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谋算
作品:《替嫁对象是师父!》 众人惊疑不定,不知她从何处换来这等紧俏物事。
季灵儿大大方方道:“我收了村上发霉豆子,淘洗磨净后熬出浆水,点卤压成豆腐,拿去镇上换的。”
说罢转身找块相对平整的木板,用烧黑的木柴在上面划拉了几下,然后立在门口。
大伙凑上前看,上面四个歪斜的炭黑大字:抵押换粮。
底下还有一行小字:童叟无欺,过期不候。
季灵儿丢了木柴,拍掉掌心炭灰,待围过来询问的人多了,声音清亮道:“按市面价售粮,无银钱可以值钱物件抵押,再写字据为凭,五日内不计利息,五日后赎取利三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
“小师弟,你这是趁火打劫!”
“同门之谊,何至于此?先赊些粮食予我们,日后返回山门,必双倍奉还。”
......
“师兄们此言差矣,诸位有需求我提供所需,以货易粟乃常理,”季灵儿义正言辞反驳,“何况豆子是我亲手淘洗熬浆,豆腐也是我亲手压的,又天不亮挑着担走十几里路去换,每一粒都沾着汗水呢,师兄们坐享其成,付些利钱不应当吗?”
质疑者被驳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余下诸人面面相觑,他们被没收体己,剩在身上的值钱物件大都是传家之物,乃身份和体面,用来换米粮岂非成了当铺里的破落子弟么?
自是万万不能的。
梁宸被坑过一次,不吃她这一套,冷哼道:“堂堂七尺男儿,哪能被这点生计难倒,你能换来粮食,我们也能凭本事寻出路。”
当即有旁人附和,撂下话转身离开。
“买卖皆系自愿,师兄们可考虑清楚再决定。”季灵儿不勉强,不紧不慢掰了块饼放嘴里慢慢嚼。
林起倒不排斥她所为,以解决眼下温饱为紧要,率先摘下腰间玉佩递上前换粮,再三嘱咐她好生保管,莫要遗失。
“谢林师兄捧场。”季灵儿笑嘻嘻接过,仔细系上绳结,交由云衡登记收录。
有林起打头,后面便顺了,一件件往日象征着身份的物件,流水般送到季灵儿跟前,换回勉强果腹的食物。
草纸充当的账簿上很快落满云衡端正工整的字迹,每一笔计算得清楚。
众人得愿散去,季灵儿校验账目时,发现最后一道记的竟是云衡自己的名字,后缀抵押物是翡翠雕如意纹的平安扣一枚。
记得他说过,此物很重要。
指尖顿在上面,满眼疑惑地望向云衡。
云衡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对视时故作淡然开口:“不坏你的规矩让别人说闲话。”
季灵儿不解:“有何闲话可说?这两日忙碌有你一份力,不必同他们一般做抵押。”
“那是我私心帮你,不用混为一谈,”云衡摇头,顿了顿续道:“不过我另有条件——此物你必须单独保管。”
季灵儿实在不理解他的顽固:“何必如此麻烦。”
“一定好生收着,直到我赎回才可取下来。”云衡说着将脖颈间的平安扣取下,伸手欲为她系上。
两人从前亦有接触,唯独这一次,他气息逼近时烫了季灵儿脸颊,心中泛出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下意识撤步避开他的动作。
云衡的手悬滞在半空,望过来的目光蓄满失落。
季灵儿心虚错开眼,伸手接过平安扣,喃喃解释:“你我同为男子,如此亲密实在奇怪,我自己来就好。”
云衡垂下手,星眸里灼着期待:“我瞧着你戴。”
玉扣上残留的温度渗进手心,季灵儿再看他,隐隐觉出不对劲在何处,犹疑再三未照他说的做:“咱们如今每日忙碌,带身上恐磕碰遗失,你放心,我会单独将它收好的。”
云衡凝视她片刻,涩然别开眼,“随你罢。”
...
