚在奚筱往日惯坐的梳妆台前,指间拈着一支她遗下的白玉簪,簪体温润,末端雕着一朵将绽未绽的梅花,一如它曾经的主人,清冷又难掩芳华。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的花瓣,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珠帘轻响,暗七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帘外,隔着疏落的珠串低声禀报,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殿内凝固的空气:“陛下,秦府旧仆已招认,那日秦公子扶灵柩先行前往潜邑祖坟,另有一辆马车,装载秦阁老生前所有书籍文稿,声称要运往开元观焚化祭奠。属下循此线追查,证实姑娘与奚榆公子……正是在那辆马车上中途离去,二人随后改道,往夷陵方向去了。”
他略一停顿,继续道:“另接夷陵府报,近日确有外乡人购置房产,所述形貌特征……与云雾姑娘极为吻合。至于秦阁老……属下甫一抵达道观,便已‘请’他折返。秦公子见到其祖父后,未再坚持,已将前后经过和盘托出,所述……与探查结果并无二致。”
裴允静静听着,脸上波澜不惊,他缓缓打开妆台上一个木匣,将那支白玉簪小心地放入铺着丝绒的匣中,动作轻缓,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嗒”的一声轻响,匣盖合拢。
“不必再查了。”他的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平静得令人心悸,“她日后……自会回来。”
暗七闻言,心头猛地一凛,一股寒意自脊背窜上。他不敢多问一句,立刻垂首,恭谨地应了声“是”,后身影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殿外,融入廊下的阴影之中。
殿内重归寂静,唯有那缕缕沉香依旧缠绵地缭绕盘旋,如同化不开的愁绪。裴允疲惫地阖上眼,向后深陷入那架还残留着些许她气息的摇椅里。
他眉头紧锁,即使在朦胧恍惚的浅眠中,似乎也寻不到片刻安宁,睡容显得异常沉重,仿佛被无形的巨石压着,不得解脱。
忽地,一阵不知从何而起的穿堂风,自微启的窗棂间倏然灌入,带着寒冬的冷冽,猛地拂动了低垂的帷幔,风势虽不烈,却恰好掀动了案几上那几页未曾压实的宣纸,纸张簌簌作响,翩然滑落。
正是那记载着商户子李永平生劣迹、以及岳家姑娘行踪的卷宗密档,此刻正零落散布于冰冷的光滑金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