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荡舟心许
作品:《于她掌上》 荡舟心许,荡舟心许。
袁文舒捧着手抄本依靠在乌篷船旁,一言不发。
她心里暗笑,笑着离自己一尺远,只得尴尬饮茶,聊以抒发烦闷的梁斐。
梁斐不时往她那边看,暗自埋怨着窄窄的乌篷船,实则这船远比寻常的要宽上一半。
两个人就这般在灿阳和煦的无风日里荡舟心许。
分明二人都悄悄泛上了羞耻的红,却还要维持着表面的得体。
“殿下就要在那里饮一上午的茶吗?”好似发了善心的菩萨玉女,那文雅丰腴的女子终于放下书本。
两对小小的酒窝因为那朱唇带笑故而狡黠,却让心如小鹿乱撞,早就坐立难安的梁斐顿时如释重负,扬起脸来对着她伸出手,等待着神女的垂青。
梁斐吞咽了口水,这才略有慎重又夹着忐忑开口说:“女君子说笑了,小王是怕惊扰于你,若是有碍你的闲情逸致,小王心里顿觉有愧。”
袁文舒轻笑,轻柔的藕粉色衣袖里探出戴着金镯子的肉肉的手,在梁斐投来的目光里,将手搭在他宽阔却带汗的手心里。
“哎呀,殿下怎么手心有汗?可是面对小女有些紧张?难不成小女是吃人的野兽,这般叫人忐忑?”
合该是女子的故意为之,又带着小小的为难之意,袁文舒那点子对他的小恶意顿时显露,明明眼中带笑,却又给他施加压力般歪着头瞧他。
梁斐顿时将头扭过去,那颗不受控制即将跳到嗓子眼儿的心令他全然无措。
他觉得为难,头上已经冒了细汗,宫中女人不胜枚举,环肥燕瘦不是没有见识过,只是天可怜见儿,眼前的人恍若神仙妃子自打一眼得见,就令他心神大乱。
他想,自他有记忆来,第一位意义重大的女人是他的母亲,地载乾坤而岿然不动,似山峰般雄奇坚毅、胜沧海般容纳仁慈,似乎只有如皇后那般贤良淑德的女子,才是他的托付之人。
丰腴、强势,这般一个伶牙俐齿又将自己冷在一旁不理不睬的女子,和该叫他挥挥衣袖、愤而离去的。可这脚步就如同驻足生根了,怎么也难以自拔,叫他神思不附,全然失却了平日里养尊处优的高傲气。
不待梁斐说话,袁文舒就扶着船体站起身来,捏着那本夹着《采莲赋》的手抄本,头也不回地踩上了岸。
她转身站定,向他探出了手,“这般空耗下去也是无意,还望殿下原宥小女的僭越之举,小女应约来也同殿下一般,皆是家中催促。叫殿下这般不适,小女先给殿下赔罪了。”
她好像改头换面般揭去了为难人的一面,换了一副真实、亲切的歉疚,给遭了难的梁斐认真认错。
梁斐没有搭手,而是自己上了岸。
“女君子何必道歉?小王已知晓了你的心意,自会向母后道明原因,不会为难你的。”
袁文舒在前引路,梁斐垂着头也有些无精打采,甚至已经开始吹起自己散落在两边未收干净的刘海。却不想前边人忽然顿足,侧着身子故意叫他撞上。
两人碰在一起,袁文舒不躲不避直直地望着他的眼,“小女年方十七,本是无意嫁人的。父母四十余岁才有了我,恐怕我家中无亲生兄弟庇佑,甚至从旁支里过继来二男为我兄第。”
她的话清脆爽利,恍若她的为人,梁斐却一眼洞察她说这话的用意。
“袁弗嗟袁大人和尊夫人乃是京中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怪乎女君子的忧虑,世上人心最难的就是如此。”
梁斐避让三分,维持着君子表面的风范,可是内里已将手放置身后,同她问答。
袁文舒听闻此话只能有些无奈,她苦笑两声,道:“是啊,小女只是一个俗人,实在是闲云野鹤不能登此大雅之台。家中父母年迈,犹需小女照看,今生今世恐怕也要如同青灯女,一灯如豆常伴此身了。”
这话已经是挑明了拒绝,可是她还用着长袖善舞的柔软腰肢,委婉地向他告罪,希冀着他能垂怜,不要为难。
这等事实怎能不叫人失落,梁斐那刚起的火焰萌芽正是柔软之时,不免心存回避,强打起精神来说:“这也是孝子纯心,小王怎能见怪?从来世间因缘,大多如同琉璃玉碎,好物不坚牢。女君子的话小王明白了,还请女君子回去时替小王向大学士和令堂问好……小王还要进宫复命,这就不多耽搁了。”
他说着就要折身走,等走到一半儿才发觉自己身上骤然轻松,君子剑不见了踪影。
君子剑乃是圣上所赐,一众成年皇子皆有,若是下落不明会有滔天祸事。紧绷的大脑催促着他狐疑起来,他没有急着去寻找,而是故意在门外逗留一会儿,才踩着点儿周身一凛原路返回。
等他回身去找竟发觉袁文舒好奇地握着剑鞘,甚至连剑身都没有抽出。等他那点子狐疑劲儿终于散去,这才又勉强着带了假笑。
袁文舒只是不会舞刀弄枪,又不是看不懂眼色,笑着问他:“殿下怎么这般容易轻言放弃?”
