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05-06
作品:《太阳雨》 -05-
秦城距离同在一省的旬城有近三百公里的路程,中间虽相隔了不少市县,但今日的天气却同属一色,皆是下着绵绵细雨。
聂宇一行抵达秦城军区招待所的时候,已接近傍晚时分。整个招待所大院里那些被雨打落在地的树叶早已被士兵打扫干净了,吉普车碾着干净的道路驶过,最后停在了一栋五层小楼前。
“怎么停这儿?”坐在副驾驶的干事一皱眉,看着司机小李说,“开到甲字楼那边去。”
整个招待所大院有五栋楼,分别以“甲乙丙丁戊”命名。其中甲乙两栋是小洋楼的设计,剩下三栋则是普通招待所的规格。小李也是秦城军区机关里用惯了的老司机了,哪里会连这个也不懂,只是今天在甲字楼那边服务的老乡已经提前给他通过气了,说是楼里来了客人,这几天暂时不会安排新住户。
干事听了这话,有些尴尬地朝后排的蒋云鹏一笑:“首长,那今天只能委屈您们住这边了。”
“没事。”蒋云鹏摆摆手,有些好奇地问小李,“那边说没说来的是什么人?”
“没,不过听说是挂着司令部牌照的车来回接送的。”
蒋云鹏若有所思地哦一声,而后突然看向聂宇,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下车吧,小宇。”
在来的路上,出于无聊,蒋云鹏向聂宇打听了她的名字。因为临别前,他又听到了谢静芳喊她“澄澄”,多少有些糊涂。
聂宇向他解释了由来。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名字是由奶奶谢静芳起的,叫聂镜澄,小名澄澄。及至她长到了快两岁,父亲聂传江不知道怎么忽然跟“宇”这个字看对了眼,说这个字不错,既好写又含义丰富,听上去就很广阔深远。谢静芳对此的反应很平淡,她还是喜欢“镜澄”这两个字,听上去多敞亮。但她见儿子执意想改,也晓得他是借此斩断跟蒋云清的过往,便捏着鼻子答应了。后来又让算命的过了目,怕孩子年纪太小压不住这个“宇”字,又起了个“小羽毛”这样“轻贱”的小名。因为叫习惯了,在最初改名的头半年里,谢静芳还是叫她澄澄,后来就渐渐改为“小宇”了,特别宠爱或者心疼时则是叫“小羽毛”。对于祖孙俩来说,“澄澄”是压在最心底的名字,是谢静芳最初对这个孙女的全部期待。
蒋云鹏听完之后,故作调侃地问聂宇,说她是想让他叫她“小宇”还是“澄澄”。聂宇笑了笑,选择了前者。在这一点上,她无意奉承蒋云鹏。
果不其然,蒋云鹏继续这么叫着。聂宇听到之后乖巧地应了一声,提着行李下了车。
安排给俩人的房间在二楼,是个两室一厅的套间,也算是整栋楼里规格最高的了。蒋云鹏环视了一圈表示满意,就让聂宇先在房间里歇着,他出门有些事要办,很快回来。聂宇听话地点点头,等他出去之后,她把行李放到一旁的柜子里,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向外微微探了探头。
这不是聂宇第一次进入带有“部队”这一标签的地方了,但仍是感觉新鲜。她觉得部队跟外面的世界是各种意义上不同的两个世界,只看道旁栽种的树,都能感受到整饬与威严。忽而有脚步声传来,抬眸一看是一列十数人的纵队在向这边走来,聂宇立刻缩回了头,只留下一扇窗。
因为不知蒋云鹏的去向,聂宇就按照他所说的,在房间里休息。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开饭号都已经吹过了一刻钟后,蒋云鹏回来了,二话不说带她去吃饭。聂宇早就有些饿了,听了这话后动作十分迅速地披上了外套,穿上了鞋。
-
俩人自然是在招待所里专门招待客人的餐厅里吃的饭,蒋云鹏让聂宇点的菜,小姑娘兼顾着两人的口味点了三道,顺利赢得了对方的称赞。他随后又加了一道,然后嘱咐厨房抓紧去做。
饭菜吃到一半的时候,跟着他们一起来秦城的那名干事又来了。他先是问过饭菜合不合口,然后在距离聂宇一人之隔的位子上坐下,压低了声音同蒋云鹏交谈了起来。
“甲字楼那边的情况我了解过了,是孟家的人。”张干事低声说。
“孟家?”蒋云鹏略蹙眉,“孟静东?他来秦城了?”
