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也该放下了


    裴清宴愣了一秒，仿佛从未认识眼前这个女子。


    他睁着眼，看她神色清冷、语气冷硬，不复当年那个会替他揉眉递茶、在夜灯下为他抚卷的女子。


    凤栖鸾垂首整了整袖口，语气重新归于平静。


    “清宴，今日一面，已是我尽情尽义。”


    “往后，你我皆勿相见。”


    “回楼兰吧。”


    “那里才是你真正的位置。”


    而凤栖鸾一言落下，殿中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她立于炉火不远处，红衣未动，眉眼冷的仿佛今夜这场寒风。


    裴清宴缓缓松开手，指尖仍残着她方才挣脱时那一丝温度。


    他看着她，像是初识般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半晌才低声开口：“你变了。”


    凤栖鸾却只是淡淡一笑，眸光不悲不喜：“世事都在变，人怎会不变。”


    “若我还是当年那个栖鸾，你以为我能在这金国活到今日？”


    “你以为，我还能坐在这里和你说话？”


    听见这话，裴清宴喉头微动，却终是没能开口。


    而凤栖鸾语气渐冷，声音却依旧清晰：“清宴，我本就不是那种命好的人。”


    “回楼兰那几年，我守礼守规，谨言慎行，可得到了什么？你封我为皇后那日么？朝臣跪满金阶，却无人敢言一句贺喜。”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不是为喜事，而是为安抚你那点情意。”


    “你说你为我冒天下之大不韪来金国求见，可你想过没有，我当年又是如何冒死赴你那座王宫？”


    “你信我能为你**，却不曾信我在楼兰也活的如履薄冰。”


    “你保护的了我什么？”


    “你能保护我不受议政老臣非议？能保护我不被太后日日上折子奏参？能保护我在那国门之内有一席之地？”


    “你说你待我好，可你却要我日日跪在后宫佛堂抄经替你平内乱。”


    “清宴，我从未怨你。可你别再说你能保护我。”


    “你保护不住我，过去保护不住，将来也保护不住。”


    她每说一句，裴清宴的脸色便沉一分。


    到最后，他的眼眸已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沉痛浸满。


    可他始终未插言，直到她缓缓停下，眸光落在他肩头那枚织着金纹的龙首袍纹上。


    凤栖鸾语气突然一缓：“清宴，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怪你。”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如今留在金国，不是认命，是认清。”


    “这里虽困我如笼，但我知道谁恨我，谁保护我，谁又贪我。”


    “我知道王爷冷酷，却也从不将我送去宵小手中。”


    “他困我，是因情。”


    “你保护我，是因愧。”


    “可愧疚保护不长久，情……也未必。”


    “我此生已无他求，但求你不再为我。”


    “我不值的你为我犯险，更不值的你为我背负朝堂议论。”


    “你若真心待我，就该回去。”


    “楼兰等着你稳天下，不该因我一人误了国运。”


    她话音落地，殿中再次陷入沉寂。


    火光映照在凤栖鸾面庞上，映出一抹几乎不见的疲惫与苍凉。


    裴清宴闭了闭眼，轻轻一吸气，像是将胸口的万箭压了下去。


    他终于低声道：“若你说你心已死，我便不再扰。”


    “若你真说你愿留，我也不再等。”


    “可栖鸾……你真的就一点也不念我了吗？”


    凤栖鸾眼睫颤了颤，却不语。


    裴清宴垂眸，眼中情意翻涌，却终究只是拱手一礼，低声道：“裴某不敢留步，只愿姑娘此生安稳。”


    “日后若金朝不负你，我亦不言。”


    “但若有人欺你辱你......”


    他抬头望向她，声音温和却极坚定：“我便踏破金境，也要将你带回去。”


    凤栖鸾嘴角微动，却终究没应，只缓缓转身。


    她脚步极稳，没有一丝迟疑。


    而裴清宴站在原地良久，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于帷帐之后，才慢慢吐出一口气。


    他唇角挂着一抹极浅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沉寂死水。


    随后陆成自暗影中走出，低声行礼：“楼兰陛下，请。”


    裴清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言语，只抬步离开。


    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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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的殿顶之上，澹台湛负手而立，望着下方一切落幕的模样，良久未动。


    直到身旁暗卫低声禀道：“楼兰君主已离宫。”


    澹台湛这才点了点头，声音低哑：“送他离境，越快越好。”


    听见这话，暗卫一怔：“王爷……不设阻？”


    而澹台湛目光依旧落在殿内那炉火之上，冷声道：“她已亲口断情，我还有什么好拦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衣袍扫过一地火光沉沉燃尽。


    而金光初破之时，长安天街尚未喧嚣，南门外却已有一行骑影整装待发，正是楼兰使团即将归国之时。


    使团前列，裴清宴一袭黑金云纹朝服，静立马前，他未言一句，神色温润中却藏着几分疲惫。


    忽有轻微脚步声由远及近，未待他回头，那熟悉的红衣便已映入眼中，他微微一怔，眼中泛起一丝动荡。


    只见凤栖鸾未着朝服，只着寻常素衣斗篷，眉眼冷净神色寡淡。


    而她脚步极稳，直行至他马前几丈外才停下，立于朝光之间。


    见状裴清宴望着她，温声唤道：“栖鸾。”


    却不料凤栖鸾却未回礼，只淡淡道：“我来送你一程。”


    闻言裴清宴嘴角微动，终是笑了笑：“你能来，我很意外。”


    凤栖鸾垂眸：“我只是想将话说尽，日后也就无须再言。”


    听闻此言，裴清宴未有恼意，反而露出一抹更深的温和笑意。


    “好，那我也就听你说。”


    凤栖鸾却不与他客套，语气冷静道：“你回楼兰后，应尽快处理国中政务。”


    “太后性情多疑，朝臣离心，若因我使你耽误政务，未免的不偿失。”


    “今日起，我与你再无瓜葛。”


    “我不愿因我，使你再受半分非议。”


    裴清宴凝视着她那双清冷的眼，眉心轻蹙，却未言打断。


    而她继续道：“你说你能保护我，可这保护，已无意义。”


    “我既已决意留在金国，就不会再回。”


    “你也该放下。”


    听见此话，裴清宴终是轻轻一叹：“栖鸾，你说的我都记得，你既决意，我也就不再强求，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