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嗓子吼完，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


    不是错觉。是整个废弃的建材市场，连同更远处的地面，都跟着我的心跳，沉闷地响了一下。


    空气里那些影卫身上的黑气，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攥住，瞬间凝固。


    对面，烛龙殿殿主脸上那种猫捉老鼠的狂笑，僵住了。他惊骇地看了我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震动的地面，眼神从惊骇变成了无法抑制的贪婪。


    我咧开嘴，满是血的脸上，扯出一个比他还像恶鬼的笑容。


    “现在，我才明白……”


    “你们这群狗东西，不是想杀我……”


    “你们是想用我当钥匙，把地底下那个大家伙……钓出来！”


    “你终于明白了！”殿主的声音变得尖利，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你就是钥匙！是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你的碑王之力，她的圣莲本源，都是献给吾主的祭品！”


    他说完，我身上的伤口突然崩开了。


    被那些“蚀骨刃”划开的口子，本就被黑气腐蚀，刚才那一下强行调动地脉之力，直接让伤口像干裂的土地一样，出现了更多细密的裂痕。


    黑红色的血，混着我体内的墨色气流，止不住地往外冒。


    我身体一晃，差点跪下去。


    “他撑不住了！”殿主看准了这个机会，嘶声尖叫，“抓住他！死活不论！”


    所有的影卫，连同殿主自己，像一群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同时朝我和秦兰扑了过来。


    “林风！”秦兰惊叫一声，她催动圣莲本源，可那白光也变得忽明忽暗。


    我心一横，准备拉着这帮孙子同归于尽。


    就在这时。


    轰！


    一道粗大的金色光柱，从鉴古斋的方向冲天而起，撕裂了雪城的夜空。


    紧接着，一声怒吼传来。


    “何方妖孽，敢伤我家少主！”


    声音未落，几道身影已经从建材市场的入口冲了进来。


    跑在最前面的，是刘药师。他甩手扔出七八张黄色的符纸，符纸在半空中自燃，化作七颗金色的光点，瞬间在我们周围落定，连成一片。


    “七星镇邪，敕！”


    嗡的一声，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凭空出现，将所有扑过来的影卫和殿主，都狠狠地弹了回去。


    “援兵？”殿主稳住身形，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话音未落，周部已经带着王金海手下那帮最能打的安保队员冲了上来，二话不说就跟那些影卫干在了一起。


    刀棍碰撞的声音，咒骂声，惨叫声，瞬间乱成一锅粥。


    殿主死死盯着金色光罩里的我，又看了看外面越战越勇的周部等人，知道今天晚上想得手，没那么容易了。


    “林风，秦兰！”他阴冷的声音穿透光罩，“这盘棋才刚刚开始！下次见面，就是你们的死期！”


    说完，他整个人化作一团黑雾，那些还在缠斗的影卫也像是得到了命令，纷纷虚晃一招，跟着黑雾一起，迅速遁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敌人一退，我紧绷的神经一松，眼前一黑，直接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林风！”


    “少主！”


    秦兰和冲进来的周部同时扶住了我。


    ……


    鉴古斋，地下密室。


    气氛压抑得吓人。


    我靠在沙发上，刘药师正给我处理身上的伤口，那些被“蚀骨刃”划开的伤，到现在还在往外冒着丝丝缕-缕的黑气。


    “妈的，这玩意儿真毒。”我骂了一句，疼得龇牙咧嘴。


    刘药师的脸色很不好看。“少主，你这次强行调动地脉之力，伤到了碑王根基。这几天，千万不能再动用那股力量了。”


    我点了点头，看向他：“那老鬼呢？”


    “他虽然也被你重创，但他身上那股‘邪源’，生生不息，只要源头不断，他就很难被彻底根除。”刘药师叹了口气，“除非，我们能找到那个源头。”


    “不止烛龙殿。”一直没说话的陈瞎子，突然开口了。


    他脸色惨白，手里拿着一份刚收到的情报。


    “我们的人查到，最近在雪城活动的，不止烛龙殿的残余势力。还有一个组织，叫‘幽冥阁’，他们的渗透范围和势力，可能比全盛时期的烛龙殿还要大。”


    “幽冥阁？”我皱起了眉。


    “对。”陈瞎子咽了口唾沫，“他们最近正在秘密召集雪城各大出马仙家族的子弟，打的旗号是‘共同抵抗新的邪恶，重塑雪城秩序’。”


    “放屁！”我冷笑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最关键的是，”陈瞎子看着我，声音压得更低了，“他们也在找一样东西……圣莲。”


    话音刚落，我和秦兰对视了一眼。


    秦兰想起了她看到的那个穿唐装的背影。


    我想起了柳长青说的话。


    雪城王家。


    幽冥阁。


    圣莲。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一个还没露面的幕后黑手。


    “王金海。”我突然开口。


    一直站在旁边不敢出声的王金海一个激灵，连忙上前：“林先生，您吩咐。”


    “你，是王家人吗？”我盯着他的眼睛问。


    王金海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他擦了擦额头，苦笑着说：“林先生，我……我只是个旁支，早就被赶出本家了，连祠堂都进不去。御水龙都这点家当，都是我自己打拼出来的。真正的王家，我……我惹不起。”


    “行了。”我摆了摆手，“我没想让你去拼命。”


    我看着密室里的所有人，秦兰、赵雪梅、刘药师、陈瞎子、周部、王金海……雪莲会的残部，柳家的盟友，还有我自己的班底，差不多都在这了。


    被人牵着鼻子走，太憋屈了。


    一次又一次地被动挨打，不是我的风格。


    “老王，”我看着王金海，“你该请客了。”


    王金海一愣：“请客？”


    “对，请客。”我扯了扯嘴角，伤口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以你御水龙都王老板的名义，办一场宴会。把雪城所有叫得上号的人物，都给我请来。”


    “出马仙五大家的人，道上混的那些头头脑脑，商场上那些有头有脸的……”我顿了顿，看着王金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还有……能联系上的，真正的王家人。”


    王金海的瞳孔缩了一下：“林先生，这……”


    “就说庆祝雪城危机解除，大家一起乐呵乐呵。”我靠回沙发，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是喜欢躲在暗处下棋吗？”


    “那我就把棋盘摆在桌上，点上灯，让所有人都看看。”


    “我倒要看看，谁敢上来，谁又不敢上来。”


    秦兰明白了我的意思，她走到我身边，轻声问：“你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我睁开眼，眼里没有一丝温度，“我想看看，我的敌人，到底是谁。也想让那些想骑墙观望的家伙，看看我的拳头，到底够不够硬。”


    我环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周部和王金海身上。


    “这场宴会，就是战场。安保的事，你们俩负责，人手不够就找柳家要去。”


    “明白！”周部和王金海齐声应道。


    我又看向刘药师和陈瞎子。


    “你们俩，帮我盯紧了所有来宾，尤其是那些出马仙家族的人，看看谁身上……不干净。”


    “遵命，少主。”


    最后，我看向秦兰，声音放缓了些。


    “你，就跟在我身边。你的‘圣莲’，是最好的照妖镜。”


    秦兰重重地点了点头。


    一场围绕雪莲本源的巨大棋局，已经开场了。


    我看着天花板，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都准备一下吧。”


    “这顿饭，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