“不是,听说是孟家的老小,孟司令员的弟弟。”张干事表情十分谨慎,仿佛生怕人听了去。
“孟家老小——孟京阳啊?”蒋云鹏更吃惊了,仿佛这人的出现,比他哥孟静东更不可思议。
“说是从南边直接过来的,待几天不清楚,只知道过段时间也是要回燕城的。他的任命在燕城,不在咱们这儿。”
“行啊。”蒋云鹏咽下一口菜后,说,“他回燕城倒是不稀奇,若是他真任命到你们这儿,那倒有点儿意思了。”
孟家,是在全军系统内都很有份量的一个存在,不光因为老一辈的光辉成就,现时担任燕城军区司令员的孟静东也算是个传奇人物。他早年是从外面留学回来的,当时所有的“海归派”都是享正排级待遇,独他一人享副连,从起跑线上就赶超众人一头。后来又多次上战场历练,取得了赫赫战功,归国之后凭此实现了三连跳,在迈入不惑之年的时候当上了军长,又在八年后坐稳了大军区正职,这其中凭借着,全是他个人的硬实力。
即便是资历再深厚的人,对此也说不出什么,甚至见了孟静东还会感慨两句。可孟静东私下里却在一次朋友聚会中慨叹,说马上孟家的门面就不靠他撑了,而是靠他的小弟孟京阳。
众人都觉得他是在说笑。孟京阳此人,说起来是个有为青年,近三十岁的年纪已经晋升为两毛二,打国外进修一圈回来,眼看着未来也是前途似锦。但到底不是战争年代走过来的,血性这一项上估计跟他哥就没法比,更何况他行事作风上还有些“西派”。这一点,就犯了很多老前辈的忌讳。
不过也无妨,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是可以任性一点。但要想往后走得顺,还是要收一收性子,否则少不得会有一些麻烦。
蒋家与孟家的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因为蒋家到了蒋云鹏这一代,直系血亲中只有他一个人从军,还是负责后勤这一块儿,跟孟静东和孟京阳都搭不上话。所以,哪怕来人是孟静东他都不好去凑这个热闹,更何况是孟京阳。
不过他对孟京阳这个后辈还是有点儿兴趣的,听说他在孟家也算是个异类,有机会的话他倒想瞻仰瞻仰这小子的“风采”。
又想起什么事,蒋云鹏抬手向张干事一示意,俩人走到饭厅一角的露台去抽烟,顺便说说私话。而聂宇则留在原地,继续吃他们点的菜。其实聂宇胃口并不好,一天舟车劳顿下来,让她的胃里有些起腻。但从饭厅望出去的风景不错,再加上现在这里没什么人,所以她愿意在这里坐一坐。
听人说,秦城军区的招待所大院是由民国时期的一个军阀的花园改造得来的,所以处处透着一些与部队冷硬风格不符的精致。但客观来说,这个不知名军阀的审美还是不错的,聂宇坐在这里享受着微风,感觉心情都轻飘了不少。
忽而,有低微的交谈声从身后传来,聂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接待台前同服务员说话。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男人的背影,瞬时得到的印象是:高大,肩背板正挺阔,头发留得很符合她对军人的认知,因为发茬短再加上略低着头,微露出一截后脖颈,在灯光下看着还挺白。几乎是下意识的,聂宇觉得这人的正脸一定长得不错,但她没有这个爱好或者说胆量凑到人家面前去看。察觉到他似乎是发现有人在盯着自己,赶在对方将她抓包之前,聂宇收回了视线,低头就着盘子里的菜又吃了几口。
丝毫不显得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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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秦城的第一晚,就这样潦草简单地度过。
往后几日,因为蒋云鹏还有事情未办完,俩人需要在这里做短暂的停留。未免聂宇在自己顾不上她的时候感觉无聊,又或者心念一起出去乱跑,蒋云鹏让张干事给她安排了一辆车,想去哪里逛就让司机开车带着她去。
从小在旬城长大,作为省城存在的秦城来了不说十次也有九次,聂宇对“逛”已经实在提不起兴趣。但她确实打算去一个地方,那就是去苗淼所在的医学院找她。
