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四十三章
作品:《奸臣只想尚公主(双重生)》 顾云况分明就坐在不远处的龙椅之上,却不愿亲自与她相谈。
尤翩然一时情急,竟敢对着当今天子直呼其名:“游归!你好狠的心。”
应元十年,金华殿外。
尤翩然至今都还记得那日,她作为武举状元应召入宫面圣,抵达时恰好遇见顾云况。
他方才结束与梁文帝的会面,阔步走下台阶,与她擦肩而过。
她的剑穗落在往下两级台阶处,顾云况好心唤她:“这位同年。你的剑穗掉了。”
尤翩然自幼习武,与武学师父待在一起的日子比和父母双亲还要多。
她随身佩戴多年的这枚丝绦珊瑚剑穗,是师父初次教她学习剑法时所赠。
师父早逝,没有机会亲眼见证她考取大梁武举状元,在他们当地声名远扬。
因此这枚剑穗,是师父留给尤翩然唯一的念想。
她接过失而复得的剑穗,难掩喜悦。接着小心翼翼地将剑穗重新扣回配剑剑柄中,忙不迭地感谢顾云况道:“多谢。此剑穗于我而言,如性命般重要。”
春日天朗气清,暖阳悬空。
高耸入云的金华殿落下阴影,将他们二人都笼罩其内。
顾云况听她说得这般恳切,静默颔首,叮嘱道:“既是重要之物,更应妥善保管。”
他神情冷清,眸间亦无甚情绪波动。
尤翩然看在眼里,一时有些胆怯。饶是她这般从不愿轻易和人结交,一贯自视甚高的个性,此刻都觉着面前这位同年看上去并不好相处。
但今日仅有文武科举状元入宫面圣,所以尤翩然大胆猜测,眼前伫立之人,便是顾云况。
既是状元,德行才学可堪相交。
所以她鼓起勇气道:“在下尤翩然。敢问,您可是今年同为状元的那位,顾兄?”
顾云况不置可否,只向她略一施礼,便匆匆而去。
时如逝水。
尤翩然愤懑不平地看向此刻居于龙椅之上的顾云况,只怨老天不公。
她分明比孟砚梨要更早遇见他。
“游归。你我相识数年,你为何总看不见我对你的付出?”
顾云况抬眸扫过殿前,冷声漠然道:“你对朕的付出?”
他将手中关于黔蛮部屠戮靳城的战报扔到她身侧:“西南民不聊生。”
“燕少将军英年早逝。”
提及燕暮时,顾云况齿间已然止不住地发颤。
“联合柳谋,暗害朕的发妻。”
“便是你对朕的付出。”
话音未落,他气急攻心,倏地吐出一口鲜血。
厉公公见状,急忙大叫:“来人,宣御医!”
顾云况缓缓抬手,止住厉公公,示意他不必惊慌。
尤翩然根本不敢伸手翻开眼前战报,比起靳城无辜丧命的百姓,她反倒像是受了委屈般哭哭啼啼,撕心裂肺地剖白道:“游归。我做这些,不过祈求你能够意识到,我才是世上最爱重你之人。”
死到临头,仍旧不知悔改。
她跪在殿前,不断挪动着膝盖缓慢行至龙椅旁,伸手死死地拽住龙袍一角:“若我对你没有付出,那孟砚梨呢?她又付出过什么?!”
顾云况唇角渗血,笑出声时,面目看上去甚至有几分可怖。
说出口的话更为惊世骇俗:“孟砚梨是大梁长公主,权倾朝野,待朕一片赤诚。全天下议论纷纷,皆道朕的皇位,与旁人没有任何关系,只需感谢孟砚梨拱手相让。”
他将衣角从尤翩然手中抽出,双目猩红地盯着她。额间青筋因为方才那口血痛得尽数暴起:“这世上,就算朕的双亲从坟墓里爬出来再活一次,也无人能越过朕去,对着阿梨评头论足。”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尤翩然怔愣半晌,许久方才露出一副看疯子的表情望向顾云况。
但她很快遮掩住这幅神态,避开他的质问,佯装为他着想:“游归。你怎能任由那些贱民如此看轻你。”
“你的皇位是因为你身为正统云氏皇族血脉,靠着自己努力一步步将大梁治理得蒸蒸日上。”
她说着,话锋一转,目光之中难掩恨意。手心更是早已被指尖生生挤出血来:“他们怎么能这般将你的功绩,通通塞给孟砚梨?!”
顾云况冷笑:“贱民?”
