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若宁茫然的张开嘴，时岁将药塞进去，随后给她递上温水，姜若宁抿了一口，听到时岁问：“咽下去了吗？”


    药被温水冲泡，渗出苦味，她咽下，冲时岁点点头。


    时岁又捏起另一颗，还没凑到姜若宁嘴边，姜若宁从她手指尖夺走白色药丸，说：“我自己来。”


    她一骨碌咽下去。


    连水都没喝。


    一次太慢，一次太快。


    好像她现在的心跳，骤然停歇过后，狠狠摇摆，砸在胸口处，剧烈撞击。


    姜若宁深呼吸。


    时岁看着她，问：“苦吗？”


    姜若宁说：“有点。”


    岂止是有点，简直苦死了！但第一次，她吃药时候的重点，不是放在药物上。


    时岁看着她，姜若宁最怕吃药，以前感冒都不爱吃药，时岁总是哄着她，有时候无奈，还亲自喂药。


    刚刚她就是习惯性喂药。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若宁已经把药咽下去了。


    时岁怔几秒，一只手握着杯子，另一只手在兜里掏了掏，姜若宁看着她，最后看到时岁从兜里掏出两颗糖。


    苹果味的。


    姜若宁乐呵：“给我的？”


    时岁点点头。


    姜若宁说：“我还以为你是要带回去给小乖的。”


    时岁说：“学姐不让她吃糖。”


    姜若宁从她掌心拈起：“那只能委屈我了。”


    她说着剥开一颗，红色的，满满苹果香味，空气中都弥漫出甜滋滋的味道，姜若宁将糖塞一边脸颊旁，鼓出一块，时岁没忍住用手指戳了下她脸颊，姜若宁抬眼。


    她们什么时候，靠这么近了？


    是刚刚吃药的时候？


    还是刚刚她喝水的时候？


    太近了。


    近到姜若宁能看清楚时岁的睫毛，瞳孔颜色，能看清楚，她眼底的倒影。


    两人视线纠缠。


    姜若宁觉得空气都拉丝了。


    “砰！砰！砰！”敲门声宛如她心跳，姜若宁一惊，立马往后退半步，时岁也转头，姜若宁冲门口喊：“来了！”


    时岁看着她飞奔到门口的身影。


    想的却是她刚刚抬眼皮，眼波流转的娇态。


    好险。


    “果然在家呢。”门外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五十来岁的样子，头发随意夹起来，穿着睡衣，笑起来很亲切：“我刚和你妈打电话，她说你在家。”


    “林姨，你找我有事。”姜若宁口中的林姨，住楼上，叫林梅，外号林媒，媒婆的媒，就喜欢给人做媒说对象，姜若宁头两年工作忙，睡觉都没时间，林梅没办法，这半年休息时间多，林梅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又漂亮又有能力，除了工作忙了点，其他哪哪都好，这样的条件，可紧俏呢。


    所以只要姜若宁一休息，林梅保准出现在她家。


    林梅说：“你妈说你这次休息一两个礼拜呢？”


    姜若宁：……


    她妈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她偷偷瞄了眼时岁，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岁已经到玄关口了，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林梅看到她屋子里多个人，也吓一跳，这家里平时就姜若宁和姜琴，她来这家里的时间都比姜若宁待家里的时间长，很少见到第三个人，有时候林梅也好奇：“怎么你家没亲戚吗？”


    每次姜琴听到这话神色晦暗，不悦的拧眉，似乎听到最讨厌的问题。


    她很奇怪。


    不过想想，一个女人拉扯女儿，婆家不想要，娘家怕被缠上，也能理解。


    倒是每年过年初三，有姓秦的一家会来做客，那家女儿叫秦筝，和姜若宁是发小，感情非同一般，她见过秦筝，不是眼前这个。


    姜若宁见林梅直勾勾看着时岁，她介绍：“林姨，这是公司的同事，来送东西。”


    她说完，察觉身后一道视线刺穿后背。


    姜若宁挺直腰杆，试图阻挡林梅的视线。


    林梅哦一声：“同事啊。”


    难怪这么漂亮，这么有气质。


    时岁看出姜若宁并不想让她和林梅打照面，索性站着没再往前，抿了一口温水，冲林梅微点头，算打招呼。


    林梅虽然不懂什么衣服牌子，包包首饰，但她眼尖，一眼就瞧出时岁身上穿的这衣服，肯定是个大牌，这衣服材质，走线纹理，实坠感，就不是普通几百块衣服有的，她戴的耳环，托着杯子的那只手，手腕上的表。


    有钱人。


    当然她也知道，姜若宁工作原因，接触的有钱人不在少数，但她就是觉得，眼前这个顶有钱。


    她竟一时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好奇问姜若宁：“是你老板吗？”