高考之后,苗淼录取到了秦城一家医学院学医,算是成功继承了家中父母的衣钵。聂宇来找她,一是想在临去燕城前再跟这个好朋友见一面告个别,二是想借着她家在秦城医院里的关系,找一找殷凡的下落。
她有些想……再见殷凡一面。
-06-
有专车的好处就是说走就走,聂宇只用了一刻钟不到就赶到了秦城医学院,在女七宿舍楼下见到了好友苗淼。
老友相聚,自然是一件十分开心的事,但苗淼见她出现在这里,便猜到她“谋划”的那件事多半应该成了,她这趟估计就是来跟自己告别的。
当初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就是苗淼,因为聂宇需要她帮忙打掩护,一边瞒着她家里这边,一边还要搪塞她哥。所幸,苗淼的任务完成地十分出色,聂宇请她吃了一顿大餐。
今天中午这一顿,两人也是在校外一个不错的餐馆吃的。遭受学校食堂荼毒近半个多月,苗淼就像是饿狼扑虎一样,太快朵颐地十分尽兴。聂宇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她入学后的情况,一顿饭过半,才问起殷凡来。
“你还没打消这个念头呀?”苗淼瞪着眼睛,有些无语地问聂宇。当初得知殷凡被家里转到秦城来之后,聂宇就拜托过她帮忙打探他的消息了,说是想见他一面。没想到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她还在想着这个事。
“干嘛要打消?”聂宇平静反问,“我就是想见一下他,把事情都说清楚。”
“有什么好说的,事实就是他自作多情,心理脆弱,接受不了被你拒绝的现实就自杀。而他的家里则是非不分,管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就把气撒你头上。”
苗淼没好气道,引得聂宇直点头。
“你是旁观者清,但殷凡本人知道不知道这些事呢?”她笑一笑,问道。
“……”苗淼一噎,“你的意思是,把他父母的所作所为都告诉他?让他知道是谁毁了你的高考,好一辈子对你感到亏欠?”
苗淼仔细想了想这件事,说:“其实我老实跟你交代吧,我半个月前刚来秦城的时候,就从我哥那里知道了殷凡的下落。他就住在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里头,人恢复的还行,就是精神头不怎么好。我哥偶然听到过几次他跟他爸妈的对话,好像他已经知道了他们对你做的事,心里挺难受的……”
言下之意,聂宇没有必要再为了刺激他而去一趟了。
聂宇对此并不意外,她惊讶的是苗淼居然瞒着她。
“不管啦,反正我想去。如果方便的话,先让你哥跟殷凡通个气吧,挑个他爸妈不在的时候,我跟他说几句话就走。当然,如果他不想见我,那就算了。”
“他还敢不见你?他是个什么东西,还挑上了?”苗淼很为好友不忿,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默许会帮她办这件事了。
苗淼很生气,生自己的气。她不由又瞪聂宇一眼,不明白这妮子为什么这么坚持。
聂宇倒是笑眯眯的,举起筷子又给苗淼夹了一块葱油鸡腿到她碗里。
“就这两天吧,好不好?我能在秦城停留的时间不多。”
苗淼:“……”她可以拒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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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宇见完苗淼就回招待所了,待在房间里看随身带着的一本书。傍晚时分,她吃完饭回来,接到了苗淼打过来的外线电话,说是她哥那边已经安排妥了,殷凡愿意见她,时间就定在明天上午十点。
这个时间段是殷凡父母所在单位开每周例会的时候,他们必不能缺席。苗淼如是解释道。
“好呀,谢谢你啦。”聂宇说。
“你先别谢,明天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哥不好掺和这事儿,但你身边也不能一个人也没有,出了事好歹有个帮腔的!”
