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静静听着，脸上甚至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


    说实话，他对这个结果早就猜测。


    反倒是自己老丈人，给钱利索有些意外。


    还有就是司徒王允。


    此人明显是有些投机，也不像是什么好人。


    但是，给钱是真的利索啊！


    刘协没有被激怒，反而语气平静道：“诸位爱卿家中穷困，拿不出多少钱粮，朕也理解，不会逼人太甚。”


    “朕自会想办法，多多凑出一些钱粮。”


    大臣们闻言，稍稍松了口气。


    少年天子没有生气，斥责大家。


    可能小皇帝要放弃了。


    也是，少年天子不是傻子，应该不会想着和大多数人相对。


    这件事情就差不多过去了。


    “不过！”


    刘协话锋一转，语气变得玩味。


    “陛下息怒！”


    群臣吓了一跳，不少臣子齐刷刷跪倒在地。


    谁知刘协接下来的话，让他们一脸懵逼。


    “这样吧，朕委屈诸位爱卿，穿着这身官袍，在洛阳城内，替朕去向百姓们讨些军饷？”


    刘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这一句话，稍微有些炸裂。


    但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跟朕玩哭穷？


    朕就让你们体验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穷”。


    正好让他看看，哪些人是真心，哪些人是假意。


    “什么？”


    “讨要钱粮？”


    满朝文武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说？


    少年天子让他们这些三公九卿、世家名流，去城内要钱粮？


    这简直是旷古未闻。


    “陛下！不可啊！”


    “此举有损朝廷颜面！”


    “洛阳城内的百姓，也大多贫穷，应该没有钱粮。”


    ……


    众人拉不下脸面，自然是纷纷拒绝了起来。


    “颜面？”


    “朕体恤诸位，诸位无视朕吗？无视大唐吗？”


    刘协俯视着一众臣子，眼神冰冷。


    “是朝廷的颜面重要，还是洛阳城的安危重要？是诸位的脸面重要，还是数万将士的重要？”


    “朕连龙椅上的金子都刮了，你们还跟朕谈颜面？”


    刘协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才是他的第二步。


    要知道，他给大臣们结结实实准备了三步。


    这才哪到哪？


    其实，刘协也在给一些臣子，再来一些机会。


    事不过三。


    到了第三步，就由不得一些臣子了。


    刘协拂袖，威严尽现。


    公卿大臣再次沉默了，时间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那么长。


    其中，很多人都把目光，放在三个比较关键的人身上。


    荀爽、王允和蔡邕。


    这三个人是现在最有可能，说得上话的人。


    此时此刻。


    不少臣子已经有些后悔，之前没有把太尉黄琬和司徒杨威召回来了。


    单单是一个司空荀爽，似乎是压不住少年天子。


    荀爽也感受到了期盼的目光，内心也是在纠结。


    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他深知，此刻若再无人应声，少年天子说不定会有雷霆之怒。


    荀爽挣扎片刻，终于颤巍巍出列，深深一揖：“陛下，老臣愿把家中藏书百卷变卖，或可值数十万钱，聊表心意。”


    荀爽试图让刘协，再给个机会。


    至少，稍微做点事情，获取其他臣子的支持。


    然而，刘协没有回答，目光掠过了荀爽，最终定格在尚书令王允身上。


    王允心中念头飞转。


    他在思考，少年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在立威？


    还是简单的，就是要凑集粮草。


    后者？


    少年天子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人。


    王允想起昨日刘协诛杀董卓的果决。


    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单纯的立威，而是一种的试探和整肃。


    不如顺势而为？


    “陛下！”


    王允深吸一口气，出列跪倒。


    “臣等愚钝，未能体察圣心与国家危难。”


    “陛下连龙椅金饰都可舍弃，臣等又何惜此身？”


    “为安军心，为保社稷，臣愿遵从陛下旨意！”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连荀爽和蔡邕都难以置信地看向王允。


    他竟真的同意去讨要钱粮。


    刘协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这王允，果然是个聪明人。


    “好！”


    刘协拍掌，声音清朗道，“王司徒深明大义。”


    “其实，朕也不打算让诸位爱卿独自承担此事。”


    “即刻起，摆驾出宫！”


    “朕和你们，一起去洛阳街头，向百姓求要钱粮！”


    刘协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一个转折，来得太过突然一些。


    很多臣子没有反应过来。


    王允率先反应了过来，直接跪在了地上。


    “陛下！”


    “万万不可！”


    这一下，连王允都吓傻了。


    少年天子亲自带队，去讨要钱粮。


    这成何体统？


    这洛阳城内的百姓，以及天下的诸侯，会如何议论？


    史书会如何记载？


    威严尽失啊！


    “有何不可？”


    刘协站起身，玄色冕服无风自动。


    虽年少，却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刘协震声道：“将士们为保洛阳浴血，朕与百官却深居宫中？”


    “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朕要让将士们知道，他们的皇帝，他们的朝廷，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为他们筹措粮饷！”


    “朕也要让洛阳百姓知道，他们的天子会与他们一同守着洛阳城。”


    刘协的话振聋发聩，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


    哪怕这些臣子，几乎是官场上的老油条，也有些触动了。


    蔡邕第一个跪了下来，声音哽咽道：“臣愿随陛下！”


    荀爽长叹一声，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他缓缓跪地道：“老臣遵旨。”


    王允也跪了下来。


    连最德高望重的荀爽都屈服了，其他官员哪还敢反抗？


    稀稀拉拉中，最终所有人都跪了下去。


    一众臣子，声音杂乱地附和：“臣愿随陛下！”


    刘协看着脚下黑压压一片的臣子，心中微动。


    这一步，他是有算计，但也是肺腑之言。


    这一个朝堂的臣子，你哪怕直接更换，也不会发生太多的变化。


    他还是想要把一些臣子尽量感化，让他们做出些许改变。


    不是站在百姓之上，高高在上，把百姓当做草芥。


    而是，能切实感受到百姓的存在，百姓对国家的付出。


    “摆驾！出宫！”


    刘协一声令下，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余音绕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