梁宸等人学她去外面捣鼓,帮人耕田换粮,可不会使犁铧,笨手笨脚非但没帮上忙,把人家地给翻坏了,庄稼毁了一片,被老农挥着锄头赶了出来。
尝试编席换米,手指被竹篾磨得血泡连片,编出的席子歪斜漏缝,根本不抵用。
走投无路,竟病急乱投医地问村民需不需要代笔作画,对方闻言哄笑,一位老叟捻须打趣:“老汉田头草棚尚缺个遮雨顶,你若能画片云来挡挡日头,便管你饱饭。”
问话的师兄面红耳赤,拂袖而去。
屡屡碰壁,一天下来收获寥寥,饿得狠了,只得厚着脸皮回到季灵儿门前,隔窗看见她炉上炖着热粥,锅盖一掀,白气腾起,从未觉得白粥如此清香扑鼻。
梁宸肚子咕噜噜乱叫,却攥紧拳头迈不出一步,其余几人劝他不动,空瘪的肚子更不等人,对视后默契上前叩门。
不多时,各自抱着粮食出来。
梁宸脸色变幻数次,终是走上前。
门尚开着,季灵儿从灶前抬眼,笑道:“这次还拿金蟾换吗?”
梁宸自不敢再拿命根子玩笑,另取一枚玉佩递上,语气生硬:“这个。”
林起一派非庸碌之辈,仅拿昨日抵押换粮当应急,不会长久坐吃山空,换了粮便各自想法子挣钱换新粮。
然且不说手艺活计需经年累月打磨,他们锦绣堆里出来的难逃生疏笨拙,村里生计有限,各家人哪肯轻易将活计分与外人,每日仨瓜俩枣的收入难抵大用。
必得寻找一门稳当营生。
想定主意,开始观察村子情况,发现各家都囤有山货和腊肉笋干等物,除日常自用外,大多为了等年节运到市集换银钱。
往繁茂村镇路程远,土路崎岖,村里妇孺居多,壮丁少且还要外出扛活或下田,唯有赶年节市集人多方不白奔波一趟。
林起当即提议由他们承担运输,将零散山货收拢统一带往镇上售卖,从中赚取佣金。
村民却道:“与你们一道来的两位清秀公子早已将此事承揽下。”
说着拿出一份字据出来,语气里尚有新鲜劲儿:“那小公子不仅讲话一套一套,还给我们立了字据让我们画押哩。”
林起接过字据细看,末尾落款写着季凌的大名。
笑着对同行人道:“小师弟到底机灵,先于我们抢占了机会。”
*
每三日会有管事将弟子们的表现汇到秦劭跟前。
说到季灵儿垄断代销山货一事,旁听的姚怀义直呼有趣,“你家义子真是不给旁人留活路,这点不像你。”
“她不会如此。”秦劭眉梢藏着浅淡的笑,否的十分笃定。
“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在人前护短的老父亲了,别是真拿他当亲儿子了?”姚怀义哂笑。
秦劭冷眸扫他一眼,“有这闲功夫多操心些辽南商路的生意,鲁商日前在登州备下三艘沙船,怕是要抢春汛的市口,莫要掉以轻心。”
一说到心坎处便转移话题,姚怀义心领神会,面上收了玩笑神色,道:“明白,我已准备好亲去的事宜了,明日就动身。”
二人铺开图纸,就辽南商贸布局细作商议。
正事谈完,姚怀义又咧嘴笑起来:“我还是很好奇,你这样按章程走的人,为何突然送这群小的去历练?”
秦劭眼皮也不抬,沉静道:“历练原就是课程中的一项,自古做生意哪个没睡过冷炕吃过冷灶——”
他道理刚打头被姚怀义截断:“少装傻,我问的是为何突然送去。”
秦劭依旧不改神色:“觉得时机合适提前了而已,算不得突然。”
季灵儿被“发配”后没两日,玉秀收到宋家传信,让她不惊动人回府中商议要事,遂借口家中有事告假回曹县。
至宋家,玉秀终于确认秦勉没有诓自己,真正的宋芮宁果然回来了,只身子骨不如往日,正秘密在府中静养。
毕竟多年主仆,玉秀一见她便跪在榻前流泪哽咽,“小姐定是受了不少苦。”
宋芮宁抬手轻抚玉秀发鬓,嗓音虚弱温和:“我无碍,倒是你,跟着那丫头可有受委屈?”
被自家小姐惦记的玉秀受宠若惊,但眼看主子受苦不敢多张扬,磕头道:“奴婢日日惦记您,万幸您回来了。”
“是啊......”宋芮宁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闭目缓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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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问:“那位秦大爷待人如何?”
