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作品:《我靠亲爹诅咒成神

    张伯死了。


    吊死在那株老槐树下。


    苏璃赶到前院时,冰冷的晨雾尚未完全散尽。


    几个闻讯赶来住在附近做粗活的老仆役聚在不远处,交头接耳,脸上混杂着惊恐。


    他们远远地看着,没人敢上前。


    那棵老槐树粗壮的横枝上,一道僵直的身影无力地垂挂着。


    是张伯。


    他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洗得发白的灰色粗布短褂,此刻却如同一个被丢弃的破旧人偶。


    脖颈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歪向一侧,一根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皮肉里,留下触目惊心的紫黑色淤痕。


    他双脚离地,脚尖微微悬垂,沾满了泥泞的旧布鞋无声地诉说着最后的挣扎。


    双眼圆睁,浑浊的眼球几乎凸出眼眶,凝固着无边的惊骇和绝望,死死地、空洞地望着下方。


    青灰色脸庞扭曲变形,嘴巴微张,舌头僵直地吐出一小截舌尖,带着一种非人的狰狞。


    死状与她昨夜瞥见的那个惨白晃动的影子,几乎一模一样。


    一股寒气直冲头顶,苏璃僵住了。


    昨夜那一幕,不是幻觉?


    那吊在槐树下的惨白影子,就是张伯。


    或者说,是张伯临死前的……某种预兆?


    这,怎么可能?


    不会的,不应该啊,怎么会?


    苏璃死死捂住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张伯那眼睛。


    那眼神,仿佛穿透了死亡的界限,带着无尽的怨毒和不甘,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很快,府衙的人来了。


    几个差役,脸上带着麻木和不耐烦。


    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子、眼袋浮肿的班头,姓赵。


    他们草草勘查了现场,问了几个老仆役,得到的都是些语焉不详、充满忌讳的“没看见”、“不知道”、“半夜好像听见点动静,以为是风大”。


    赵班头叼着一根草茎,围着槐树转了两圈,目光扫过绳索的结扣,又蹲下看了看张伯僵直的脚和地面的痕迹,眉头紧锁,却也没多说什么。


    他例行公事般走到苏璃面前,语气还算客气,但眼神里透着例行公事的疏离:“苏大小姐,节哀。您是第一个……呃,芸豆那丫头叫唤之后,您就过来了?”


    苏璃脸色惨白,点了点头:“是。”


    “昨夜可有听到什么异响?或是发现张伯有什么异常?”赵班头问。


    异常?


    那吊在树下的惨白鬼影算不算?


    苏璃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句咽了回去。


    她能说什么?


    说她昨夜就看见了张伯吊死的样子?


    说那可能是索命的鬼魂?


    他们只会把她当成惊吓过度、胡言乱语的疯子。


    “没有,”她垂下眼帘:“昨夜风雨太大,我睡得不踏实,听到芸豆尖叫才出来……张伯他……他平时话很少,没什么异常。”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大人,他是……自杀吗?”


    赵班头瞥了一眼那明显是他杀不可能形成的绳结和地面的痕迹,又看了看张伯脸上那极度恐惧的表情,粗糙的手指捻着草茎,含糊道:“眼下瞧着……似乎是自寻短见。绳索常见,树下有蹬踏的痕迹,没发现外人闯入的迹象。”


    他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告诫,“大小姐,您身子弱,这老宅……又年头久了,难免有些不清净。您多保重,莫要多思多虑。”


    不清净。


    这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苏璃的心口。


    差役一走,那些躲在一旁的老仆役们看苏璃的眼神,彻底变了。


    “造孽啊……张老实多好一个人……”


    “谁说不是呢,怎么就……”


    “唉,这大小姐一来,先是莲池那边不清净,现在张伯又……”


    “嘘,小声点,别让听见,没听班头说‘不清净’吗?我看就是……”


    “快走快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细碎的议论声钻进苏璃的耳朵。


    她成了这所阴森老宅里最可怕的“不祥”本身,连带着张伯的死,也成了她带来的灾殃。


    苏璃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和冰冷。


    芸豆吓得小脸煞白,紧紧跟在她身后:


    “小……小姐……我……我怕……张伯他……”


    “芸豆,”苏璃打断她:“去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进来。我想……静静。”


    芸豆飞快点头。


    然而,这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张伯的死,仿佛一把钥匙,彻底打开了这座古老宅邸尘封的阴暗之门。


    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开始在苏璃身边悄然活跃。


    桌上的铜镜,明明昨夜睡前她记得是扣在桌面上的,清晨醒来却发现镜面朝上,清晰地映着她苍白憔悴的脸。


    她皱了皱眉,只当是自己记错了,顺手又将镜子扣下。


    可是第二天,第三天……


    无论她睡前如何将镜面朝下摆放,清晨醒来,必定是镜面朝天,冰冷光滑的铜面正对着她的床铺,里面映着她沉睡的模样,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凝视感。


    接着是梳妆台上那支素银簪子。


    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一件遗物,她一直小心地放在一个打开的锦盒里。


    可接连几日,她发现簪子的位置总会莫名其妙地移动一点。


    有时是微微偏离了锦盒中心,有时是簪头朝向了另一个方向。绝非她或芸豆所为。


    更让她心惊的是夜深人静之时。


    万籁俱寂。


    整个老宅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里,苏璃躺在床铺上,总能听到……


    吱嘎……吱嘎……


    那是老旧地板被踩踏时发出的呻吟,就在她房门外那条连接东西厢房的走廊上。


    声音很轻,很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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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又一下……


    仿佛有什么沉重而僵硬的东西,正拖着步子,在门外来回踱步。


    脚步声走走停停,偶尔会停在她的门外,仿佛在隔门聆听里面的动静。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冰冷黏腻,如同毒蛇爬上脊背。


    苏璃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心脏在死寂中狂跳,撞击着耳膜。


    她甚至不敢睁开眼,仿佛只要睁开眼,就能透过薄薄的门板,看到外面黑暗中一个扭曲的身影。


    “是谁?”


    有一次,她实在无法忍受,鼓起勇气对着门外低喝了一声。


    脚步声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门外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在极度紧张下的幻听。


    但是她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冰冷的恶意,缠绕在这间屋子周围,缠绕在她身上。


    这些异状,如同无形的鞭子,不断抽打着苏璃紧绷的神经。


    继母那边也很快收到了风声,派了个面生的婆子过来,态度倨傲冷淡,只丢下几道叠成三角状的黄纸符和一个装着“驱邪”药水的粗瓷瓶。


    “太太说了,大小姐身子骨弱,心思又重,怕是被邪祟侵扰了心神。这符是城西白云观求来的,压在枕下;这药水睡前饮一盏,安神辟邪。”


    婆子放下东西,眼神在苏璃苍白得脸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仿佛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宅阴气重,大小姐还是少胡思乱想,安心静养为好。”说完,不等苏璃回应,便像避瘟疫一样匆匆走了。


    苏璃看着桌上那黄符和瓷瓶,嘴角扯出弧度。


    安心静养?


    驱邪?


    她们驱的,不过是怕被她牵连的“邪”罢了。


    午后,外面难得地透出一点天光,尽管依旧阴沉,却比连日的阴雨让人感觉舒服些。


    苏璃只想逃离屋内令人窒息的寂静和那些无处不在的冰凉注视。


    她挥退了想跟着的芸豆,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向后院的莲池走去。


    莲池位于老宅最深处,靠近坍塌的后墙。


    池子不算很大,但水很深,绿得发黑。


    常年无人打理,池面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墨绿色的藻类和浮萍,边缘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和水草,在无风的日子里,也透着一股死气沉沉的阴郁。


    苏璃走到池边一块还算平整的青石旁,坐了下来。


    冰凉的石头透过单薄的衣料传递上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冷静了一些。


    她望着眼前这潭沉寂的死水,试图放空自己,不去想吊死的张伯,不去想镜中的窥视,不去想夜半的脚步声……


    她的目光无意识地落在水面上,落在自己模糊的倒影上。


    水中的影子随着水波微微扭曲晃动,脸色苍白,眉眼间带着浓重的化不开的疲惫和惊悸。


    忽然。


    水中的倒影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