尤翩然倏地戛然而止,她知道顾云况身为辅政大臣多年,最是重视民生。
在他眼中,百姓绝非草芥。
她顿时面露惊慌,仓皇改口道:“游归,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身为大梁将领,我也曾将靳城百姓的安危置于首位。”
不提还好,此刻提及靳城,连厉公公脸上都浮现厌恶神色。
尤翩然恍若未见,一门心思地继续诋毁孟砚梨:“无论百姓如何议论,你的皇位与孟砚梨没有关系。他们不该这般睁眼说瞎话。”
“你清醒些。她即使活着,也根本对你毫无助益。”
“只有我,”感受到顾云况冷若冰霜的态度,尤翩然几近声嘶力竭地冲他低吼道:“只有我才是真正知你懂你之人。”
她不愿相信,他待她当真毫无情谊。
他也是被孟砚梨蛊惑了心智,所以才这般糊涂。
“你不过还没有意识到罢了。游归,我待你绝不会比孟砚梨少一分痴心。”
那些独自一人耕耘学问,不知是否能够高中科举,却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寒窗苦读的岁月,孟砚梨怎么可能会懂。
孟砚梨根本不配成为与他并肩而立的皇后。
只有她,只有她尤翩然,经历过同样起早贪黑,心无旁骛修习武学的年岁。
他们这些举子,孤注一掷,仿佛过独木桥般只求“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①亦或“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②的艰辛苦难,孟砚梨永远无法理解。
尤翩然还在自顾自地说些胡话,厉公公却再也听不下去。
厉公公十二岁便被家人卖进了宫,当年还在为云氏皇族当差时,他的第一份差事便是去往顾云况母妃恩南娜所居寝殿,做些杂活。
云氏覆灭前,他与柳谋以及其他旧臣里应外合,帮助尚未分娩的恩南娜逃离皇宫免遭迫害。
此后,厉公公一直按照柳谋的安排,暗中埋伏于大梁后宫。
大梁朝建立以来,他曾在裴后昭明殿内做过几年差事,算是看着孟砚梨长大。
前些日子里赶往长公主府送去皇后凤印的,也是厉公公。
他不喜旁人如此看轻孟砚梨,更何况尤翩然这等弃靳城百姓死生于不顾的下作无耻之人。
且不论孟砚梨年少时便能不惧骂名,大刀阔斧地写出《边境蛮邦论》而享誉天下,提倡朝廷内外,皆应平等对待各族百姓。
作为梁朝三代以来,第一位由皇后所出的公主,孟砚梨的降生,本就已经为大梁掀开了一幕全新篇章。
若非碍于那些世家老顽固连年上书陈词,梁文帝原本属意她作为皇太女。
他重视自己的女儿,也重视大梁百姓们的女儿。
尽管梁朝从不限制科举考生性别,但确是从梁文帝始,女子参与科举的人数方才大幅提升。
他诏令各行省官府,不遗余力地为当地地方书院或武馆中成绩名列前茅的女子提供奖金,敦促她们努力考学。
最终通过层层选拔得以前往长安入殿试者,倘若因为家中贫寒而短缺路费,甚至可直接向太学院申请补贴。
大梁子民,尤其是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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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一不受惠于孟砚梨。
正如她的封号“阳和”,象征“与日同辉,万世祥和”。
孟砚梨永远都是众人心中的太阳。
尤翩然何德何能,竟敢与日争辉。
厉公公面上不禁浮现不耐神情,他扬了扬手,示意候在殿外的皇宫侍卫入内:“赶紧将罪人尤氏带走。别污了陛下双耳。”
接着又赶忙请来御医,总算止住顾云况体内不断涌出的鲜血。
……
上一世记忆一幕幕越过眼前,顾云况难免觉得恶心。
他回过神,与孟砚梨相视,那种恶心到几乎反胃的感受蓦地消失大半。
尚未等头脑做出反应,他已然伸手将她扣入怀中。
长公主府外围惯是静谧,不会有闲杂人等肆意往来。
孟砚梨忽地被人圈在身前,本想躲开,怎料他顿时力道变得更大。
她总念着他身上还有无数尚在恢复的内外伤,不敢太过挣扎,索性认命般被他抱着。
过了将近半刻钟,才听见顾云况叹道:“阿梨。怪我先前未曾对你言明。”
孟砚梨闻言,下意识抬眸与他相视。
谁知他下一句话竟是:“明觉他自幼便心悦菩提。”
孟砚梨忽地一愣。
她眨眨眼,恰好对上顾云况垂首,眉间拂过无奈:“现下他与菩提两人都暂居相府,我似是不该每日打扰他们。”
孟砚梨忍不住嗤笑出声,直觉顾云况算盘珠子打得都快要蹦到她脸上来。
她扯了扯唇角,言辞颇为冷淡:“丞相大人该不会又想住到本宫府上来罢。”
顾云况毫不遮掩心中所想,点头应道:“下官正有此意。”
孟砚梨立刻拒绝得干脆:“燕暮与柳菩提两位少将军已经正式加入大梁军事编制,由兵部统管。估摸着不日便能领了俸禄出去自寻府邸。大人大可不必忧心,你会打扰他们。”
她顺着他的诳语又道:“既如此,顾大人当然也无需专程住到本宫府上。”
毕竟:“搬来搬去,太过麻烦。”
他似是忘得干净。
她先前刚提醒过他,即使成婚后,若无传召,也最好安分居于丞相府内,不必日日前来长公主府。
至于燕暮和柳菩提之间的感情,孟砚梨确实没想到。
她与他们二人谈不上相熟,甚至上一世时还有深仇大恨。
但经过最近几番来往,孟砚梨看得出,柳菩提个性直爽,为人处事也利落坦荡。
燕暮虽看上去吊儿郎当,但言出必行,是值得相交之人。
虽说平素他总端着那副不靠谱的做派,归根到底不过性子跳脱些,恣意而为罢。
他们二人本性相近,会互生好感再正常不过。
这的确能够更好地解释,为何顾云况重活一次,不愿跟柳菩提再续前缘。
也契合了柳菩提夜访长公主府求救时,直言“所谓婚约,不过祖父自作主张而已”。
某位丞相大人最擅阴谋诡计,同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或许值得怀疑。
但柳菩提比他可信。
想来上一世那会儿,他们应是被逼无奈,不得不遵照柳谋的安排成婚。
可惜,柳菩提始终忘不掉燕暮。
三人又是自幼结伴而行的挚友,彼此间必定分外煎熬。
说不定最后柳菩提直接逃离后宫跟着燕暮浪迹天涯,正如这一世,她选择叛离云氏时亦不曾拖泥带水。
这般想着,孟砚梨心中既有些许畅快,又感到苦涩。
畅快是因为,顾云况原来也会经历爱而不得之痛。
苦涩却是因为,孟砚梨再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在顾云况心中,分量恐怕永远不及柳菩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