    姜若宁觉得她眼光还挺毒辣的，那怎么每次自己拒绝相亲她总是看不出来，八成是装的。


    姜若宁说：“不是我老板。”


    “好吧。”林梅终于跳过这个问题，说回正题：“我给你微信发了几个人，条件都不错，你看看，觉得哪个合适，我给你们安排见面。”


    姜若宁脸黑：“林姨，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我知道你没有。”林梅说：“这不你妈催得急，知道你休息，立马让我挑几个给你看看，你先看着，有合适的就和我说，我给你们安排见面，你这几天休息，多见几个，多选选。”


    她语重心长。


    姜若宁忍着。


    最后她无奈点头，林梅拉她的手：“宁宁啊，你虽然不是阿姨看着长大的，但阿姨和你妈那是实打实的交情，阿姨不会害你，这次阿姨给你推荐的里面有两个是大老板，你看看条件，试着接触接触，感情这东西，不就是培养出来的。”


    感情，是培养出来的。


    如果在三天前，姜若宁可能会相信这句话，但她现在不信，她不知道别人的感情是不是培养出来的，她不是。


    她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剧烈心跳，能摸到暴走的脉搏，她因为认识一个人，心潮澎湃。


    哪怕这个人，她才认识两天。


    她感觉自己的情感不是需要培养，而是一直在积攒，然后等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喷涌而出。


    二十六年来，她第一次体会到悸动和汹涌。


    姜若宁张了张口：“林姨……”


    林梅手机铃突兀响起，很大的声音，她看眼屏幕，说：“我女儿给我打电话了，那我先回去，你有什么问题随时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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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若宁叹气，目送她离开。


    一层楼的距离，林梅是走的楼梯，姜若宁听到楼上门合上的声音才关门，转头，看到时岁盯着自己。


    姜若宁有些尴尬，她干笑，余光瞥时岁。


    时岁依旧没什么表情。


    姜若宁打破沉默：“让你看笑话了。”


    时岁摇头：“我家里人也会催婚，让我相亲。”


    是在她刚回国第一年，每天晚上许清清都会让她出门吃饭，一次两次还好，次次饭桌上都有不认识的人，什么张阿姨家的儿子，李奶奶的孙子，她从来不知道她妈居然有这么多的人脉，许清清从不在意她吃完饭就离开的态度，但时岁受不了，有天晚饭，她对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我妈有没有告诉你我的情况？”


    那是她第一次在吃饭的时候开口。


    主动开口，还是对来相亲的男人。


    许清清以为她是对男人有意思，正想笑，她看着许清清变化的神色，也笑：“我精神有点问题，你能接受吗？”


    对面男人一听还没什么反应。


    但许清清面色骤变。


    她继续说：“我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我妈说这属于精神方面有大病的人，这几年也在治疗，但没效果，你能接受吗？”


    男人落荒而逃。


    许清清甩了她一个巴掌。


    太用力。


    时岁至今记得血腥气堵在嘴里的感觉。


    姜若宁松口气：“原来你也会被催婚。”


    时岁耸肩：“在所难免。”


    姜若宁好奇：“那你——”她润润唇：“有成功的吗？”


    时岁回她：“没有，我对男人没兴趣。”


    姜若宁假模假样装不在意，但遏制不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她说：“我也是。”


    时岁没听清：“什么？”


    姜若宁一摆手：“没，我是说我妈就喜欢瞎操心。”


    还以为她让云安陪秦筝一起过来吃饭，是在慢慢接受，没想她转头又让林梅给自己介绍对象。


    是在试探她吗？


    不管是不是试探，姜若宁都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了。


    时岁：“那你谈过恋爱吗？”


    她问的是后来。


    姜若宁听成了过去，她瞥眼时岁，都想和对方深入发展了解了解了，那么没必要藏着掖着，索性大大方方：“谈过。”


    时岁看着她。


    姜若宁往后退两步，坐在沙发上，说：“大学的时候，我谈了个女朋友，被我妈知道了，闹了点不愉快。”


    时岁眼底浮出水光，她偏开头，盯着沙发的边缘，轻声问：“然后你们就分手了？”


    “没办法。”姜若宁说：“那时候毕竟年纪小，扛不住事。”


    时岁眨眨眼：“你会想她吗？”


    姜若宁摇头：“当然不会。”


    她说的太干脆，时岁侧目，姜若宁神色平静：“实话说，我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名字都忘了，还怎么想啊？”


    时岁默了默：“如果有一天你们在大街上碰到……”


    “那我希望她不要认出我。”姜若宁想都没想，回时岁：“也千万不要和我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