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心里更是酸楚难当，眼泪从眼角滑落：“答应妈妈，别去了……好好上学，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妈妈的病，妈妈自己心里有数，这辈子……怕是治不好了……”


    她抬起另一只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儿子的脸，：“斯野……妈妈最遗憾的……就是可能……看不到你成家立业，娶到你喜欢的女孩子了……”


    听到母亲这些话，顾斯野一直强装的冷静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眼尾迅速泛红，喉结滚动，声音压抑得有些嘶哑：“妈……你别这样说……我只有你了。你会好起来的。”


    妇人摇了摇头，泪水流得更凶：“都怪我……都怪我年轻的时候识人不清……错信了人，害了自己，也害得你……从小跟着我吃苦受罪……是妈妈没用……”


    “妈，我不苦。”顾斯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他低下头，不让母亲看到自己泛红的眼眶，“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就不苦。”


    妇人无力地摸了摸他的脸颊，眼里有万千复杂的情绪翻涌——有爱，有悔，有痛，有不舍……最终，所有这些都化作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和一句疲惫的话：“好了……你先出去吧，妈妈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顾斯野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替母亲掖好被角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带上房门，顾斯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指迅速而用力地拭去眼角那一点控制不住渗出的湿意。


    再放下手时，他脸上所有脆弱的表情都已消失不见，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疏离，清冷，无坚不摧的模样。


    他转身，走向狭小却干净的厨房，系上围裙，开始熟练地准备晚饭。


    秦宝儿回到家，心情颇好地拿出新手机，第一个念头就是想给顾斯野发条消息。


    刚点开聊天软件，一眼就看到了纪淮川发来的未读消息，密密麻麻好几条。


    她皱着眉点开，粗略扫了一眼。


    “宝儿，我仔细反思了一下我自己，以前都是我不好，是我太混蛋，忽略了你对我的好”、“我知道错了，给我一个机会弥补”、“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我答应你的追求，我们正式在一起吧，我会做一个称职的男朋友”……


    道歉的话，充满了自我感动和施舍般的语气。


    秦宝儿看得直反胃，眉头越皱越紧，心里一阵恶心。


    都闹成这样了，秦宝儿简直无法理解纪淮川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哪里来的脸觉得她会原谅他。


    “真会恶心人！”她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毫不犹豫地点开纪淮川的头像，直接将他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瞬间清净了。


    处理完碍眼的东西，她立刻点开了那个默认头像、昵称就是简单“顾斯野”三个字的对话框。


    犹豫了一下，发了条看似随意的消息过去：“吃饭了吗？”


    消息发出去后，她抱着手机等了一会儿，那头却迟迟没有回复。屏幕安安静静的。


    “大概还在忙吧……”


    秦宝儿自言自语道，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但又很快替他找好了理由。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才终于“叮”了一声。


    她立刻拿起来看，顾斯野的回覆非常简单，只有两个字：“吃了。”


    秦宝儿：“……”


    这天聊得，真是能把天聊死。


    想着他可能刚收摊回家，确实没空看手机闲聊。秦宝儿自我安慰着，退出了和顾斯野的聊天界面，转而点开了林悦的对话框。


    “悦悦，在干嘛呢？”她发了条消息过去。


    林悦很快回复了：“在复习呢！”


    复习？


    秦宝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这学期的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


    而且这次考试非常重要，是最后一次大型模拟考，成绩直接关系到重点学校的评估和推荐名额！


    上辈子，她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整天围着纪淮川转，结果考了个惨不忍睹的倒数几名。


    这件事后来成了她嫁给纪淮川之后，圈子里那些名媛太太们时常拿出来嘲讽侮辱她的笑柄。


    而上辈子，白薇却在这场考试中一鸣惊人，考了全校第三名！仅次于第一名顾斯野和第二名纪淮川。


    也正是因为这次考试，白薇“学霸才女”的形象被瞬间树立起来，各家媒体争相报道这个“出身平凡却自强不息”的秦家养女，学校官网也大力宣传，让她一时间名声大噪，风头无两。


    相比之下，她这个正牌千金则被衬托得更加粗鄙不堪、不学无术。


    想到这里，秦宝儿摸了摸下巴，眼眸中划过一丝冷意。


    另一边，顾斯野看着手机屏幕上自己那句“吃了”，以及秦宝儿那边再无回应的对话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手机外壳。


    等了许久，屏幕依旧暗着，没有再亮起。


    他垂下眼眸，良久，才拿起一旁的笔，在摊开的作业本空白处，无意识地写下了三个字——


    秦宝儿。


    字迹清隽有力。


    当他意识到自己写了什么时，动作猛地一顿。


    他看着那三个仿佛有生命般跃然纸上的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深了几分。


    随即，他面无表情地将那一页纸干脆利落地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精准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


    第二天上课时，秦宝儿破天荒地没有走神或睡觉，而是认认真真地听老师讲课。果然，高三的课程难度提升了不少，特别是数学，那些复杂的公式和空间图形让她听得云里雾里，眉头紧锁。


    对她来说，大概只有英语还算轻松一些。


    看着她咬着笔头、愁眉苦脸努力思考的样子，旁边的林悦好奇地凑过来小声问：“宝儿，你干嘛呢？这么认真？”


    秦宝儿头也没抬，声音含糊：“思考人生……哦不，思考题目。”


    林悦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宝儿，你这是终于想通了，要洗心革面、好好学习了？”


    秦宝儿从题目里抬起头，冲她神秘地笑了笑：“哼哼，你猜~”


    她对学习本身并没有太大的热情，但她绝不能容忍某些人借着成绩再次踩到她头上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