她抬手将剑拔出来,有些笨拙地横在身前,面对着他时还有些小小的歉意。
“皇后娘娘可是十分喜欢小女的,小女亦是十分倾慕娘娘的凤仪典范,此来也是心存因缘善果,也想着玉成好事。”
这女子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接连变脸,叫梁斐不上不下,又是失落又是惶恐,他的脸面也挂不住了,冷着脸站在一旁瞪着这个坏女人。
“好了,小女不再戏弄殿下了。方才只是对殿下的小小考验,毕竟小女身负家族的荣辱,一人之躯肩负重担,自要良臣择主而事。”
她也不再胡闹,伸手请他进阁中上座。
好茶便是香气环绕,又辅佐着早已摆好的清甘、黄澄的竹沥青,即便他再心有不满暗自腹诽着皇后的看走眼,却还是难免因为佳人在侧的暖香浮动心猿意马。
袁文舒不语,等他饮完茶这才拍拍手,叫来了一群使女捧进来一漆案的酒菜,说:“袁家呢虽然有盛名在外,实则对于殿下的裨益……”
她的话在未尽之外,梁斐却头脑清醒没有接她的茬。
她颇为揶揄的笑,转身捧了酒来就强行与他碰杯,“可殿下潜龙在渊啊,袁家也愿意锦上添花为殿下的来日尽一份心力。我爹呢为人古板,只知道埋头在纸墨间,可是他手底下的学生却能为殿下尽忠。”
这话何等露骨,怎能叫梁斐不忧虑,所以他清清嗓子试图摆正自己的位置,说:“这些话,小王只当是没有听见。女君子未免有些言行失态,似乎也不堪为天家妇。”
袁文舒夹着菜,丝毫不顾对面人的言语抨击,她咽完了菜才不紧不慢地抬眼,难言嘲讽地说:“戏呢要是演过了,看客也会觉得厌烦。娘娘说的不错,殿下的为人不仅多疑多思甚至到了自欺欺人的地步。”她放下筷子,举起他一口未饮酒杯说,“这酒啊是好东西,殿下却害怕酒后失言,一口都不敢多饮。娘娘叫我去劝慰殿下,勿要杯弓蛇影、扼己过甚。”
梁斐像是个充了气一扎就破的羊皮筏子,原本支楞的精神气一下子被打倒在地,他咬着牙不无可恶地低声警告她说:“怎会有你这般可恶的女人!不堪托付!”
看着他气急败坏就要败兴而归,袁文舒也不阻拦,只是随意探着筷子搅搅杯中的浊酒。
“殿下看我第一眼就很喜欢不是吗?”
面对她如此张扬直白的点透,梁斐自觉难以启齿,心中被踩到尾巴的痛不经意间被放大,反而在她面前,一贯被自己维护好的面子,他也全然丢弃。
竟像是个这般年纪的男人一般不讲道理,气急败坏转身就叉着腰说:“你未免过易自满,本王见过的佳人淑女不知多少,岂能被你蒲柳之姿所迷惑?”
袁文舒哈哈大笑,轻举着酒杯就将被她搅弄过的浊酒泼到他的面上。
梁斐避无可避,呛人的酒液泼在脸上,任他如何隐忍始终都难以咽下这口气。
袁文舒冷着脸,掏出自己的手帕,一点一点揩着他脸上的酒,玩笑的口气说:“不管你愿不愿意,结果已经产生了。宣家袁家为了辅佐殿下已经达成了同盟,殿下就算再厌弃我,也不得不同我这个毒妇、悍妇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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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可怜啊!”
