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是一种领地意识很强的生物，嗅觉也比人类灵敏得多。所以姜渔一踏入房间，返祖成狼的秦野就已经闻见到了她身上那股既不是她自己的，又不是他又或者房间里另外那个讨厌家伙的气味，并且随着靠近对方这股气味越发突出。


    显然，这是来自另一个陌生的、更加讨人厌的雄性生物的气味。


    狼的感官就是如此敏锐，甚至野兽的本能和直觉告诉他，留下这股气味的家伙实力并不如何，比他弱，还比房间里另一个蠢蠢欲动、人面兽心的家伙也弱。


    实力不如他们的废物也想上来分一杯羹？


    即便返祖成狼后的秦野并没有作为人类时的记忆，行为逻辑和思考方式也和狼相似——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配偶只配强者拥有。


    房间里有个看着和他不相上下的桑荀在虎视眈眈他也就暂时隐忍了，但是外面那些垃圾算什么玩意？


    这种和桑荀内斗归内斗，关键时刻一致对外，倒是和人类形态时出奇地一致，就好像刻在DNA里面似的。


    不过姜渔从来没有往这个方向想，倒不如说在被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姜渔忽略了很多的细节，一步一步被毫无察觉地引导着，一点一点被潜移默化，完全嗅不到危险的气息，就好像是被蒙上眼睛、套上绳索的羊羔，一步一步被牵引着来到陷阱前，就等着她自己跳下去。


    原因无他，姜渔对他们两个都有一种莫名的，让他们又爱又恨的信任。


    比如现在，桑荀提醒说她身上有别的狗的气味。


    姜渔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过分天真地反问道：“狗的气味？有吗？”


    话音落下她就暗骂自己太蠢了，当然肯定不是真的狗，空间站里又没有养宠物！


    姜渔醍醐灌顶，一下就想明白了应该是身上沾染到的阿尔维德信息素的气味，alpha对信息素的感知是很强的，而且秦野返祖成了狼，嗅觉和感知只增不减。


    可她只是个beta，闻不见这些信息素，也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身上沾染的气味。


    “...碰到阿尔维德了？”


    还没等姜渔说话，桑荀就率先开口，她有些错愕的抬头，就对上桑荀那双极具压迫性、又仿佛洞穿一切谎言和真实的黑眸，“你怎么知道的？”


    然后惊觉桑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自己的面前，难怪她会有种冷冷的压迫感。


    至于他为什么一下子就猜到是阿尔维德那个垃圾，自然是因为那家伙每次看向女孩的眼神就好像是阴雨天气里趴在湿漉漉、长满青苔的墙壁上爬行的鼻涕虫，粘稠又恶心，踩死还要害怕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最重要的是想这样恶心又见不得光的生物实在是太多了，弄死一个还会赶着上来第二个。


    阿尔维德是他们当中实力最强大的，自然是重点提防对象。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那家伙身上的信息素气味——


    “...那家伙的信息素臭的要命，就好像不见天日的地下沟渠里不断发酵的臭水，但凡闻到过一次就会终生难忘，人类进化出嗅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识别这种气味然后敬而远之，这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让人本能地以后都想离那个垃圾远远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生涩，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一下子就能猜到是阿尔维德了。”


    好厉害......四舍五入，他其实是在骂阿尔维德是下水道发烂发臭的垃圾吧？


    桑荀居然也会一本正经的说出这种几乎是刻薄的话.....姜渔还觉得有点新鲜，不过，这样说起来，那她现在岂不是很臭？


    “那我要不先去洗个.....”澡。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桑荀又逼近一步，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姜渔先是感觉周遭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随后就闻到了黑发青年身上淡淡的香气，像是燃烧过后的檀香松木，顺着空气扩散的、带着药味的烟雾，萦绕在她的感官。


    这不是信息素的气味，倒更像是青年本身的气味。


    干净的，一尘不染，又带着疏离感。


    而桑荀黑沉的目光快速地掠过女孩那张巴掌大的脸蛋，随后定格在女孩的下巴上，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有一处极不和谐的红痕，从形状和大小上不难猜测，应该是有人用力捏住过她的下巴，力度不小才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


    “这个....也是阿尔维德弄的？”


    桑荀伸手去触碰。


    冰冷的指尖在触上自己下巴的瞬间，姜渔浑身一颤，因为桑荀的手指的体温实在是太低了，像化不开的寒冰一样。


    但姜渔没有闪躲，而是下意识伸手去触碰桑荀的冰冷的指尖，“是啊，阿尔维德那家伙不知道忽然发什么疯，讲一些侮辱人的话.....等等、桑荀你怎么体温这么低.....你生病了吗？”