玉秀没多想,如实夸了秦劭几句。
“竟如此吗?倒是与传闻的暴戾苛责不同,是我看错眼了。”宋芮宁唇边浮起一缕极淡的自嘲。
玉秀凭着多年服侍的了解,揣出些没说出口的盘算,忙补充道:“秦家大爷的确待人严正,是个极讲规矩的,对犯错的底下人从不姑息。”
宋芮宁对此话生出旁的理解,忖道:“倘使他知晓自己受人蒙骗,必不会轻易放过吧?”
玉秀不敢断定她的意思,眸色复杂望过去:“小姐?”
宋芮宁弯唇笑起来,“玉秀,你自小跟着我,十几年里我待你如何?”
“小姐待奴婢比亲人还好。”玉秀顺着话道,心中已预感不祥。
宋芮宁没绕弯子,颇为诚恳道:“我一时糊涂走岔了路,如今想拨乱反正需你助一臂之力,你可愿意?”
玉秀浑身一震,“小姐要奴婢做什么?”
...
玉秀从宋家出来天已擦黑,赶不及回吉安,打算先回自己家中宿一夜。
刚到窄巷口,迎面遇见十一岁的妹妹喜娣提着篮子出门,见到她激动扑上来,顺手把篮子往身后藏。
喜娣本就瘦弱,哪里藏得住,篮子有一半露在身侧,玉秀一眼认出是母亲惯常送头油用的,追问:“做什么去?”
喜娣支吾着不肯说。
玉秀见状明白七八分,瞬间红了眼,薄怒道:“你还在替母亲往怡香院送头油?”
“母亲快到临盆不便行动,家中不能少了进项。”喜娣小声解释。
“跟我回去,”玉秀一把抢过篮子,拉着她折回家中。
母亲周氏正倚在床头给未出生的孩子缝制小衣,见玉秀怒气冲冲进来,还为开口先听对方一通数落。
“娘,过年回来我同你和爹说过,我会给你们挣银子,你好好养胎即可,为何还要让妹妹去那腌臜地方!”
周氏倏然变了脸色,“你如今翅膀硬了,进门一张口训起老子娘来了?”
玉秀方才的确着急,闻言软下语气:“我不是那意思,实在是那地方鱼龙混杂,我怕妹妹受欺负。”
“我给院里姑娘送头油十几年,不也好好地?”周氏冷笑道,“再说米粮柴炭日日在涨,调胎的药日日吃,哪个不是烧钱的?还要给你未出生的弟弟绸缪,你给那些银子早不够用了。”
爹娘一心想要儿子,为此专门请了精通此道的郎中调理,所需费用甚巨,玉秀心中酸楚,也知多言无益,默默取出袖中积攒的两枚银锭子放在桌上,“不够您可以跟我说,我想办法。”
周氏只瞥一眼,冷道:“你想破天能得几个子儿?真为你妹妹着想就争气些,在秦家争个姨娘当,届时全家跟你享福,说不定喜儿也能沾光寻个好人家嫁了,自不必往你说的腌臜地方去。”
玉秀并非头一次听爹娘说这话,从前不太放心上,如今却觉心口酸胀疼痛,垂眸哑声道:“您简直痴人说梦!”
“你娘我这些年往怡香院不是白去的,年节时来寻你的那位三少爷,一看便对你有意,你若肯周旋一二,何愁前程无望?”
玉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跟着身子抖:“您是要女儿拿身子去换富贵?”
周氏将针线狠狠摔在炕桌上,瞪她:“我这是教你往富贵里寻前程,又不是把你往妓.院卖。”
玉秀不同她掰扯,态度坚决道:“我以后每月会想法子多送钱回来,无论如何不准再让妹妹去送!”
次日临走前,玉秀又叮嘱喜娣:“不准再去怡香院,若爹娘态度强硬,你托人去寻我。”
喜娣乖巧点头,指着自己脑袋道:“这话阿姐昨晚说了许多遍,我记得牢牢的。”
回曹县一遭,玉秀心里添了千斤重的负担,心神不宁从角门进秦府,低着头往大房院子回,闻听有人急切唤她。
抬眼看过去,一名蹲在墙根的小厮正起身朝她过来,是秦勉院里的阿庆。
阿庆跺了跺酸麻的脚,猫见四下无人,低声道:“我们爷让你回来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