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六十章 极寒对致,暗处的眼睛

作品:《寒冰末世:我搬空仇家养自己

    那阵对峙的沉默没撑过一刻钟,就被江慧慧肚子里传来的“咕噜”声撕破了。


    窗外风雪顺着玻璃窗往里灌,屋里的寒意像往骨头缝里钻。


    江建国搓着冻麻的手赶紧关了窗,关窗时心里暗忖:“温度好像还在降,刚才看温度计明明是零下二十一度,这会儿摸玻璃都像摸冰块。”


    关紧窗,他才第一次认真算起了家里的存粮。


    浑浊的目光扫过厨房,最终定格在江月月身上。


    家里存粮他清楚:冷冻室几斤肉饺,冷藏室蔫菜剩蛋,加上米面,三人省着点能撑四五天。可现在多了江月月,就成了四个人。


    更让他心头发紧的是,温度还在降,风雪没有停的意思。


    外面刚刚离开的警察,谁知道会不会返回来?这时候出去,万一撞见了,岂不是要抓走月月?四个人,这点东西能熬多久?雪停了又该怎么办?


    而江月月本身,更让他心绪不宁。


    医院通知那天,他失魂落魄地跑到医院,后来警察说她是嫌疑犯,紧接着她就跑了。现在,她又在这种绝境里湿漉漉地回来——她经历了什么?伤好了吗?


    “那…熬点粥吧,省着点米,”江建国嘶哑开口,习惯性地想息事宁人,“慧慧饿了…热点中午剩菜垫垫。等明天…看天气再说…”


    “明天?!”江慧慧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冒犯的尖锐,“爸!现在就饿!我饿得心慌!那剩菜一股冰箱味,油都凝住了,怎么吃?家里这点猫食够谁塞牙缝?”


    她刻薄的目光像刀子一样甩向角落:“倒是她!背着那么大一包,跟逃难似的!这种鬼天气跑回来,能是空手?指不定藏着什么好东西!爸,你是一家之主,让她拿出来啊!藏着掖着算怎么回事?”


    张美娟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像评估货物一样反复扫视着江月月干燥的衣物和鼓胀的登山包,贪婪和探究几乎要溢出眼眶。


    她转向江建国,脸上瞬间堆起忧心忡忡的“贤惠”:“建国,慧慧是饿狠了,说话冲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唉,这孩子从小胃就弱,饿不得。”


    “月月…”她叹了口气,目光“无奈”地投向角落,“突然回来,我们做长辈的…确实没顾上准备。


    不过呢,”话锋一转,语气带上“深明大义”的引导,“她既然这时候选了回家,心里总归是记挂着这个家吧?你看她那包,看着就沉,想必是带了点能救急的东西。


    这种要命的关头,一家人骨头断了筋还连着,是不是该拿出来共渡难关?


    你是当爹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总不能看着慧慧饿出毛病,月月这边却有余粮吧?那传出去,对月月名声也不好,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角落里突然传来一声嗤笑,轻得像冰碴落地。


    江月月抱着小狗直起身,羽绒服拉链被她拽得哗啦响,露出半张冷硬的脸。


    她没看江建国,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张美娟:“张阿姨这名声论倒是新鲜。刚才警察砸门时,您喊‘她就在里面’的嗓门,怎么没想过给我留名声?”


    她掂了掂怀里的小狗,狗爪子在她掌心蹭了蹭,发出细碎的响动:“我这包里是有压缩饼干、罐头,还有两床羽绒睡袋——您猜,够我跟我这小狗活多久?”


    她故意把“我跟我这小狗”咬得格外清,目光扫过张美娟瞬间发亮的眼睛,嘴角勾出抹冷笑:“哦对了,没算别人的份。毕竟有些人,连‘别背后捅刀子’都不懂,凭什么分我的活命粮?”


    江慧慧急得跳脚:“那我爸呢?他可是你亲爸!你不管他了?”


    “老头?”江月月终于瞥了眼藤椅里的江建国,眼神淡得像看块冻僵的木头,“他乐意跟着你们啃那点冻成冰的剩菜,是他自己的事。我可没逼着他选——再说了,”


    话锋又剜向张美娟,“您不是最疼他这个‘顶梁柱’吗?总不至于让他跟着我,倒显得您刻薄吧?”


    张美娟的脸“唰”地涨成紫青色,刚要张口反驳,江月月已经背着包往角落挪了挪,指尖在拉链上划了道冷硬的弧线:“还有啊,别总惦记我的包。


    我这人脾气不好,最烦别人动我的东西。刚才那警察撬锁都没撬开,您说,要是您这双爪子敢伸过来——”她顿了顿,目光在张美娟枯瘦的手上绕了圈,“是您的爪子硬,还是我包里的东西硬?”


    江建国惊讶地看向角落里的江月月:她变了,变得比以前厉害了!以前要是这样,她指定不还嘴,小时候或许会跑来跟他告状,后来却越来越不愿意说话。可现在,她能伶牙俐齿地怼回来!这还是以前的月月吗?