聂宇不觉得会出什么事,但苗淼如此坚决,她也不好回绝了。俩人约好了明早九点在百货商厦前面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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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聂宇睡得不太安生。第二天一早起来去餐厅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她回到房间换了身衣服,就按照事先约好的去楼下等司机了。
抵达一楼的时候,外面又下起了雨。聂宇穿着简单的长衣长裤,居然还感觉到一丝凉意,她抬头审视了下天色,有些纠结要不要上去再添件衣服。
忽而,一辆从甲字楼驶过来的吉普车从她面前经过,速度略快,坐在后排那人的侧脸从她面前一闪而过,仿佛触动了她的某个神经。聂宇愣了下,等她回过神来时,接她的司机已经将车开了过来。
聂宇只好放弃上楼拿衣服,快走两步上了车,礼貌地请司机将她送到秦城百货商厦。这是她早就盘算好的,在那里和苗淼汇合之后,俩人再一起坐公交去医院。她不太想让舅舅蒋云鹏知道她今天去干了什么,虽然不确定司机会不会把她的行程一五一十向对方汇报,却还是觉得谨慎一些好。
二十分钟后,司机将她送到目的地。此时苗淼已经到了,见她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耐着性子等聂宇跟司机交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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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来接她的时间后,才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低声问:“既然有车,干嘛不让他直接送我们去医院,还要咱们自己折腾?”
聂宇没回答她,她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白米糖糕来,笑眯眯地递给苗淼,问道:“吃吗?专门给你带的。”
这白米糖糕算是旬城的特色小食,苗淼从小吃到大,十分喜爱。聂宇今早吃饭看到餐厅里有,就打包了一个,特意来堵她的小嘴。
果不其然,苗淼看到吃的就忘了一切。她欢喜地接过,挽住聂宇的胳膊,一边吃一边陪她往公交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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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距离约定的时候还差十分钟的时候,俩人抵达医院。
苗淼她哥这会儿正忙着查房,提前留了话,让她们两人自己去病房。苗淼嘴甜地谢过传话的人,像回自己家一样,带着聂宇就直奔殷凡的病房而去。
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聂宇看到殷凡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他快瘦的不成人样了。而殷凡看到聂宇时同样惊讶,她将原本一头乌发润厚的长发剪成了齐肩,整个人的脸色有些苍白,身形也比之前消瘦了些许。看来这段时间,她应该十分不好过。
“聂宇,你来了……”
殷凡主动同她打招呼,意识到自己还坐在床上,他立马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你别动。”聂宇制止他,“坐在床上跟我说话就好。”
“……”殷凡的动作一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我是这段时间没怎么吃饭,所以身体有些虚弱。并不是,有什么大病……”
“那你怎么不吃饭呢?”聂宇反问,“人不吃饭还能活着吗?”
殷凡看着她没有说话,等病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时,他才意识到他们时间有限,就赶紧示意聂宇坐下,并问她的来意。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聂宇没坐,她不打算久留,便仍旧站着说,“只是觉得这件事如果就停留在这地方,会让我心里头有些不得劲,所以才想着来见你一面。”
殷凡脸上再度显出惭愧的神色:“这件事都是我不好,当时冲动了,没想到后续会牵连到你,给你造成那么大的麻烦。”
“那你真是想的有些少了。”聂宇低声说,“你做出那个选择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你家里人得知真相之后肯定不会放过我。”
“对不起,对不起……”殷凡连声给她道歉,一颗脑袋都快埋进了□□。
“你不用跟我道歉,因为我——目前肯定还做不到原谅你和你的家人。”聂宇说,“但这件事,我也有做得不敞亮的地方,所以我可以尽量先做到不再恨你。”
“……”殷凡的神情有些震惊,也有些迷茫,他没太懂聂宇的意思。
“意思就是这件事到这里就结束了。以后我不会找你们家要什么补偿,你也看好自己家人别让他们再来找我的麻烦了,可以吗?”
