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夜里纺织

作品:《灵尸笺

    女无赖的确是第一次见,只怪自己从前都处在深闺,太少出来见世面,还以为世上娘子都知书达理,温柔贤淑。


    经此一事,她又涨了许多见识。


    一旁的陈知凝朝这边走了过来,她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说笑:“听说池娘子从前与白夫人的郎君订过亲,因想越过白夫人自己做正室而被抛弃,如此精彩绝伦的故事大家怎么能不知道。”


    有些学子的确不知道池楚浠和白蓉绒的渊源,沈寒烟那几个便是头一次听说。


    听到这样的秘事,饶是沈寒烟这种淡淡的人也支棱起了耳朵。


    陈知凝呵呵笑了几声,看着池楚浠道:“池娘子倒是有骨气,宁肯离家出走也不愿嫁与人为妾。”


    “可惜啊,你遇到的是白夫人,她家世才学样样都胜过你,你被抛弃是理所应当。”


    池楚浠一记冷眼看过去,沉声道:“陈知凝,我的事整个长安有不少人都知道,无需你来评判,更何况你这只言片语并非实情。”


    “首先,是我要退婚。”


    “其次,背弃契约的人是他。”


    池楚浠朝陈知凝走近几步,颇有步步紧逼的架势:“最后,陈知凝,你若再胡言乱语,我不介意将你的丑事公之于众。”


    陈知凝忽地冷笑:“少诓我,我可不是你,哪来的丑事。”


    池楚浠微微勾起唇角,凑到她耳边道:“苏府,后花园。”


    陈知凝脸色瞬间煞白:“你、你……”


    她脚下发软,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


    池楚浠望着她淡淡一笑:“那日我正巧在那儿,你没瞧见我罢了,我却看见了你,你与那……”


    “闭嘴!”陈知凝赶紧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我懒得跟你扯。”


    陈知凝一脸心虚地退回自己的座位,眼睛到处乱瞟,想看旁人的神情,自己又不敢再吭声。


    曲意绵不知池楚浠怎么就把陈知凝唬住了,正要站出来与池楚浠吵吵几句,外边就来人了。


    一个乖巧的小宫女径直走了进来,是碧珞,她脸上展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道:“哪位是池楚浠娘子,太子殿下有请,随婢子走一趟吧。”


    “太子殿下……”


    周围窃窃私语,神情里掩不住震惊。


    池楚浠不敢问什么,只能站了出来:“容我向孟司言禀告一声。”


    碧珞甜甜笑道:“婢子已经禀报过了,孟司言已应允,池娘子随婢子来便是。”


    “就去崇教殿,不远。”


    “好。”池楚浠应道。


    众人看着太子身边的小宫女把池楚浠领走,一时都猜测纷纷,不知她招来的是福还是祸。


    时常有人在崇教殿里交流学问,不过都是太子的人,身份都是经过严格的审查,平日里也不得胡乱走动。


    池楚浠初次踏入这里只觉得有些慌乱,她跟太子可从来没什么交际。


    碧珞与池楚浠算熟识了,她笑道:“池娘子不必慌张,太子只是有事请教,小事而已,太子不是吃人的老虎,不咬人的。”


    “没错,孤可不是大老虎。”人未至,声音先到了。


    池楚浠赶紧行礼:“民女池楚浠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不必拘礼。”太子周盛乾道,“碧珞,上茶。”


    碧珞让别的宫女泡好茶,自己端着茶呈给周盛乾和池楚浠:“殿下,池娘子,请用茶。”


    池楚浠扫了碧珞一眼,看来她没猜错,从第一眼见到碧珞时就觉得她地位颇高,如今一看更是如此。


    “太子殿下叫民女来所为何事?”池楚浠直接问了。


    虽有些紧张,但人都已经来了,就只能直面眼前的事物。


    周盛乾一直在明目张胆地打量池楚浠,眼神根本不避讳,像是在看什么新奇东西。


    忽的,周盛乾笑了笑道:“孤唤你来自然是有事请教,听说你精于验尸一道,可否属实?”


    “算不上精通,只略知一二。”池楚浠道,“不知殿下要问什么?”


    “孤想问你对《大晟洗冤集》这本著作有何看法,你可曾读过这本书?”


    “自小便读过,阿耶教的。”


    池楚浠道:“此书乃方叙白所作,他在洮阳任刺史的十年里将此书编纂完成,若非后五年他患病在身,此书所著内容会更详细。”


    “大晟所有仵作都应读过这本书,按照书上记载的经验检验尸体可少走许多弯路。”


    “民女父亲也曾做过不少验尸的活,为了给死者家人一个交代,不让任何人枉死,最初他都是挑灯夜读,将《大晟洗冤集》倒背如流。”


    “后来父亲不满足于书中细节,便自己动手重著了一部,在疑难杂说一栏增添了案例,对未埋瘗尸的检验也第一次做了记录。”


    “民女对仵作一职的认知不足父亲一半。”


    池楚浠说完低头站在一旁,不知太子问这些所谓何事,莫不是他对验尸有兴趣?


