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楚浠早早来到学堂，她留意到今日从门口陆续进来的娘子们似乎都各有心事。


    有的神色凝重，有的埋头迅速回了座位，不似往日那般惬意交谈。


    池楚浠有些不解。


    曲意绵今日来迟了些，不过好在沈夫人还未到，不会追责。


    她在路过池楚浠的座位时突然停住了脚步。


    池楚浠抬头朝她看去，只见她脸色惨白，仿佛受了惊吓。


    “池、池楚浠。”曲意绵小声道，“之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


    说着，她行了个赔罪礼。


    “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杀我，你想让我怎么道歉，我都可以，真的。”


    尽管她说话故意压低了声音，但周围的几个学子都听见了，她们看向池楚浠的眼神瞬间带了惧意。


    “杀你？”池楚浠怔了怔。


    她左右看去，见众人的目光都有些奇怪。


    曲意绵举手发誓：“我发誓，我以后绝不招惹你，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赔偿，我阿耶说了，什么都可以赔，就是别把我命赔进去。”


    池楚浠愣了一会儿忽地笑了：“你们怎么了，一大早把我当阎罗了？”


    沈寒烟离池楚浠近，她道：“你还不知吗？今晨天还没亮，前朝就闹出了事。”


    “陈知凝的父亲陈侍御史向陛下告了状，说女儿横死学宫，要向陛下讨个公道。”


    沈寒烟看了曲意绵一眼，道：“我们学堂里的女子大多都有亲眷在朝中做官，他们当即就派人把消息递了进来，我们这才得知的。”


    “至于曲娘子误解你，只是因为陈知凝先前与你不和，她便猜想是你做的这桩命案。”


    曲意绵道：“难道不是，还有谁会对知凝下手，她好歹是陈家嫡女。”


    若不是有太子做后台的池楚浠杀人，谁敢动陈知凝。曲意绵没敢把心里想的话都说完，毕竟涉及了太子。


    池楚浠道：“曲意绵，有空多听听沈夫人讲学，将来脑子才好使些。”


    “赶紧回去坐着吧，沈夫人来了。”


    “你！”曲意绵被呛了不敢反驳，焉焉地回了自己座位。


    沈寒烟的位置转过头就能与池楚浠说话，她道：“事情闹起来可就瞒不住了，不知苏司直她们会如何交代。”


    池楚浠道：“她们既然做了决定应是早就想好了说辞。”


    沈夫人已经站在了讲台上，这讲台是白蓉绒设计的，看起来颇有几分威严。


    沈寒烟转回去坐好。


    池楚浠特意看了周围的人一眼，有不少目光还会刻意瞄向她，难道真以为陈知凝是她杀的，这些小娘子脑子里在想什么呢。


    自己若真是拿太子当靠山，就不会如此高调地杀人了，惹了麻烦还要太子来处理，这不是让太子在朝堂上落人口舌吗？


    一些小娘子竟比她还要天真，将来可如何做女官。


    一堂课上到一半，外面就风风火火地来人了。


    孟青棠和苏澜带着一群人到了学堂，其他人在学堂外围成排的候着，孟青棠和苏澜朝讲台上走去。


    “沈夫人，打扰了。”孟青棠道，“陛下命我等协助大理寺查清命案，这几日就暂且停课。”


    沈清沅看了看这阵势，连禁军都拨来了，看来陈赫铭在前朝闹得不轻。


    沈清沅道：“随你们，只是别耽搁太久，学子们还要准备考核。”


    孟青棠道：“陛下限期半月内查清，不会耽误太久。”


    “半月？”沈清沅有些惊讶，“你们想半月就查清？”


    有点不可思议，沈清沅是知道苏澜对这桩案子的态度，先前都查不出来，这会儿又能查出来个什么。


    只是被逼到这个份上，不查也得查。


    沈清沅道：“先休学吧，你们都各自回去，不可阻挠两位女官查案。”


    “是。”所有学子准备退下。


    沈寒烟在人群中悄悄扯了扯池楚浠衣袖，出去后池楚浠特意与她走到一起。


    “有何事？”池楚浠问。


    沈寒烟略有担忧地道：“你说她们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查出凶手吗，若查不出来岂不是要胡乱找个人顶罪。”


    池楚浠道：“你是担心她们找你顶罪？”


    沈寒烟道：“毕竟是我第一个发现的尸体，谁会大半夜跑到废弃的织绣房去，怎么看我的嫌疑都很大……”


    “怎么办，池娘子，她们真的能查清吗？”


    沈寒烟看起来的确很担心，她平日里最怕惹事，这次摊上这么一个倒霉尸体，还不知道未来是什么在等着她。


    池楚浠安慰道：“不会的，有大理寺协查，想胡乱搪塞过去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我听闻苏澜并不是尸位素餐之人，她一定会尽全力查案。”


    “但愿如此。”沈寒烟喃喃道。


    紫珞听闻学堂这边出了事，着急赶过来接人，在半路遇到了和沈寒烟她们一起回来的池楚浠。


    “池娘子，学堂没事吧？”紫珞问。


    池楚浠道：“课业停几日，大理寺要与学堂的女官一起调查此案，限期半月。”