原来,她是来彻底划清界限的。
殷凡知道这是个必然的结果,但心里还是难受。他还是喜欢聂宇,十分喜欢。
聂宇看着殷凡痛苦挣扎的样子,心里头其实是有些唏嘘的。她当时,真有点儿不该小看少年人的感情。
“殷凡,我问你一个问题吧。”她想了想,说道,“你觉得表白失败跟高考被毁,哪件事更痛苦,更不能忍受?”
“……那自然是高考被毁。”殷凡明白她的意思,闷闷地回答道。
“好,这是你说的。”聂宇笑了下,话锋一转,“可我也没想着去自杀啊。”
纵使如此痛苦,她都没想过死,而他又凭什么撑不住呢,他完全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去轻生。
听懂了聂宇的话中之意,殷凡面颊通红。在她面前,他已经成了没有资格诉说痛苦的人。
“对不起——”归根结底,他只会说这一句了。
“其实,我是想安慰你一下。”聂宇说。这也是她最后能给他的一点善意了,从此以后,他们不再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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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医院大门,聂宇站在台阶前看雨,心情有些复杂和沉重。
若说她不恨么,那还是恨的。但在恨了这两个月之后,她还是选择了跟对方近乎和解,达成了她想要的共识。都说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学会吞咽委屈和妥协,那这件事对她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从她懂得奶奶的不易,明白自己的处境以后,她就不能活得太恣意了。所以她现在感觉虽难受,虽憋屈,但还是在自己可以接受的范围。
聂宇回过神来,开始四处寻找苗淼。这妮子在送她进病房前说是要去买这附近的一家甑糕,到现在还没回来。也是到此时,她才意识到来来回回有不少人在看她,聂宇略一蹙眉,稍微往一旁让了让。她并不知道,刚她那略带愁色和怅然的一张脸,有些吸引人。
就在她刚站定不久,有惊呼声从右手边的方向传来,聂宇听着耳熟,就循声快步走了过去,到了一看果然是苗淼,她正在跟一对老人拉拉扯扯,仿佛起了争执。
“苗淼,怎么了?”聂宇立刻走上前,拔高声音问苗淼道。同时又警惕地看了那对老人一眼,试图从声势上先压住他们。
“小宇你来了,他们、他们抢我的钱!”
苗淼急的快哭了,指着那对老人道。而那俩老人此刻只顾往自己口袋里塞钱,闻言只是回嘴:“谁抢你钱了,这是我们的,你个小姑娘穿得体体面面的不要乱讲话!”
聂宇一时搞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给苗淼使了个眼色。而她则在苗淼讲述的过程中,稍微向一侧移了移,可以随时挡住那两个老人的去路,以防他们忽然跑掉。
原来,苗淼在买甑糕回来的路上遇到这对沿街乞讨的老人,他们声称来省城看儿子被人偷了钱,现在走投无路想问苗淼借几块钱去吃饭。苗淼轻信了他们,在往外掏钱的时候露了点小财,被这对老人中的老爷子看在眼里,就上前来抢夺了。而他多无赖呢,只捏住了那张面值10元纸币的一角,就大言不惭地声称这钱是自己的了,还反过来倒打一耙说苗淼抢他的钱。
聂宇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也晓得苗淼这是遇见骗子了,帮她一起拦着不让那对老人走,还说不还钱就报警。那对老人中的老婆子见这两个姑娘有些难缠,便装作不舒服“哎哟哎哟”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地上躺呢。
聂宇和苗淼简直目瞪口呆,这是不光抢钱还要讹人吗?
两人对视一眼,头脑飞快地想着计策。正在此时,一道男声从身后传来:“两位小同志,发生了什么事?”
她们回头,看见来人穿了一身簇新的军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