    周盛乾莫名其妙地轻笑了一声,盯着池楚浠道:“身为还未出阁的小娘子你竟也敢验尸?”


    “孤听闻你在何瑾亦的埋骨地验了他的尸身,那大理寺的仵作把尸体抬回来查验时吐得苦水都出来了,你竟全然无事?”


    池楚浠道:“民女自小见惯了尸体,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忍住。”


    “佩服!”周盛乾鼓掌,“你倒真是个做女官的料,若是将你放入后宫做那些杂事倒是暴殄天物了。”


    池楚浠道:“殿下谬赞。”


    周盛乾道:“孤知晓你在学堂遭人排挤,加之你与白夫人那些旧事,不受待见实属情理之中。”


    “孤今日唤你来就是想问问,将来若是考上女官,可愿去前朝办事,将你父亲那部著作再次编纂由你献给陛下,为我朝奉献绵薄之力。”


    周盛乾盯着她道:“你可愿意?”


    池楚浠怔了怔。


    “民女……”


    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很多,事情没这么简单。


    话卡壳了,池楚浠只能跪下,为自己的无礼请罪。


    周盛乾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只轻飘飘地道:“无妨,孤给你时间考虑。”


    池楚浠垂着头。


    太子的意思是投靠他……


    不仅仅是进献《验尸集录》这么简单,可她一个只会验尸的小娘子于太子而言有何用处?


    池楚浠眉头微皱。


    周盛乾背手朝门口走去,余音响起:“你父亲一腔肝胆为国为民,孤看你也是。”


    太子走后,池楚浠还跪在地上,她的手心都浸出了汗。


    碧珞将她扶起:“池娘子,殿下人很好的,婢子以前吃不饱饭,日日挨打,若不是殿下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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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早就被野狗把骨头啃了,他是个大好人。”


    “他将来一定是个好皇帝,池姐姐我不骗你,今日你来这崇教殿走一遭,回去后必定无人再敢欺辱你。”


    碧珞的话让池楚浠恍然大悟,是啊,她今日来了太子这里,一会儿安然无恙地回去,谁还不知道她和太子有牵扯,以后必不敢轻易找她麻烦。


    太子表面上让她考虑,实则早就为她做了选择。


    池楚浠心头一紧,宫里水深她还是头一次有了实感,可她想要为阿耶报仇就不得不卷入其中。


    否则就会如景序昭说的一样,利用自己有限的资源去与虎谋皮,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碧珞年纪小又单纯,看得出她对太子忠心耿耿,她断然只会说太子的好话。


    池楚浠在屋中愣了许久。


    有内侍端着呈盘来了:“池小娘子,这是殿下赏的,您收着。”


    内侍将东西递过来,呈盘上盖了红绸。


    池楚浠缓缓揭开红绸,里面竟是一只玉佩。


    “这……”


    她不敢接下。


    内侍笑道:“娘子不必顾虑,这只是一枚普通的玉佩,上面雕着些花草罢了,碧珞姑娘也有一块呢,崇教殿的人都有,方便进出。”


    “拿着吧,若是送不出去,奴才回去可交不了差。”


    内侍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池楚浠只能收下。


    “劳烦公公替我谢过殿下。”


    内侍呵呵笑着,看起来平易近人:“碧珞,送池娘子回去。”


    池楚浠拿着玉佩感觉烫手,这不就是在太子身边出入的证据,凡是太子的人都有。


    这是逼迫,不是询问她的意见。


    池楚浠背后惊起一层寒意。


    池楚浠完好无损地从崇教殿回来,还是太子身边的碧珞亲自送回来的,曲意绵等人掂量了几回,不敢再去池楚浠面前挑衅。


    先前送到她住处的炙虾是从承庆殿分出来的,承庆殿里住的可是太子的母妃。


    如此看来,池楚浠必定是太子殿下的人,谁还敢不长眼在宫中欺负太子的人。


    曲意绵不得不咽下胸中那股恶气。


    今日不见白蓉绒,听闻她有事出了趟门,要过几日才回来。


    今夜,趁着还没歇息,池楚浠多留了个心眼。


    “紫珞,若是你半夜醒来就留意一下外头是否有奇怪的动静。”


    紫珞掌了灯道:“您是说那古怪的机杼声?”


    池楚浠:“是。”


    紫珞笑了笑,语气颇有些宠溺:“好,奴婢若是听见一定告诉您,不然您总是疑神疑鬼。”


    昨夜是子时初听见的那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心里一直想着的缘故,池楚浠半夜迷迷糊糊地醒来了。


    无法确定此刻是什么时辰,池楚浠醒后便睁着眼没睡。


    不一会儿,昨夜那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老旧的、织机运转的声音。


    池楚浠猛然坐起,摸黑来到窗边,她推开窗往外看去,什么也没有。


    那声音幽幽的,不像是真切的声音,像是在梦中听到的幻声一样。


    今夜的机杼声比昨夜持续的时间长了一会儿,待她消失时,池楚浠的困意没有再回来。


    酝酿了许久她才继续睡着,不过很快就要起床去学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