动人的馨香,在浊酒夜的凛冽下,反倒有了一种奇异的香气。
梁斐恍然喝醉了,他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在这四下无人的清静地方,撕咬着那不吐象牙的狗嘴巴,他心里有着气,动作也越发失控,近乎啃咬。
袁文舒冷眼看着这个已经心猿意马的男人,她轻笑却又因为扯动了嘴间的伤口,带出了痛呼声。她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个巴掌,趁着他愣神时一脚给他踢翻,像骑着大马一般玩弄他。
梁斐涨红着脸,好似这一辈子的清醒与体面,全然被她虏去了,可恨的是一贯要强的自己,竟然因为她的奖赏,像狗一般任她骑和乘。
可是,这对于一个克制自己长达十年的人来说,似乎全然是找到了情绪的泄口。
混乱中,不过脑子被她嬉笑怒骂和宠爱仔细,竟然昏了头脑在床帏之间轻言许诺:誓无异腹子。
天一早,喝的花天酒地、早不知天地何物和二人终于转醒。
袁文舒懒懒地给了他一记窝心脚,梁斐却又气又恼抱着她的脚不撒手,说:“你误我!”
她打个哈气,“酒里下了药,你能怎样?”
袁文舒直起腰肢,扔过来个软枕,“还是你不知羞耻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说你这臊劲儿就是给自己禁出来的。"
"我不过是听了娘娘的话,看你这么不愿意那么两家的事还能成吗?”
梁斐穿起衣服,他是既头疼又对昨夜的混乱感到羞耻,他气急就说:“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我想当皇后啊!怎么,你不想?”
听着她轻而易举就将自己的欲说出口,梁斐觉得惊奇转头看她,看到她不紧不慢地穿戴好,一边卷起帷幕一边说:“我们袁家只是败在了先帝爷时候,叫宣家迎头赶上。我叔父说的好啊,袁家好歹是四世三公,难道要坏在我们手里?”
“不懂?你以为我是傻子?皇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踢了踢梁斐的皂靴,给自己腾地儿,一边儿穿鞋一边儿说道:“不过是各有图谋……她皇后娘娘也不见得对陛下多上心啊。”
“人家说的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我呢,不过是赌上一把,就要看殿下这美玉是否能够别开生面了!”
真是绝情啊,梁斐收回自己的眼神,却很快就消化了这个胀意满满的情绪,他失笑,自嘲地想:也难怪,他不过是个宫婢之子,世家女又怎肯轻易相许?
若真有此等怪事,又凭什么轮到他梁斐头上?
袁文舒却看的很开,她没什么精神气地按住要走的人,梁斐黑着脸回看,像是等着她解释一样,说:“婚事会尽快的,你还有什么事?”
“……”
袁文舒怪异地看他一眼,好似发觉了其中的精妙,她故意逗趣说:“生气了?”
梁斐扭头不理她,却也不肯自此走,势要得到她的一声解释一般。
“呦!你也不亏啊,失个身换来两族的全力辅佐,这买卖稳赚不赔啊!”
真是晦气,袁文舒冷笑,故意用手怼他说:“要不是你现在还干净,你以为你能买到这个价儿?”
真是不可理喻!梁斐的肺都要气炸了,他一张脸气的通红,一刻都不想停留,穿了鞋就灰溜溜趁着早翻墙而去……
袁文舒一改方才的混样儿,她坐在梳妆台前握着紫檀木梳,心却沉到地下……
皇后的威胁就像一把提刀,“本宫不是找不到胜过袁家的媳妇,阎家就很好嘛!可是错过了这个机会,袁弗嗟还能不能安安生生地当他的翰林院大学士?”
慈爱的面容恍若修罗厉鬼,在那一刻她就知晓了天家无情。
年迈的父母,孱弱的家族,只有她这么一个年轻待宰的羔羊,只不过是进了皇后的眼,就要面对这倾巢之下的围堵……
袁文舒对着镜子笑,一如往常般振作,她努力不叫自己垮下脸,安慰自己说:“其实夫妻也就是如此,与其日后色衰爱弛,不如一开始就机关算尽、各自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