    他又看向小女儿(并非亲生)因饥饿而烦躁刻薄的脸,再瞥一眼角落里像刺猬一样的江月月——四个人,那点存粮能撑几天?张美娟那句“手心手背都是肉”像根刺扎在他心上,带来一阵荒谬的刺痛。


    张美娟见状,又添了句:“老江,要不你出去看看外面便利店还开着门没?趁现在动静不大,看能不能买点啥回来。”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你不为我们想,也该为月月想想。这天气突然冷下来,家里多了一张嘴,肯定不够吃,是不是?”


    江建国一听这话,立马想到外面还没走远的警察,急得直吼:“你糊涂了?!警察刚走,你想让月月被抓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恐惧而发颤,强行压住骂人的冲动:“再说外面现在零下二十七度都不止!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割似的,雪都没过脚踝了,出去冻不死也得被警察撞见!”


    张美娟没想到江建国突然想这么多。以前只要她劝一劝,这老家伙就什么都听她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赶紧换上另一种口气:“我这不是一时慌得没想到吗!也是着急,我怎么可能想让你出事?你要是倒下了,我和慧慧怎么办?月月刚回来,她也不会想看着你出事的,对吧?”


    最后一句,她巧妙地把江月月也拉入“受害者”阵营,试图用亲情捆绑,掩盖自己的恐惧与自私。


    “砰!哗啦——哐当!!”


    一声令人心悸的巨响,夹杂着玻璃猛烈碎裂和金属撞击的刺耳噪音,猛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重物压塌的闷响!


    死寂瞬间吞噬了客厅!


    江建国像被重锤击中,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僵住。张美娟倒抽一口冷气,搂着江慧慧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天啊…”江慧慧脸上的刻薄瞬间被纯粹的恐惧取代,她猛地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惊恐地瞪着父母,“那…那是什么声音?楼下…楼下怎么了?!”


    窗外的恐怖巨响彻底击碎了张美娟的镇定。巨大的恐惧和对饥饿的恐慌交织,让她心底压抑的恶毒瞬间沸腾!


    她枯瘦的手指用力抓住沙发边缘,指节捏得咯咯响,目光怨毒地钉死在角落里的黑影上,


    声音因极度的焦虑和一种扭曲的“正义感”而尖利颤抖:“建国!你听见了!这雪下得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家里那点东西,四个人能熬过三天吗?!”她猛地指向江慧慧,“慧慧的脸都饿白了!再这么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将最恶毒的指责裹在“现实”和“责任”里,对着江建国,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都是因为她!江月月!她早不回晚不回,偏偏挑这种天塌地陷的时候回来!她这不是回家,是给这个家招祸!是来分我们活命的口粮的!


    你是她亲爹,不能再由着她了!现在就让她把包打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家里都快饿死人了,还有什么私藏的必要?!为了这个家,为了慧慧,也为了…为了她自己能在这个家待下去!拿出来!马上!”


    窗外风雪厉啸,妻女的逼迫如同绞索。


    江建国看着张美娟眼中那份为了慧慧可以不择手段的疯狂,听着江慧慧压抑的哭声,喉结滚了滚,像是要把过去几十年的顺从都咽下去。以前她但凡皱皱眉、红了眼,他哪次不是咬着牙也顺着?可这次,那句“去”字像冻在喉咙里的冰,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第一次没跟着她的话头走,喉间挤出的声音带着崩裂般的涩:“不…不去…”尾音抖得像被风刮的碎雪,整个人却像终于卸了千斤担子,瘫软在藤椅里——这声“不”,轻得像叹息,却比窗外的风雪更让张美娟心惊。


    张美娟看着这个突然“拧了劲”的丈夫,听着窗外如同鬼哭的风雪,胸腔里的火气和恐惧瞬间炸开。以前她哪怕只是红了眼眶说句“你不爱我们娘俩了”,这老家伙都会慌得手忙脚乱,今天不过是让他出去找口吃的,他竟敢说“不”?让他拿江月月的包,他又说“不”两次,整整两次敢这样对我!


    全是因为江月月!这个丫头一回来,连他都敢跟自己犟了!她盯着藤椅里瘫软的男人,眼底的震惊慢慢凝成怨毒——这可不是平时那种“商量着来”的退让,是明明白白的、第一次没把她的话当回事。


    下一秒,她的目光像淬了寒冰的针,再次狠狠刺向江月月。


    无声的逼迫在死寂中弥漫,冰冷刺骨,比窗外的严寒更令人窒息。


    而同一小区的三楼,一双眼睛正紧紧盯着五楼的方向。


    这人本在这突然降临的极寒里冻得措手不及,还在骂这破天气,突然听到一群急切的脚步声。


    他透过猫眼看去,竟然是之前上山的警察,脑子飞快盘算:这群警察是往江月月家去的!于是他出了房门悄悄跟上,看到警察在楼下喊话,屋里没人开,后来警察想破门,可气温还在降,冻得他们手都不好使了。


    张浩虽然穿了军大衣,可楼道里的风跟冰锥似的往脖子里钻,比刚出门时好像又冷了起码七八度。他在那儿偷偷观察着那些警察,只见他们退到角落里,像是在上报什么。


    张浩在楼道角落里咬着牙,狠狠说道:“江月月,你果然回来了!看来我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