    然而桑荀却像是触电一样收回了手，眼神变得越发晦暗不明，他没有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将被女孩触碰的手藏在身后，转移话题道：


    “他说了什么话？”


    阿尔维德的话莫名其妙又难以启齿，所以姜渔没有正面回答，只是简要地概括是一些垃圾话，随后又像是找补似地故作轻松地开口：


    “当然啦、我也不是省油的灯，直接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可惜你不在，没能听见那个巴掌的声音有多响，他的脸色有多难看，而且我已经跟长官报告过这件事了，长官说他会处理....所以你不用担心。”


    不担心就有鬼了。


    也就女孩天真相信长官这种几乎只是和稀泥毫无价值可言的场面话，为了一个beta去处理alpha？怎么可能.....恐怕这件事最终也只是不了了之，始作俑者甚至连一句警告都不会收到。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残酷，这样恶心.....


    青年良久的沉默让姜渔莫名有些不安，她张嘴本来还想说些什么场面话，青年却语气冷冷地开口催促：


    “快去洗澡，臭死了。”


    姜渔：“……”


    所以说洁癖男是真的很难伺候……忽然就挂脸生气了！


    姜渔懒得跑来跑去，干脆就在医疗室配备的淋浴间洗澡，等到热水从头顶洒落下来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他挂脸并不完全是因为洁癖，虽然他确实是，但大部分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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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应该是桑荀是个omega，对这种alpha的气味肯定更加敏感。


    应该除了秦野信息素的气味，他谁的气味都不喜欢吧……


    *


    而就在一墙之隔的外面，高大的西伯利亚狼曲腿盘踞在淋浴间紧闭的门边，警惕地盯着这个空间中另外一个人，俨然就是一副看门狗的样子，哪有半点狼的孤傲和威风。


    桑荀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陷入良久的沉默，表情耐人寻味。


    与其说是耐人寻味，倒不如说回味无穷。


    他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刚才女孩那双温热的，柔软的手触上自己的手那一瞬间，就好像触碰到云朵，棉花一样，太轻会从指缝里飘走，太用力又唯恐她碎掉.....


    光是触碰就有种血液加速流动的感觉....他想也许是因为抑制剂用久了自己也产生了一定的抗药性的缘故，或许他应该加重剂量才行.....


    不过——


    如此想来，她沾沾自喜给阿尔维德的那一巴掌根本不是惩罚，也不是反击，是一种奖励！


    反而给阿尔维德那个废物打爽了。


    那个垃圾也配？！


    这个认知不由地让黑发青年的表情有些扭曲。


    “叮——”


    通讯器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沉默。


    是姜渔放在这里的。桑荀下意识看过去，想什么来什么，屏幕一闪而过的信息被他迅速捕捉。


    是阿尔维德的信息。


    青年的原本就阴郁的脸越发晦暗，他伸手想去拿起通讯器，结果反倒是门口那条臭狗先按耐不住，冲过来朝着他龇牙咧嘴，还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嗷呜——”你这个坏人怎么还当小偷呢？！


    结果就是被桑荀二话不说反手握住了巨狼的吻部，强行闭嘴，“这种时候你就知道清高了？你要是有记忆的话你做的比我都恶心，假模假样的在这里装什么呢……真有本事你现在就冲过去把阿尔维德那个废物咬死，不然就安静点给我闭嘴，没用的废物！”


    “.......”


    诡异地是，心智变成动物的秦野好像真的听明白了，瞬间安静下来。


    只是一双碧蓝的兽瞳还是死死地盯着桑荀，一副如果他做多余的事情他就要对他不客气似的。


    对此桑荀只是继续冷笑，要是秦野是人形他或许还要忌惮几分，现在对方不过是一个暂时失去心智只有本能的蠢货，连人话都不会说，一点威胁力都没有，哪什么跟他斗？


    所以眼下要先搞定阿尔维德这个垃圾。


    桑荀拿起女孩的通讯器，熟练地输入密码，仿佛此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刚一打开，阿尔维德的信息内容就映入眼帘——


    【编号A097：七点钟，休息室，不来的话我跟你没完。】


    不知死活的废物。


    桑荀垂眸，浓密的鸦羽将他眼底暴戾的神色巧妙地敛去，手指飞快地屏幕上飞舞中，输入，发送，然后熟练地删除所有的记录，再放回原处。


    不留一点痕迹。


    他的回复干脆利落：


    【编号B137：好啊。】