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仙谷内，由白骨与血晶构筑的万古诛仙阵正贪婪吞噬着冲天怨气。


    阵法中央，九个主阵眼每一次转动，都让空间泛起涟漪，逸散的咒力将周遭山石都化作了齑粉。


    姜太炎悬浮半空，感受着阵中那股足以咒杀神王、撼动国运的恐怖力量，苍老的面庞上尽是病态的狂热。


    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晶莹玉杯，以及一壶绝迹于世的万年“火髓浆”，亲自为身旁的十二位族长一一斟满。


    酒液入杯，赤红如血，灼人的气浪翻滚升腾。


    “诸位，请！”姜太炎举杯示意。


    浓郁的酒香弥漫，但大部分族长的脸上却没有喜色。


    他们俯瞰着阵法中被咒力快速分解、连骨殖都未留下的同族尸骸，心中五味杂陈。


    姬无命端着酒杯，并未饮下。他凝视着那冲天的怨气黑柱，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姜兄，血祭同族，抽取怨念，此等手段，终究是有伤天和。”


    “我总觉得，此事会引来不祥。”


    “天和？”


    姜太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笑声中满是讥诮。


    “姬兄，你我古族，哪个不是从上古神魔时代传承至今？论血脉高贵，论底蕴深厚，这天玄大陆，谁能比肩？”


    “可结果呢？”姜太炎不屑地挥手。


    “天道若公，我古族何至于蛰伏万载，眼看那些凡俗王朝窃取天地气运，爬到我等头上？”


    “天道若公，为何会降下秦昊那等妖孽，手持逆天系统，屠戮我等附庸，断我等长生路！”


    “现在，你与我谈天和？”


    姜太炎的质问，让姬无命哑口无言。


    他指向大阵中央，那里的尸骨已彻底化为虚无，只剩下一股股精纯到极致的血脉诅咒，被阵法彻底吸收。


    “你看！”姜太炎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们的牺牲何其‘高效’！这股由同族血脉与神魂怨念催生的力量，其精纯程度，远非百万妖兽之命可比！”


    “逆天而行的是那秦昊小儿！我等，只是顺应大势，拨乱反正，何来不祥？”


    他的话语，充满了不容反驳的霸道。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族长心怀忐忑。


    一名赵氏旁支的新晋族长，不安地开口：“姜族长话虽如此，可我等派往北境、西域、南疆的三路死士，已全部被斩。”


    “大周的反应，比我们预想中……强硬太多。那岳飞、项羽之流，皆有神王巅峰战力。我们此举，是否太过冒险？”


    这个问题，问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十三古族，此次派出的神王巅峰死士足有六位！这几乎是他们明面上三分之一的顶尖战力，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没了，如何能不心疼，如何能不恐惧？


    “冒险？”


    姜太炎闻言，非但未怒，反而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对众人短视的嘲弄。


    “哈哈哈哈！”


    “谁告诉你们，他们是派去赢的？”


    笑声戛然而止，姜太炎环视一圈面露不解的众人，冰冷地吐出几个字：


    “他们，本就是送死的！”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连姬无命的眉头都紧紧锁起。


    姜太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胸有成竹地解释道：“他们的任务，从来不是胜利，甚至不是破坏。”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出现’！”


    “只要他们出现在北境，出现在西域，出现在南疆，任务便已圆满完成！”


    他顿了顿，享受着掌控一切的感觉，继续分析。


    “如此一来，秦昊的目光，大周满朝文武的注意力，都会被吸引到三处边境。”


    “那新晋的镇北将军岳飞，那霸道的西楚霸王项羽，还有那沉默如铁的高顺与陷阵营……”


    “这三支大周最强的机动军团，其视线，就会被我们派出的‘诱饵’，牢牢钉死在边境线上！”


    “他们会以为，我等的目标，是边境大营！”


    “如此，谁还会注意到，我们真正的杀招，在东荒？”


    姜太炎的计划，带着冰冷的逻辑与深沉的算计，让原本恐惧的众位族长，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如今，秦昊还能依仗谁？”


    “神京之内，不过一个莽夫典韦，他敢动吗？他一动，神京空虚，秦昊就是待宰羔羊！”


    “至于东荒……哼，袁左宗的大雪龙骑，被我等以本源咒力暗算，折损近万，自身也已重伤，能否活命都是两说。”


    “他自顾不暇，如何顾及其他？”


    “现在的秦昊，就是一只被拔了牙、断了爪的病虎！”


    姜太炎举起酒杯，遥遥对着东方，大周神京的方向。


    “至于神京的反应……远水解不了近渴！”


    “等他秦昊从边境的假情报中反应过来，再调兵遣将，需要多久？”


    “七日！”


    “七日之后，【万古诛仙阵】早已功成！届时，无上咒力与被污染的灵脉里应外合，一举斩断大周国运金龙！”


    “到那时，他秦昊面对的，将是国运崩塌、龙气反噬、疆域叛乱、百官离心的天倾之局！他皇位都坐不稳，拿什么跟我们斗？！”


    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缜密，将所有疑虑与不安彻底打消。


    在场的族长们，脸上的担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与姜太炎同款的狂热与期待。


    “原来如此！姜族长深谋远虑，我等佩服！”


    “声东击西，再击东！妙啊！妙绝！”


    “那秦昊小儿，恐怕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输的！”


    “此计若成，姜族长当为我古族万世联盟的第一任盟主！”


    “不错！当浮一大白！”


    众人纷纷举杯，将杯中火热的酒液一饮而尽，仿佛已看到大周崩塌，古族重临大陆之巅的辉煌。


    姜太炎也饮尽了杯中酒。


    他感受着喉间的火辣，看着下方疯狂运转的大阵，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自语：


    “秦昊……”


    “你以为你在执棋，搅动风云，殊不知，从一开始，你……也只是我姜太炎棋盘上，最重要的一颗棋子罢了。”


    他指尖轻捻，回味着胜利的滋味。可下一瞬，他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那被大阵彻底吞噬的同族怨气中，似乎……少了一道。


    一道最关键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