    回到青萝居后，紫珞开始张罗着做饭做菜。


    “娘子你不是说让我小心司膳司吗，我想着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少去为妙，就自己搭了个简易的灶台，能煮些东西。”


    池楚浠过来帮手，仔细清洗菜叶子。


    “这样就得麻烦你了，不过这几日我也不去学堂，正好一起做。”


    “池娘子，你说谢监丞何时再来提亲啊？”


    池楚浠愣了一下：“不知。”


    若谢鹤明能解决掉季沐风与她的旧事，让季沐风不再拿往日的婚约说事，提亲就是早晚的事。


    只是如今她已有了不同的选择，这选择是景序昭给她的，她不必再从谢鹤明身上找突破口。


    若他真来提亲，应还是不应……


    池楚浠有些走神。


    午时，刚把饭摆上桌，院外就响起动静。


    “学子池楚浠何在？”


    是苏澜的声音。


    青萝居里听见声音的人都出来了，沈寒烟她们望着池楚浠这边，不知发生了何事。


    池楚浠出来行了礼。


    “池楚浠见过孟司言，苏司直。”


    苏澜把池楚浠上下扫了一遍：“有人举荐你参与调查织绣房一案，你可愿意？”


    池楚浠抬眼看来：“是哪位举荐？”


    “虞中丞，我朝地位最高的女官，她都举荐了你你还不知是谁？”


    池楚浠有些吃惊，她从未跟虞中丞有过交集，这位大晟朝第一女官怎会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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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荐她参与查案。


    “学子的确不知，不过学子愿参与织绣房一案。”


    苏澜淡淡地嗯了一声：“吃了饭你就随我们走吧，时辰可一点都耽误不得。”


    池楚浠：“是。”


    孟青棠递给池楚浠一枚女史腰牌，见她眼中还有疑惑，孟青棠道：“虞中丞知道你曾在何瑾亦一案中有功，兴许觉得你能力出众便举荐了你，不必多想，好好办差事即可。”


    “是，学子遵命。”


    苏澜两人让池楚浠一会儿去宫正司报道，送了腰牌她们就离开了。


    沈寒烟跟顾相宜等人凑了过来。


    “这种案子你也敢接？”莫惊春道，“万一半月内查不清，岂不是你也会被牵连。”


    “对啊。”沈寒烟道，“我找宫中的老姑姑打听过，说是三个月前织绣房死了一个宫女，听她说的，那死状与陈知凝极其相似。”


    “当时孟司言她们也来看过，不过没查下去，悄无声息地就将那宫女的尸体处理了，这事许多人都不知道。”


    顾相宜道：“既然都没传出来，那老姑姑怎么肯告诉你的？”


    沈寒烟拍了拍腰包：“我给了钱。”


    沈寒烟说的与紫珞说的一样，三个月前织绣房就已经死了一个宫女，那时不了了之。


    如今陈知凝死了，若不是陈赫铭闹到圣上跟前，这案子或许还是会被轻拿轻放。


    沈寒烟道：“孟司言和苏司直都不想查此案，要么是查不清，要么是不敢查下去，池娘子，你搅合进去可怎么脱身。”


    池楚浠道：“既是虞中丞举荐，我又怎能不去，不是我说拒绝就拒绝的。”


    沈寒烟三人还是第一次替别人感受到刺骨凉意，莫惊春缩了缩脖子道：“我回屋躺着了，午睡。”


    池楚浠跟紫珞交代了一些小事就去宫正司报道。


    沈寒烟和顾相宜看着池楚浠离去的背影，痛惜地对紫珞道：“你家娘子要惨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紫珞皱了皱眉头。


    池楚浠在宫正司见着了几个大理寺的人，其中为首的是大理寺少卿褚逸。


    褚逸瞥了池楚浠一眼：“没想到你还进了学宫。”


    池楚浠客气地见了礼。


    褚逸不再看池楚浠，而是对苏澜道：“我让你找的人找齐了吗？”


    苏澜点点头：“齐了，事发那一日经过织绣房的宫人都在候着，一一盘问便是。”


    褚逸跟着苏澜她们往院中去。


    宫人们低着头站了一排，人不多，但身份很杂，有紫宸殿的洒扫太监，也有承庆殿的掌灯宫女……


    池楚浠来到宫正司后，除了褚逸没人留意过她，好似她不存在一般。


    她默默地跟着出来，扫了一圈候着的宫人们，他们在等着大理寺的盘问。


    “一个一个说。”苏澜道。


    最左边的小公公道：“小的那日是去掖庭拿扫帚的，顺便给温才人带了支驱蚊香，这才途径了废弃的织绣房，那时是申时二刻，小的并没有留意织绣房里有什么动静。”


    “下一个。”苏澜道。


    旁边的宫女道：“奴婢在掖庭干活，偶尔会路过织绣房，那日奴婢前后路过两次，并没看见什么异常，织绣房的门向来是锁死的，奴婢根本没想过会有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